尤其最近的徐北之事,失态如此严重,朝堂上下无人不知,她又怎会不晓。
当是不能再拖了。
“本宫知道了。”秦语辞应声道,心底波澜万千,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恭敬和德海道了谢,之后又道,“烦请公公照顾好父皇。”
“若父皇状况有所好转,还请公公派人来长乐宫内支会一声。”
语毕,很快得到回应,秦语辞勾唇轻笑谢过,没再说什么,随之转身离去。
身边的朝云快步跟上她,一主一仆背对着人群渐行渐远,就这样缓缓回到长乐宫,就连寝殿都未进秦语辞便直接移步书房。
“公主。”朝云道,声音中带着疑惑,“行了这么久的路,不先休息一下吗?”
“不了。”秦语辞应声道,随手拿起案边的笔,没再说什么,反而抬笔飞快拟了个折子。
之后抬眸看向朝云:“亲自送到太极殿去。”
“公主是在忧心徐北的事?”朝云道,声音里带着些迟疑,“可如今陛下龙体抱恙,恐不会……”
“父皇会看的。”秦语辞道,“送去便是。”
“喏。”见公主如此坚定,一定是有完全的把握,朝云知晓自己不如夕雪和墨然聪明嘴巧,没再多言便缓步退了出去。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约莫一个时辰后有个宫人快步来报,说是陛下已经苏醒,看过公主的折子,特意宣她到太极殿去。
“既如此,那便走吧。”秦语辞应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跟着宫人一同前往太极殿,恭敬行过礼后迈入寝殿,抬眸看去,皇帝此时果真已经苏醒,正坐在案边喝药。
今日的他和往日十分不同,面容苍白,衣冠不整,身形也不如之前那般挺直,鬓边散落下几缕遮掩不住的白发。
褪去那身骄傲端正的帝王光环,现在的他倒像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常人,甚至……有些老了。
“父皇。”秦语辞道,来到皇帝面前后再次行了个礼,“您的身体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皇帝点点头,似乎不想以病恹恹的模样示人,便努力扬了扬唇,缓声叫她,“辞儿过来吧。”
“是。”秦语辞应声道,见他笑对自己,便也勾唇展露出一抹轻笑,俯身坐在案边的玉凳上,不等多言便听皇帝这般道,“今日你叫人送来的折子父皇看过了,辞儿辛苦。”
“徐北灾害如此严重,百姓民不聊生,朕实在痛心。”皇帝冷笑一声,抬手用力叩击桌边,“可饶是这样,朝中却没有一人肯主动担下此事,不过一群无能之辈,如今竟还要朕的女儿跟着一起忧心!”
“父皇言重了,女儿不苦。”秦语辞应声摇头,抬手轻轻为他倒了杯茶以作安抚,“语辞既是父皇的女儿,也是您的臣子,理应为您分忧。”
“还是辞儿叫我宽心。”皇帝抬眸瞧她,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凭你这份心,日后父皇定会好好嘉奖你。”
“嘉奖就不必了。”秦语辞轻笑摇头,柔声道,“父皇只要把身体养好,便是对女儿最大的嘉奖。”
“更何况如今百姓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我身为大昭的长公主,又怎能置若罔闻弃之不顾。”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皇帝应声顿了顿,半晌笑容更甚了些,抬手拍拍秦语辞的肩膀,“辞儿不愧是朕的女儿。”
“朝中事务太多,朕如今虽病了,但早朝还是要上的。”之后他道,“明日你也去吧。”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是。”秦语辞道,知晓他不愿再谈,便缓缓起了身,“既如此,女儿便不再打扰父皇了,望您好好休息,保重龙体。”
“会的会的。”皇帝笑笑,态度始终慈祥又和蔼。
此时此刻,二人看起来始终宛若一对寻常人家的父女,话里带着亲近和信任,气氛和谐又温馨。
但……毕竟只是宛若。
第二日早朝时,秦语辞如昨日约定好的那般上了朝,却不想竟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不想皇帝一改昨日,说出的话与之前大相径庭。
确实提到了徐北的事,提到既然朝中大多臣子都不愿接手此事,权衡利弊后,只得另派他人。
而那人则是——
“秦月微。”皇帝道,语气端正且严肃,“此事,交予你了。”
第七十三章
在皇帝说出那句话的瞬间, 秦语辞稍稍有些晃神。
她怔了怔,不等言语便见秦月微缓缓站了出来,恭敬拜谢过父皇, 表明定会将此事处理得当, 不负圣恩不负众望。
“父皇。”秦语辞应声也站出队列, 认真道, “儿臣以为此事还有待考量。”
“哦?”皇帝垂眸看向她, “辞儿有什么想法。”
“回禀父皇, 徐北灾害颇重,百姓民不聊生,事态到了如此地步, 已是不能再拖。”
“虽二公主天资过人,先前又有战功傍身。”她道, 抬眸扫过秦月微的脸,顿了顿才继续说, “但赈灾不是小事,理应从多种方面评判抉择。”
“所以辞儿是觉得月微不能胜任此事?”皇帝应声道, 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
“儿臣并无此意。”秦语辞抬眸与他相对,并未被他的模样震慑到,反而寸步不让,“徐北逢旱已久, 父皇仁心仁德,短短两月便已下令拨了数次款,只是如今却依旧效果甚微, 可见灾情之严重, 百姓之困苦, 拖一天便多一天的损耗和风险。”
“长久下去, 不光消减了国库,也有损大昭的繁荣,江山的完整,因此则更应谨慎选择,找出更加合适的人选。”
这话说的确实极有道理,却也尖锐又敏感。
秦月微闻言心底顿时有些不悦,尽管秦语辞从未明着说过她一句不好,但话里却句句都将矛头指向她,沉默半晌轻笑道:“殿下说了这么多,终究还是信不过月微。”
“万事都有第一次,事成之前一切都尚未可知,您又怎能认定月微就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要说她也是个能忍的,饶是一般大臣听到这话或许都会脸色微变,可她却依旧像个没事人一般,面带笑容的抛出一句反问。
只是她愿问,秦语辞却不一定愿答,反而缓声道:“本宫是如何想的,之前已经尽数表明,二公主又何必多此一举,开口再向本宫询问。”
“更何况……”她道,稍稍停顿片刻,语气不变,眼神却凛冽起来,“本宫方才是在同父皇说话。”
“父皇还未开口,二公主却如此急切应言,难不成是自认有更好的见解?”
三言两语,又将矛头抛了回来。
秦月微一时无言,笑容也瞬间僵在脸上,险些绷不住:“你……”
“不得无礼!”关键时刻,皇帝突然出言厉声吼了一句。
“是。”秦月微知晓他是在敲打自己,随之紧闭双唇没再言语,继而退身回去。
“听辞儿如此说,似乎心中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之后他继续道。
话里带着疑惑和询问,似乎真真看不穿她的想法,只是昨日二人聊了许久,秦语辞又呈了折子上去,心中到底怎么想的,他又怎会全然不知。
不过是装作不知而已。
“回父皇的话。”既如此,秦语辞便亲口再次挑明,坚定道,“儿臣认为,徐北之事确有更合适的人选。”
“而那人,正是儿臣自己。”
她的声音并不算太大,却认真至极,坚定至极,足以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在场的大臣中有些是支持秦语辞的一方,更何况之前征战之事早已彰显了她的实力和果敢,是大昭当之无愧的长公主,如此大事理应交予她做。
于是以赵老为首的臣子开始向皇帝谏言,认为长公主说的极有道理。
却也有另一波臣子站出来,认为陛下会选择二公主,自然有他的考量,理应听从陛下的安排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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