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摇了摇头,直觉道,“应该不是。”
“那怎么会一下子集体出差错了,还都是二胎和三胎的孕妇,前面肯定都有信息素紊乱流产的病史。”顿了顿,左甜又道,“那、那我们要带什么过去吗,既然知道原因,到时候能趁着这个契机和荣院汇报了吗?就……如果真的走不通,让她们早点停了,也是好的吧?”
宋真好笑,“怎么说?药物研发本来就有失败的风险,这是正常的,你有办法马上论证她这个铁打的不行?”
且不说无法论证,就是理由也站不稳脚跟啊。
阿尔法的第一版调和剂,也算是当年一起军区被密封的资料之一,荣院到时候要问她们怎么了解到的,本来就不是正规渠道拿到的资料,又怎么能见光作为证据呢?
宋真想不出来的症结,左甜更想不出来了。
宋真最终道,“好了,反正我们上周都把作用机制都研究透了,也不用怕,既然出了问题,那就去看看问题到底是什么,能解决的,就尽量提议解决吧。”
宋真头疼一瞬,正色道,“毕竟对象都是孕妇,人才是最重要的。”
“想不出来,那……船到桥头自然直呗。”
“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吧。”
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左甜点头。
但她们两个人都是一个性格,有什么都放脸上,现在一组十多个孕妇之后都有可能出问题,到临床试验室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一脸的苦大仇深。
腺素科其余人都齐了,就在等着她们了。
宋真看了在前方站的笔挺的竹岁一眼,竹岁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左甜却反常的,看了程琅一眼。
这么一眼,左甜自己都不知什么时候,现实中的程琅已经瘦到有些吓人的脱相了,平时都忙,再加上之前的恩怨,左甜对自己这个老朋友�E失望,见面也是说两句话便擦肩而过的交集,她懒得把注意力放对方身上。
今天陡然认真打量了下,程琅的变化有点吓到她了。
怎么就,这么憔悴了……
左甜目光闪烁不定。
入目所及,程琅接着也往门口看了一眼,但那视线没有落在左甜身上,反而是落在了宋真身上。
左甜说不好,觉得那眼神�E怪,太过……平静。
平静到死寂的那种,眼神下内敛的也不是平和,而像是深重晦涩压抑出来的寂静。
左甜垂目一霎,希望自己看错了。
但再抬眼瞧程琅,程琅这次终于也看向了她,对视上一眼,左甜觉得脊背后汗毛都根根立了起来。
瘦削的面庞上,那双眼睛�E木讷,没半分神采。
左甜瞬间惊惧不已,程琅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点疑惑却也只能压在心中,一组的孕妇们才是最重要的。
来之前陈业说了一次,来之后,荣院也不避讳,将孕妇的个人数据本直接给了宋真,宋真忐忑接过来,打开前还迟疑问了句,“我们,能看吗?”
“看吧。”却不是荣院回答的,是程琅。
但这是一组的临床孕妇数据,程琅是一组的负责人,她开了口,自然比荣院更有用。
这么说了,宋真和左甜才翻开了数据。
出问题的一共四个人,看到第三个,宋真心头有数了。
但心头有数的同时,又觉得�E奇怪,惊疑不定的。
宋真微微抬头,去看程琅,这么一抬眼,发现程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毫不避讳的同时,也出奇的平静,仿佛,她内心非常的安宁似的。
那眼神太过包容宽阔,虽然压着灰色的阴霾,却没有半点焦虑,看得宋真心头问号一个接着一个的冒。
荣院焦急,“不知道为什么,检查不出来,但是说腺体不舒服,有什么办法吗?宋老师你们能看出来,问题出在哪里吗?”
问完,又觉得不妥,荣院又回头和程琅说一句,“程博士,是你把我找过来的,你现在,还是没一点办法吗?”
宋真听入耳,更是心头打鼓。
程琅找荣院来的?程琅主动说孕妇有问题,解决不了,上报的?
下一刻,程琅肯定道,“嗯,就是没什么办法,所以找大家来看看。”
“人还是最重要的,总不能拿孕妇儿戏。”
理也是这么个道理。
程琅说这么一嘴,荣院又想到了当年庄卿实验失败牵扯的孕妇,和当时全国的反应,不由背后一个激灵,挤出个勉强的笑容,强自镇定道:“对,对,是这样的。”
“不管稳定剂能不能过临床,孕妇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小事,发现问题了及时上报,程博士的做法是对的。”
荣院听起来已经有些慌了。
也是,毕竟涉及四个孕妇,
慌才是正常的反应。
程琅抱臂倚在实验室的桌子边上,说完这番话站直了,左甜的视线里,这么一动作,外面的实验服空空荡荡,显得程琅整个人都更,清瘦了。
“一组没办法,宋老师有什么办法吗?”程琅淡笑着,将话题递给了宋真。
宋真脑子都被她问的嗡嗡的,心头没个着落,转头去看左甜。
一时间,大家又跟着她的视线去看左甜,左甜乍然成了这临时会议室内的焦点。
左甜也是艺高人胆大,都到这个地步了,张口就道,“不然,直接中止这几个的临床实验用药?”
荣院愣了愣。
一组的组员也是没回过神。
怎么一来就中止用药,要是中止了,不就代表失败了吗?
一组的组员人心浮动起来。
但大家还没说上话,左甜却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更是拿着手上的数据,有理有据,振振有词道,“最严重的这个,没有办法的话,腺体的难受已经影响她生活了,她吃什么都呕吐,一组的药减量也没有效果的前提下,不中止,又能怎么办呢?”
“再说了,体检没什么异常,之前竹仪和布朗夫人的体检情况,不也都挺良好的吗,腺体在医学上本来就是个难点,又因为产生的信息素和健康息息相关,检查不出来问题,并不代表没有问题嘛……”
“我们腺素科都是有道德底线的,临床实验有问题不行,也不是什么大事啊,有几种药物一次临床就能过的,学术界的药物研发,平均数据是两次临床的观测周期嘛!”
“如果、如果搞成竹仪和布朗夫人那样,不是得不偿失吗?!”
最后一句话气弱,左甜都不敢去看程琅。
这话,就差说她知道程琅干了什么了,别人听不听得出来她不知道,程琅肯定能知道,左甜确定。
一组的人员被说得又安静了下来,各自内心掂量轻重。
宋真不说话。
她内心里当然和左甜一个想法,能早点停了用药,就停了最好。
但是如果停止用药,那也就是一定程度上叫停一组的临床实验了,作为二组的负责人,在不能论证一组药物问题的情况下,这个话宋真也不好说。
荣院显然也是和宋真想到一块儿去了,沉吟起来。
程琅的药物和宋真她们的并不冲突,再说临床实验本来也是有风险的,现在孕妇的情况其实还能坚持,贸然叫停,在领导的层面上显得不信任一组的同时,也有点偏袒二组的人员了,虽然宋老师她们是很优秀,但是好领导,还是得一碗水端平不是……
室内大家各自有打算,各自的脸色也不一。
唯一一个科研编外人员,竹岁,则从大家开口说话起,就在打量室内所有人的神情。
在这尴尬的沉默间隙,竹岁瞧着程琅一脸的释然,心头微动,抬了抬下巴问,“左老师这么说,程博士是个什么意思呢?”
她这么一句,大家又恍然大悟,对啊,这件事最主要还是看程琅的意思。
一组的组员,荣院,大家又纷纷将视线集中在了程琅的身上。
程琅再看宋真一刻,收回视线,挺直背脊,让众人惊讶道:“我觉得左甜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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