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接触(40)
“无聊嘛。”
“怕你等久了,我买的炒饭,不过配了两个炒菜,还有汤和水果,我以前吃过,味道还可以。”
“可以的可以的,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我去把桌子搬过来。”
于是两人就一边吃起晚饭,一边聊起天来。
通过聊天周炳文知道他是五班的,热爱运动和旅游,去过很多地方,而且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总结自己的心得,张桐把自己微博上记录的各种日志和照片分享给周炳文看,还说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带周炳文一起去玩。
“真的吗?”
“真的啊,有时候我朋友没空去,我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好啊,以后有机会的话肯定来麻烦你。”
“嗨,说什么麻烦,小事一桩。”
周炳文笑了起来:“你真的挺了不起的,一个人去了这么多地方,好多地方还挺凶险的。”
“其实身临其境后,比照片和视频里看起来更凶险刺激,但是真的很有意思。”张桐指着手机里的照片说:“你看这里啊,很多人都不敢去挑战,我当时也放弃了,不过我决定了明年夏天一定要再去一次,绝不退缩。”
“不是吧,这么险的地方……”
两人就这么聊着,有说有笑还挺开心的,周炳文烦郁的心情也好转很多,被这些眼花缭乱的照片和视频冲击一番后,他都没太去想那些糟心的事了。
吃完饭后,张桐把东西都收拾了,说:“那个,我一个朋友晚上要表演节目,我去给他加个油,在八点之前肯定回来。”
“哦,好的,你去吧。”
“我把我微信和电话都给你吧,有什么事你只管叫我,晚上你回去的时候,我背你出校门。”
“没关系的,其实你不回来也没事,我脚好多了,自己能回去的。”
“那怎么行,我肯定要把你背上车啊,你家有派车来接你吧,要不你坐我家车,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能行,而且游游也会来找我的。”
“哎你这人也太客气了。”脾气好成这样,怪不得能和施安湳那家伙成为好朋友,张桐干脆来了个一刀切:“行了不说了,我先去了,你等我回来。”说完就直接跑了出去,根本不给周炳文推辞的机会。
周炳文还觉得这么麻烦他挺不好意思的。不过人都走了,他也没办法,只好又拿出手机背单词,做做题。
这期间医生来了一次,取下了冰袋,然后给他揉了揉脚,再给他喷上药,说了些注意事项。
“好了,晚上回去最好找朋友背你,或者扶你回去,千万别用左脚走路。”
“嗯,好的。谢谢医生了。”周炳文动动脚,被医生揉了后已经不怎么痛了。
“九点半我们这里就下班了,你记得提前和你同学商量好。”医生收捡好东西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周炳文想去上厕所,也不好意思麻烦外面值班的护士,自己扶着墙跳了出去。
“哎,你出去干什么?”出了门口还是被护士喊住了。
“没事,我就去上个厕所。”周炳文扶着门框说。
“要帮忙不?”护士起身要去扶他。
周炳文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么近没问题的。”
“那你小心点啊。”厕所就在过道对面,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护士也就没有去扶。
周炳文很快蹦了过去,扶着墙壁进了厕所,三两下功夫就解决了。
他再次扶着墙挪出来的时候,路过了走廊拐角的垃圾桶,一个塑料袋上熟悉的logo引起了他的注意,凑近了看,原来是他前段时间常吃的石锅饭那家店的logo。
医务室旁的垃圾桶因为鲜少有人来,里面的垃圾少得可怜,这个没拆过封的大包装很显眼,捆扎得严严实实,里面的饭盒码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没被人吃过就直接丢了。
周炳文想起他先前点开的那条语音……
护士小姐见他站在垃圾桶旁一动不动,不禁从窗户里抻出身子喊他:“怎么了?”
周炳文惊醒,赶紧说:“没什么。”
护士小姐还是有些担心,赶紧跑过来扶他:“来我扶你,万一踩到地面就不好了。”
周炳文也蹦累了,没推辞,他问她:“那个,垃圾桶里的石锅饭是你丢的吗?”
“嗯?”护士小姐朝垃圾桶里看了一眼,说:“我是出去吃的没打包回来过,不过是谁啊连吃都不吃就丢了。”
“我也不知道……”周炳文小声的说着。
“真浪费,我记得这家石锅饭还挺贵的。”
进了房间后靠在床上,周炳文再也静不下心来背单词做题。脑子里自发的就揣测起那份被丢弃的石锅饭,很容易就能将事情的前后给串联起来。
施安湳去排了很久的队终于买来了石锅饭,毕竟那家的东西虽然贵却非常好吃,一下课就有很多人冲过去抢位置,然后施安湳提着打包好的石锅饭来到病房,看到他和张桐已经开始吃饭,而且有说有笑。就他那性格而言,一定会非常愤怒,所以把石锅饭给丢了。
现在都快八点了,他肯定会因为生气而不吃饭……
周炳文把脸埋在膝盖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被遗弃的石锅饭:想被吃。【孤独.jpg】
53、illusion53 ...
illusion53
在将近八点的时候张桐打来电话, 很是抱歉的说他估计还要耽搁一会儿才能回来。
“不好意思啊, 我们篮球队的队长突然叫我去帮忙,哎……真的很抱歉啊,麻烦你再等我一会儿啊。”
“没事, 你忙吧, 现在还早, 而且我背单词也并不觉得无聊。”
“哎, 不是啊,本来说好了要过来的,真是的, 很突然你知道吗, 我都打算要走的了。”
“没事没事, 你慢慢弄, 不着急。”
张桐又对他道了好几次歉才挂了电话。
周炳文心想要是施安湳是这样的性格就好了,看看人家张桐多容易相处。
正想着某人呢, 某人就出现在了面前。
周炳文望着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打个招呼,本该都是他的错的,是他无缘无故吼人, 又是他自己气不过走的,只是一想起垃圾桶里的石锅饭,告诫自己要狠下心不再理他的,似乎又一次丢了原则。
“走了,回家, 我给老师请了假,明天也不用来。”施安湳说。
周炳文说:“我和张桐约好了要等他,游游晚点也会过来。”
“给他们打电话,说先跟我走了。”施安湳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件厚外套:“穿上。”
那是周炳文先前穿的衣服,为了比赛穿运动服才换下来的,他原本没打算要带走衣服的,毕竟找人专门去拿这东西也挺麻烦的,没想到施安湳体贴到这种程度。
但是他越贴心,他情绪上就越酸涩。
周炳文没有要穿上衣服的意思,空调房里很暖和:“谢谢你把衣服给我带来,但是我和他们约好了。”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施安湳自嘲的笑了一声。
并不是不想见,是害怕见。
周炳文看着他阴郁的眼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料想他肯定在外面不知吹了多久的冷风,夜间的室外是那么冷,他为什么不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偏偏要这么不爱惜自己。
“就觉得一直麻烦你挺不好的……”周炳文捏着衣服上冰冷的面料,就不可抑制的想到那份被丢弃的石锅饭,他肯定没吃饭,没吃饭身体就不会暖和,然后又吹了冷风……
“你麻烦我的时候还少?”施安湳没什么表情的说出这句话。
周炳文心头一紧,赶紧说:“我以后会尽量不麻烦你的。”
施安湳揉了揉眉心,说:“穿上,把衣服穿上。”
周炳文对他这任性霸道的脾气是积怨已久,现在又急于和他撇开关系,也不打算再顺着他将就他,直白干脆的就把心里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你总是这样,自己想怎么样就得别人也听你的,说好听点是任性,说难听点是自私,你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不过是觉得我好欺负罢了!”
“所以?”
“所以我以后再也不会什么都听你的,也不会将就你。”
施安湳垂首,静静站在床边,许久没有说话,连呼吸都清浅到无可知晓。
周炳文那点无可救药的同情心又跑了出来,自我审问着是否刚刚又把话给说重了伤到他,他偷偷觑着施安湳安静的表情,他垂着头孤零零的站在床边,竟然被他看出了可怜的味道。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屡次三番为他放低身份,做出退让,已是很难得的了。
既然这么心疼他,难道要与他和好么?
不不,一想到他亲吻他脚背的画面就头皮发麻。
再说些重话赶他走又做不到,放软话和好又跨不过心里那道坎,他只能无措的捏着外套上的扣子,脑子里纷繁杂絮,理不清个头也扯不出个尾,缠得绕得人发昏。
可他还在床边默默的站着,可怜的,颓丧的,颇有一种被人丢弃的无助感。
周炳文越看心里越难受,他张了张嘴,想说我刚刚的话并不是有意的,你别难受……
陡然间施安湳抬起头,嘴角一抹相当嘲讽的笑容,他双臂猛的袭来,压着周炳文的肩头摁在床上,双目中状似有癫狂之意:“对啊,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怎么了?不喜欢?不喜欢你还不是跟我在一起那么久,谁都不敢往我身边凑,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还不离开?”
周炳文着实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被懵住了,明明刚刚还在可怜他,同情他,结果眨眼又亮出了獠牙。
施安湳见他怔愣的样子,似乎被吓到了,轻蔑的说:“你对我这么不满还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那你图个什么?还不是图我对你好,偏偏你在我这里得了好处,还做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也不愿意给我点回报,你这样子算什么?拔吊无情?”
周炳文被他后面四个字刺激得脸顿时就红了:“你,你别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施安湳眸色幽邃,仿佛有暗涌在里面流动,过于慑人的气势和不容拒绝的态度,怎么看都令人觉得危险。
周炳文与他相处久了,熟知他的脾气,知道此刻绝不能触他的逆鳞,不然绝对会演变成更大的灾难。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只能顺着他的毛,千万别反抗。
施安湳去握住他的左手,与之十指相扣,拇指搓着他手背上浅薄的皮肉:“你欠我那么多,不是很有骨气的说要还给我吗,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回去,二是等会他们来了我把人揍一顿赶走,你再跟我回去。”
“你怎么能这样!这有什么区别!”凭什么他非要在这两项中做选择。
“怎么没有区别,区别在于你要不要揍他们。”
“是你好吗!”
“废话少说,现在你可以做选择题了,选一还是二。”
周炳文恨恨的瞪着他,又是这样,又是这么固执妄为不顾别人的意愿,完全把别人当做附属品。
施安湳忽然又笑了:“不揍人也可以。”
那笑容冰冷又无情,熟悉他秉性的周炳文直觉这句话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
“要不然在他们面前这么做也可以。”施安湳俯身,作势要去亲他。
周炳文赶紧推开他,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你干什么,疯了啊!”他朝门口望去,见空无一人才松了口气。
“现在可以做选择了吧?”施安湳起身站直,好以整暇的看着他。
周炳文明知道是被算计胁迫了,却不得不答应他。
“穿衣服。”
周炳文扯着外套衣领,真是一点都不想穿。
“难道你想让我帮你穿?”
周炳文深吸一口气,慢慢把衣服穿上了。
在这期间施安湳给唐乐游打了个电话,要说施安湳为什么很烦唐乐游,就是这家伙任凭什么事都要究根到底,不弄个明白不肯罢休。他对唐乐游说自己先带周炳文回去,那家伙非得让他把电话拿给周炳文亲口说,才答应下来。
“好了,现在该你给那家伙打电话了,让他别来。”
那家伙自然是指的张桐,周炳文满是不耐,连鼻子上都皱起了皱纹,他拨出电话,隐忍了很久才终于将语气放平缓,慢言慢语的让他不用来了。那头张桐很是不解,立即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耽误久了不高兴,也不等周炳文解释,满口的道歉话,又说马上就赶过来,并不是故意拖延时间的,让他别生气。
周炳文连说不是,让他不用愧疚。
施安湳见两人说个没完没了,一把抢过手机,说:“我施安湳,你不用过来了。”
对面叽叽喳喳的声音陡然消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施安湳利落的挂掉通话,把手机塞进自己衣兜里,说:“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周炳文对他如此行径真是怒火中烧,刚要开始指责他。
施安湳捏着他的嘴,嗤笑:“你再数落我一句试试,今晚上你就别想回去了。”
周炳文敢怒不敢言,偏偏用多凶狠的眼神瞪他都无济于事,他的怒火和恨意对这家伙来说不痛不痒,完全奈何不了他。
施安湳说:“再给你一道选择题,A是背,B是抱?”
周炳文完全不想和他说话。
“你如果不回答,就默认是B。”
“A!”
施安湳背对着他半蹲下来:“上来。”
周炳文极不情愿的趴到他背上去。
施安湳双手穿过他的膝盖,抬起他的双腿,将人背在了背上,直接朝门口走。
“喂,我的零食!”那么大一包,丢了也太可惜了。
施安湳偏头看了他一眼,说:“不要了。”
“凭什么,那是我的东西,是张桐买来送给我的。”
施安湳冷笑一声,转身走到床边去把大塑料袋给提了起来。
周炳文心里这才舒服了一点。
施安湳背着他出了病房,此刻室外的温度更冷了,刚从空调房里出来的周炳文打了个冷噤。值班室的护士小姐脚下烤着小太阳,还是冷得双手搓个不停。
“诶,你们要回去了啊。”护士小姐见施安湳背着周炳文出来,打了声招呼。
“嗯,是的,回去了。”周炳文说。
“那过来签个字吧。”护士小姐抽出一个文件夹,展开一页出入登记表。
“哦,好。”周炳文拍拍施安湳的肩,让他背自己过去。
护士小姐把文件夹捧到周炳文面前,好让他签字,说着:“你们男孩子就是贪玩粗心,你记得回去后这两天左脚一定要少沾地,而且好了以后,两三个月内都不要做剧烈运动,尤其是打篮球踢足球什么的。”
“嗯嗯,好的,谢谢你。”周炳文笑着说。
“行了,快回去吧,怪冷的。”护士小姐收好文件夹,赶紧坐回去烤小太阳。
这时候施安湳突然说道:“人家这么关心你,你好歹给点表示。”
周炳文满脸问号。
施安湳直接把手里提的一大袋零食丢到桌子上:“谢谢你的关心,送你了。”
“喂,我……”周炳文没想到他陡然来这么一招,东西已经送出去了,断然没有再要回来的说法,这家伙问也不问他一声就把东西送出去了,真是太恶劣了。
护士小姐陡然收到一大包零食,喜笑颜开:“那谢谢你们啦。”
周炳文也并不是心疼那点零食,只是很讨厌施安湳的做法,现在当着护士的面他不能说什么,只好用双手勒住施安湳的脖子,总得找个地方报复回来心里才好受点。
施安湳面不改色,一路稳稳妥妥的把他背出了医务室。
楼外冷风如刃,吹在人脸上格外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