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不算卦(61)
罐子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有一只触角试探着从灌口爬出来。察觉到食物的气味,触角频繁的抖动着,然后就是一个像是人面的头部伸出罐子。
它的速度很慢,一点一点的蠕动着,慢吞吞的。但已经将身体爬出罐子了,正在往下面爬。那是一条巴掌大的虫子,长得很恶心也很恐怖。
虫子是黑色的,头部上密布着人面。人面有清晰的五官,五官在挪动着,那些小巧的嘴巴开开合合,像是在争吵,又像是在吵闹着要吃的。
慢吞吞的巴掌大的虫子,却令石氏冤魂恐惧不已。它们发出惊恐的嚎叫,吊在横梁上的身体不断的扭来扭去。企图逃跑,但是被束缚在横梁上,它们逃不了。
应淮山兴奋的笑,他筹谋了快八十多年呀!
今天总算成功了!
从今以后真真正正摆脱石家人,再也没有什么业障加诸在他身上。他可以长久的、辉煌的永生下去,没有人可以阻挡他!
届时,他要把那个屡次坏他好事的天师炼成鬼蛊,供他驱使!
应淮山激动得颤抖,以至于他没注意到身后站着两个人。
茅九和张小道一直就站在应淮山的身后,他俩从一开始就在石氏冤魂制造出来的鬼域里。因为有他在,所以石氏冤魂才没有贸贸然冲上来就撕碎应淮山,恐惧的时候也不敢逃走。
因为此刻它们是被困在横梁上,除非茅九放他们下来,否则下不来。
从应淮山放出小罐子里的东西,他就一直盯着那玩意儿看。看到石氏冤魂对其的恐惧令他确定了那是什么东西。
“鬼面虫。”
应淮山激动兴奋的笑僵硬在脸上。
还有外人在?!
张小道问:“九哥,鬼面虫是什么?”
茅九给他普及知识:“知道鬼面疮吗?”
张小道:“听说过……其实我还看过。几个月前有个人去找我爸,神神秘秘的。我爸看完之后愁眉不展,我好奇就偷溜去看。我看到那个人背后长着一溜的人面,没把我恶心坏。我以为那是人面疮,后来我爸说是鬼面疮。他那是中了蛊,好像是鬼蛊的一种。”
茅九点头:“是鬼蛊的一种没错。但鬼面疮其实一开始就是炼制失败的鬼蛊产品,鬼面疮名字来源于人面疮,其产生灵感也是源于人面疮……不过本来要炼制出来的东西却不是鬼面疮,而是鬼面虫。捉许多的恶鬼、厉鬼,困在一块儿,让他们互相残杀,最终决胜出最厉害的鬼王。再将这只鬼王炼制成鬼面虫。厮杀胜出的鬼王其实不是将其他恶鬼杀了,而是将他们吃了。但是吃了之后那些恶鬼仍旧在他的身体里不断挣扎,企图吞噬其他恶鬼。导致炼制出来的鬼面虫为了不被身体里的恶鬼吞噬掉就会不断的吞噬鬼魂,其中以恶鬼最为补。从一定的角度上来说,鬼面虫是所有鬼的天敌。”
应淮山转身,阴毒的目光落在茅九身上,说道:“你知道的挺多,你是什么人?”
他不怎么提防茅九,因茅九看上去实在是太年轻了。有许多德高望重的天师都折在他手中,他又岂会害怕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茅九垂眸,无视应淮山,继续教导张小道:“鬼面虫之所以炼制失败,大多数成为鬼面蛊的原因是因为原料不好弄。鬼蛊来自于巫术,鬼面虫和鬼面疮这些邪恶的东西却是来自于一名黑巫。因为都是过于邪恶的东西,所以炼制条件极其苛刻。要求炼制原料必须是一名女黑巫的魂魄——因为最早的黑巫几乎都是女人的缘故,而且必须是炼制者的至亲之人。我记得你跟黑巫并没有什么牵扯?”
最后一句话问的是应淮山。
根据资料以及石氏冤魂所述,应淮山并没有和黑巫有所牵扯。除非是在石家人全都死后,他因某些原因跟黑巫有所接触。
应淮山此刻却有些心惊,茅九说的这些都是黑巫中的秘闻。如果当初不是那个女人说漏嘴,他也不会知道这些。
茅九抿唇严肃着脸猜测:“你是应怀善吧?当初杀死石氏十几口的罪魁祸首,因为背负了业障即使死后投胎也要偿还这些业障,每一世都会不得好死。你害怕这些业障,用了秘术不断换躯壳活到现在。因为业障来源于石氏冤魂,所以你想用鬼面虫吃掉石氏冤魂,抹消证据来斩断业障。不过我记得不断换躯壳活下来的秘术也是黑巫秘术,综合以上猜测以及你总是靠女人上位的行事手段——你娶了一个黑巫女,套出许多的黑巫术。最后将她杀了制成鬼面虫。”
应淮山脸色非常不好看,瞪着茅九和张小道两人的目光越发阴毒,恨不得就此杀人灭口。
张小道本还不信,见到他这样。忍不住摇头感叹:“是不是当初投胎的时候弄错了,把一头畜生投成了人胎?”
茅九:“大概吧。”
茅九的猜测□□不离十,只是应淮山为人远比他们所能想象的要禽兽畜生多了。
这人是真的一颗心全黑的,可以说是世间最黑最脏的东西。
当初在知道自己开始遭报应的时候他就寤寐难眠,深怕每一世都要遭到这些业障,自然就不愿死去。但是生老病死,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阻挡的。
后来因缘际会接触黑巫,颇觉神奇。于是故技重施骗了一个黑巫女人的爱情,偷学她的黑巫术。而且当初拿来炼制鬼面虫的第一个魂魄是那个司令的女儿,也就是他的第一任妻子。之后还曾用过自己的血脉,最后还是尝试了许多次发现必须是黑巫女人的秘密。
接下来就是东躲西藏的日子,炼制鬼面虫不是一件易事。他花了近百年时间也才刚炼成一只鬼面虫。
他在几十年间不断的换躯体,一直存活于世也是学的黑巫术。
茅九摇摇头:“你果然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恋童,就是应皓说的那个秘密组织,是下下下个故事的主题。
灵感来源于一段视频,到时写到会说的。
可能会引起不适。
反正我觉得所有见过的感官恶心都比不过这个恶心,那什么幼女小孩的,都是人渣要下地狱。
所以就特别想写一个把他们虐死的。
第72章
应淮山闻言, 阴测测的笑。
“你是天师?应皓是你杀的?”
茅九皱眉,突然问了句:“当初给三哥……就是陆鹤司下鬼面疮的也是你吧。”
应淮山僵住,陡然暴怒:“是你!!”
原来是这个天师!!
三番两次坏他好事!
应淮山对这个三番两次坏他好事的天师恨之入骨, 但是多年来躲藏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人不是他对付得了的。
他活了一百多年, 知道鬼面疮这东西太邪,一般天师是驱不走那东西。就算能够驱赶走鬼面疮也无法保证活人安全,活人中了鬼面疮, 十之八|九要死。即使不死, 也会去掉半条命。从此以后半生要与病魔为伍。
但是他后来去查了,陆鹤司中了他的鬼面疮不但活了下来,还杀死了他的鬼面疮害他差点反噬。而且健康并无问题, 还能找不同的人追查他。
应淮山猜测是哪个天师背后相助,眼前茅九话里是承认了那个天师就是他。但应淮山半信半疑,偏向于不信。
原因还是茅九太年轻了。
应淮山说:“你师父是谁?有本事让他出来, 要是躲在背后……别怪我把你们两个小娃娃杀了。你们这两具身体年轻细嫩,我正愁没具好身体可以换。”
茅九没听他瞎逼逼,目光落在地上慢吞吞爬着的鬼面虫。眉头皱得特别紧, 他很疑惑这东西爬得那么慢怎么被认为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当他爬过去的时候, 鬼早就跑了吧。
当他这么认为的时候,下一刻就看见那只长相恶心的虫子伸着触角向前探,然后定在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横梁上的石氏冤魂, 鬼面虫陡然速度飞快的沿着墙壁怕了上去。
吊在横梁上的冤魂厉鬼陡然发出尖叫,浑身瑟瑟发抖。
这会儿茅九算是知道了,原来鬼面虫之前慢吞吞的是在寻找食物所在的方向, 等找到了那速度就跟飞起来似的。无视石氏冤魂的嚎叫,茅九拍了一下张小道肩膀:“应淮山交给你了。打断他的腿就行。”
张小道:“啊?啊,我、打得过吗?”
茅九斜着一个眼神瞥过去:“一个空壳子都打不过别说是我徒弟。”
张小道肃然:“是!师父。”
茅九抿唇,有点想念陆六了。
他俩在一块儿,默契特别好。
茅九走过去,应淮山想要拦住他,张小道挡在他面前。
张小道跟应淮山交手之后才发现茅九口中的空壳子不是开玩笑,不知是因自信还是谨慎,应淮山身上就带了一只鬼面虫。其他什么蛊虫都没带身上,这人也是挺搞笑的。
其他黑巫炼蛊虫,是将自己的身体当成容器,孕育蛊虫。这样是方便役使蛊虫,而且蛊虫不易反噬,容易掌控,威力就更大。只是坏处在于临死之时会受尽万虫啃噬的痛苦。
应淮山害怕被万虫啃噬,炼蛊的时候选择别人的身体作为容器。所以这会儿拿出鬼面虫之后,他自身并没有蛊虫可供驱使。
他以前是军阀,身手本是不错的。只是几十年来不断的换身体,研究各种蛊虫,早就疏于练习体术。现在只剩下个空架子,起先张小道还谨慎对待,后来意识到这一点就毫不留情的下手直接废了他两条腿。
茅九畅通无阻的走过去,听到应淮山痛苦的惨叫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张小道下手时狠戾的模样。眉头微皱,只觉还需对张小道的心性加以教导。
不是要求他要改变,但需要好好克制。
他必须克制住自己。
茅九收回目光,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随手贴在墙上快速攀爬的鬼面虫身上。黄符很快笼罩住鬼面虫,炙阳的力量犹如硫酸侵蚀鬼面虫,腐蚀其血肉。将鬼面虫融化成一滩黑水,掉在地上。
那张黄符不是普通黄符,是用茅九的血画出来的。他那血,是极阳血液,至阴至邪之物的克星。
应淮山不敢置信自己炼制了几十年的鬼面虫就被茅九一张黄符杀死,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茅九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应淮山。那目光,犹如在看一个笑话。
这样的人,苦心经营、机关算尽,到头来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个笑话。
应淮山发疯的挣扎,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死死的瞪着茅九,恨不得将这人杀死。
茅九冷漠:“小道,放开他。”而后朝着应淮山露出一个淡漠的笑,抬头说:“你们可以报仇了。”
倏地,十几具尸体掉下来,趴在地上。有的脖子已经断了,有的四肢断了,有的脚踝断了,于是拖着扭曲的身体朝应淮山爬过去。在应淮山恐惧的后退中抓住他的脚,攀附上去将所有的仇恨发泄出来,撕碎应淮山的皮肉,拉扯出他的魂魄,再生生撕碎。
茅九冷眼看着,直到应淮山的魂魄被撕碎险些魂飞魄散之时出手阻止。石氏冤魂瞪着他,以为他要阻止它们复仇。
茅九说:“撕碎他不过让他魂飞魄散。如果魂飞魄散就等于将业障一笔勾销,但他不仅欠了你们,还欠了很多人的业障。他必须偿还。你们一同去往轮回道,放心吧。业障还在,他会偿还你们。”
石氏冤魂不甘心,但更不甘心业障就此一笔勾销。凭什么应淮山让他们痛苦百年,却只魂飞魄散便可解了这业障?便如同恶人欺辱无辜者,最后一死了之解仇怨。可是这仇怨,解不了!!
它们痛苦百年,应淮山需十倍偿还!!
所以石氏冤魂听从了茅九的话,带着应淮山支离破碎的魂魄投入轮回,让他来世、下世、一世世偿还这份业障。
张小道不太理解,为什么应淮山这样的恶人还能够转世投胎?
茅九说:“你以为转世投胎是好事?的确是好事,但有区分,如果是背着业障转世就是惩罚。应淮山背的是人命债,欠的是人,他就得回去活着偿还业障。或是投为畜生,供债主驱使劳役一世,老了就被送往屠宰场。或是投为人——很惊讶?有时候,做人更为辛苦。应淮山投为人胎时才是他偿还最大业障的时候,届时,那些被他辜负利用的人例如石氏冤魂都会投生成为他的亲人。子女债、父母债,这才是最大的折磨。”
这个世上并非所有子女都孝顺,也并非所有父母都通情达理爱自己的子女。无论石氏冤魂投生成为应淮山的子女还是父母,应淮山得到的永远不会是爱,而是无来由的恨。
张小道由此想到别的,“照这么说,所有不孝子女或是不爱子女的,都是前世欠下的债?”
既然如此,社会新闻中那些不孝顺父母或是虐待子女的,还用得着谴责?
茅九:“想多了。你以为像应淮山这样的人渣禽兽有多少?不是说任何做错事的恶人背负业障就会投胎成人。社会新闻中的那些人纯粹就是坏,不揍一顿难道还表扬?像是应淮山那种背负业障的人,被虐待是在偿还业障,是被天道允许的。根本不会被报道出来或是被发现,来让人阻止那些债主的报仇。”
所以能够被报道出来,被众人知道然后谴责阻止的那些人,并非是背负前世业障来报仇,就是单纯的坏,自然要阻止。
茅九伸个懒腰:“走吧。回去画符,画个一百张。明早交给我。”
张小道:“没问题。”
不就一百张符么?简单得很,他两个小时就能画完。
茅九回头朝他温和的笑:“一百张里面,至少要有三十张可以用。”
张小道顿时就垮下脸,画一百张符容易,一百张里面要有三十张可以用那是比登天还难。
茅九:“有问题?”
张小道:“没。”
他得连夜画了。
他们走出去,里头的画面恢复成原来宿舍的模样,关上门,落锁。
离开的时候,会议还在开着,离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已经开到里面那个‘应淮山’捐款多少给这所学校了,校长笑得皱纹都开了,所有人都在鼓掌。没有人知道里头那个‘应淮山’是假的,也没人知道宿舍楼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张小道回家去画符,茅九转身搭公交找陆六。
陆六苦逼的在开会。
昨天一晚上都在批改文件,没和茅九怎么相处。他就等着把文件全都批改完就又可以当甩手掌柜,跑去陪着茅九一块儿玩。结果在他乐颠颠的要跑去约茅九的时候,余宵珲跟尊门神似的站他面前说要开会。
陆六面无表情,冷得跟从南极来的冰块。
他指责:“文件不是批改完了?”
余宵珲:“那是陆董的工作,您的工作还没玩成?”
陆董,即是陆大的工作是下达命令指挥,陆六的工作是当花瓶,就是采访门面担当还有开会或者谈判的时候坐那儿就行。
陆六就不乐意了:“开会谈判之类要个花瓶干嘛?杵着也占地方。”
余宵珲不同意:“您不仅是花瓶,还是把刀。我们公关部花那么多金钱和时间将您塑造成商场修罗、商业天才,那就是跟标杆,坐那儿不开口都能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至少砍价的时候方便很多。”
陆六特别气,浑身冒冷气:“你们当初没事吃饱了撑的。还修罗,中二!”
余宵珲:“……”那不是当初吹过头就将错就错。再说了,您不挺乐意的吗?
陆六心情不好,坐那儿黑着脸,一句话不说。冷漠的盯着合作谈判的那公司负责人,旁边就陆氏公司的一帮智囊团在跟对方谈价钱。
合作公司派来的负责人,被陆六影响到,坐立不安。时不时擦擦冒出来的冷汗,脑袋快糊成浆。好不容易适应了正要据理力争的时候听到陆六冷哼,战战兢兢之下就应下了对方的分配额。等回过神的时候就面对陆氏公司的负责人亲切的笑脸,负责人:“……”
开会的时候,面对懂事,陆六也黑着脸。反正他一整天就没有好脸色就对了,但董事们不知道,因为之前塑造的形象吧,还是个温和贵公子形象。他们知道陆六参军,还以为当的是文员。不然之前怎么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这会儿冷着脸冒着寒气,跟出鞘的利刃似的,不怎么说话。偶尔冒出一两句话就直往他们心口处戳,毒得让人恨不得把他嘴给缝上。
可惜,缝不了。人家嘴毒,但毒到心坎上。
这一次的董事会是以往最为安静,秩序最好的一次。特别配合,特别省事儿。以往不吵闹个半天绝对讨论不出个结果,那些董事还都是无赖,个个跟那儿耗时间。
偏偏陆大董事身体不是太好,每一次一和董事们开完会都会精疲力竭。
这回,精疲力竭迫不及待想结束的是董事们。
余宵珲以及其他智囊团们意外的同时像是挖掘出金子,看着陆六的目光都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惊喜,特别慈爱。
陆六抽抽嘴角,懒得理睬他们。在宣布会议结束之后忽地站起,大步跨出去。
刚走出去,秘书捧着个电话迎上来说有人找他。
陆六不想理会:“让余助理接去。”
秘书说:“他说他姓茅——”
陆六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她面前,接过手机小心翼翼,面部柔和,声音温柔的不像话:“阿九?有事吗?”
秘书顿了一会儿,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眼神落在陆六温柔的表情和正在整理资料的余宵珲身上,和她有同样一致表现的还有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他们来回看着陆六和余宵珲,看着余宵珲的目光充满同情,脸上则充满看好戏的神情。
余宵珲抬头,黑脸。
这群人难道还真信了他是陆六初恋的谣言?
身后有个董事拍拍他的肩膀:“你正宫的地位不可动摇。”
同样是高级助理智囊团的一员说:“我们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