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想要杀了我(8)
论坛是他在无意中找到网址和暗号才注册的，时间大概是在一年前吧，在他仍旧很苦恼自己的失忆的时候。他点开论坛里的置顶贴，那是一个线下聚会活动邀请，据说这是论坛成立以后的第一次线下聚会，就在他所处的B市。季曲是决定去参加的，原因不仅是他的合租室友小花也去，还有就是这次聚会上论坛那个神秘的版主也会出席。
他现在就在等小花来接他。
这段时间有点无聊。季曲退出置顶帖，他翻找了一下，发现版主又新开了一个投票辩论贴。上一次的主题是“论相爱的两个生物在遭遇重大危机时的抉择”，这一次的标题明显轻松很多，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良狗烹，论走狗的一百种烹饪方法”。
不过季曲对这个没有兴趣，他所感兴趣的是这位版主所写的网络小说，这是连载于论坛上的。那部《同笼知更鸟》在三年前连载完，季曲很喜欢，多多少少浏览了十余遍，快要把里面的情节倒背如流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季曲又把那个帖子看了一遍，再一次为故事中那两只知更鸟的结局喟叹——一只知更鸟啄瞎了另一只的眼睛，甚至在它死后啄食它身上的肉为生。
唉，季曲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时候小花打来电话了叫他可以下楼了。他收起手机往医院门口走去。
后日谈2）补昨天下午的一更
聚会所在的地点是在一个知名酒店的包厢中，看得出举办者花了很多心思，毕竟在这里预订包厢需要的不仅是钱财，还要提前几个星期预订才有位置。
小花停好车子后，两人便下车一起乘电梯上去，找到了那个包厢。里面的人很少，季曲扫过一圈，暗暗在心里计数着，只有五个人。毕竟论坛的人数少得可怜，能在这个城市里凑足五个人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他想着。
“请问你是‘熟知八荣八耻的我’吗？”一个青年人走到他面前问道。季曲怔怔地看着他，直到身边的小花踹了他一脚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青年人长相清秀，身上有一股别样的气质，让人觉得他文质彬彬的，很容易就亲近他。那大概就是人家所说的书卷气，季曲想到，就连青年人说出来的话也让他觉得如浴春风一般。
“请...请问...你是？”季曲紧张得有些结巴地问道。
青年人报出自己的论坛名称。季曲一惊，原来他就是论坛的版主。想到自己可能在自己的男神面前出了丑，他心中又是一紧。
青年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连声安慰着季曲。之后，他又自我介绍道：“我叫沈意舟。落花如有意，来去逐轻舟的意舟。”
季曲点了点头，随后便和小花一起坐到了座位上。
沈意舟确实是组织活动的高手，他的了了几句话就使现场的气氛活跃起来。季曲在谈话过程中，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去瞥他几眼，这个青年人一开始给他留下的映像太好，让他总想着去看一看。
某次季曲正好对上了沈意舟投过来的视线，他轻微地朝季曲一笑，那个笑容在季曲眼里可以说是沉静的代言词了。他一时间着迷于那个笑容，却又莫名地感到心悸。
......
等到散场的时候，季曲才发现沈意舟不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五官端正深邃，看起来长相十分英俊的男人开着辆豪车来接沈意舟。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季曲看到沈意舟笑着往男人头上拍了一把。那是个极为亲呢的动作，季曲乍一看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小花在他旁边踹了他一脚，问道：“走了！你看什么呢？”
季曲“啊”了一声，又“嗯”道。
小花瞅了瞅季曲看的方向，说道：“哟，看版主呢！”
他拍了拍季曲的肩膀，说道：“我也喜欢看。”
季曲无语似的瞪了他一眼。
小花接着说道：“不过我们版主可真惨。”
“怎么了？你之前认识他？”
小花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给季曲看。
后日谈3）
季曲凑过去看了看，上面写的是三年前的新闻。沈意舟的丈夫和他名下睿星娱乐的明星洛渝偷情，随后两人遭遇事故一死一疯。
“据说至今还是个悬案呢！”小花补充道。
“审判不是已经下来了，说是洛渝杀的人啊。”季曲说道。
小花不屑地“哼”了声，说道：“说是当时舆论压力太大，后来版主还被人撞了，法官不得不判的。明明一开始就认定是洛渝杀人的，这下还算是泼脏水到版主身上。”
季曲默默地念着被人撞了，他想起刚刚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沈意舟确实有些腿脚不便的样子，他似乎拿着一根手杖。
“那个撞人的警察后来被人扒出来和洛渝有亲戚关系。”小花说道，“就这样还有人给洛渝洗地。”
“那个小三当时勾搭了不少人。还想把偷情杀人洗白，把锅推到沈意舟身上，真实不要脸。”小花说道，“季曲，爸爸看好你，你可不能做这种渣男啊。”
季曲默默攥紧了手，他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有如此悲伤的过去，但是从刚刚的交流来看，沈意舟的表现似乎是已经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季曲问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啊？谁？”小花问道。
“就是来接沈意舟的那个人。”季曲说道。
小花张望了一圈，但是那辆豪车早开走了，他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他摆摆手，说道：“什么人啊？”
......
季曲回到出租房后刷了一下论坛，发现沈意舟回去之后似乎又发布了一篇新文章，是《主人与狗》。帖子里只更了一章，大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开始四处流浪，漫长的旅途使它忘记了过去的一切。狗再次遇见了他的主人，它忘记了自己被抛弃了，再次兴奋地上去摇尾巴。
看完以后，季曲又有些无所事事。他平时的生活也就是去隔壁的超市记账，今天是周末休假，这份工作也赚不了几个钱。季曲也不需要那么多钱，在车祸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卡里有一大笔钱，不知道是谁打进来的，但足够他衣食无忧了。
后日谈4）
从前的那套别墅沈意舟已经不住了。
他搬到了市中心的一套复式楼里。这里的装修风格现代简约，从开阔的窗户望下去能见到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楚霖山送他到了家里。
“可以留下来一起吃...吃顿饭吗？”斜靠在门口的男人似乎是有些羞涩地挠着头，问道。
“啊...请自便。”沈意舟说道，“不过今天是养生粥。”
他扫了一眼楚霖山，问道：“你确定你喜欢吃吗？”
楚霖山点了点头，沈意舟随后便放他进来了。
......
季曲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睛有些酸，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浏览电脑。他找出来了沈意舟当初的那个案件，反反复复地看了三四遍，仍有一种莫名的古怪感萦绕在心头。
他还去搜了下沈意舟丈夫的死状，确实非常惨烈，是那种会让人想要呕吐的恶心感，但是季曲对此接受还算良好。
在搜索的过程中，他的头总会莫名地抽痛起来，那些遗忘掉的记忆似乎在渐渐浮现，记忆的最后一幕里好像有一个人在对他说话。
“时间会证明一切。”
季曲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个人是谁。他只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只是...
想到这里，季曲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胸口，他似乎把这个人弄丢了。
后日谈5）
季曲搜索到了那个疗养院——洛渝所在的疗养院。他有必要去看一看，这种强烈的直觉让他一晚上难以入睡，即使稍稍闭上眼睛眯一会，梦中传来的呓语也会让他惊醒。
那是一种从心脏处传来的痛楚，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灼烧殆尽。
不能等了，季曲想，我必须马上去。
那天清晨，当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他就动身了。
疗养院坐落于郊区，它附近的山上便是豪华度假区。它的外层用白色的墙壁围起，乍一看像是一头栖息在草丛里的恶兽，随时会扑起伤人。
季曲是光明正大地从疗养院门口进去的。他经过一片发黄的草地，几丛狗尾巴草摇曳在风中，萧瑟的风刮过之处响起阵阵讥笑似的风声。
现在草地上还没有人。
疗养院的中心建筑是一栋白皮大楼。似乎是因为太早的缘故，里面静悄悄的，几乎见不到人。季曲按照自己查到的地址——说是查到，不如说是在论坛上发帖问来的，他找到了二楼转角处的一个房间。
打开门进去后，他发现里面的墙壁天花板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白，唯一不是白色的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内部的装修风格显得极为压抑，就像是在人头顶按下一块巨石一样，难受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个病房是两人间的，季曲观察到。两张病床上，一张没有人，一张躺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个骷髅似的男人。
他看起来像是长期营养不良，脸部向内凹陷，一双眼睛却又凸露出来，显得极为可怖，乍一看像是条金鱼，他露出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孔，几乎是一层皮包骨头的样子。
季曲意识到他大概就是洛渝，虽然他没有照片上那样妖艳的脸，但是直觉告诉他那就是洛渝。见到季曲后，他开始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凄厉的叫声像是被宰杀的公鸡，嘶哑难听。
“...你也来这里了？”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幽幽地从季曲身后传来。
后日谈6）
季曲转过身去，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沈意舟？”他喃喃道。
沈意舟微笑着点了点头。
季曲这时候注意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一个五官端正，眉眼轻佻的男人，但是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种沉稳的气质。沈意舟注意到他的视线，介绍道：“这是陆海。我前夫的哥哥。”
季曲“哦”了一声，他看着男人手上搀扶着一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老婆子，心中不由得以最大的恶意中伤这个名叫陆海的人，或者说是姓陆的人在季曲的眼里都是不怀好意的存在。
“外面风那么大，带着婆婆散步很辛苦吧？”季曲试探性地问道。
陆海瞧了他一眼，似乎对于这个刚见面的陌生人问这个问题感到很不解，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了沈意舟一眼，像是知道了原因似的叹了口气，“嗯”了一声。
“还好吧。”沈意舟回答道。
他这就是变相肯定了他们刚才出去散步了，可是，季曲想到，他进来的时候有仔细观察过，建筑外的草地上并没有人在。
沈意舟帮着陆海把他母亲扶到病床上，期间他们经过洛渝的病床。他尖叫的声音越发刺耳了，还拼命地挣扎着想要逃走，但是被锁链束缚住了。
沈意舟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季曲在那一瞬间看到他脸上面无表情，显得极为阴沉。而洛渝被瞪了那一眼后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似的闭了嘴，他畏畏缩缩地躲在被子里发抖。
他们的关系不简单。季曲想到，他从洛渝的反应里察觉出他害怕沈意舟，他直觉那个案件绝对不是像网络中所说的那么简单。那么......
当他沉思的时候，沈意舟轻声叫了他的名字，说道：“你回去的时候，记得上论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