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个鼾声震天的朋友(6)

　　我笑了会儿，说：“挺好，晚上我们一起庆祝一下吧。”
　　下午我提前下班，去朋友的餐馆要了两个菜，顺了瓶酒回来。
　　关夏回来，依旧是很开心的样子，来回来去洗米切菜都脚后跟不着地地踮着脚走路。
　　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可爱到闪闪发光的人吧。
　　如果我们年龄相仿，我提前遇到他的话，恐怕会发疯一样爱上他，他现在又会是另一副样子。
　　但现在的相遇也不算晚。
　　摆好酒菜，我去关了大灯，打开餐厅的小挂灯，又点了两根蜡烛，坐回来看到关夏努嘴说：“都看不清吃的是什么了……”
　　“真看不清？看不清我喂你。”
　　“不了不了，勉强能看清的。”关夏看我开吃，也跟着拿起了筷子。
　　我们相对无言地吃了一会儿，我说：“能喝酒吗？我们喝点吧。”
　　“嗯。”关夏拿起杯子跟我碰了一下，抿着喝。
　　我问他：“你对包养我这件事为什么这么执着？有没有想过我不缺钱，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另外一种更为稳固的关系？”
　　“我哪里敢想这些，我知道你不缺钱，我中午去商场看了，按摩椅好贵……我就想浪费你那么多时间，哪怕能补贴一点也是好的。”
　　“我们在一起的所有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不是浪费，我很珍惜。”
　　关系又喝了一口酒，抬起眼来看着我。
　　这个时候我又发现他真的不年轻了，眼睛十分清透，却是那种空洞无物，燃烧殆尽后的透彻。
　　他只看了我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他这一小段时候想了什么呢？
　　我们断断续续地聊着，分着把一瓶红酒喝光了，饭菜也吃了不少，还剩了一些，但关夏放下筷子了，也没打算去收拾，在饭桌上托着额头醒酒。
　　我走到他面前，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扬着头去吻他。
　　他身上很热，脸也红得很。
　　我拉他起来，他变得像一滩烂泥一样，我正躬身要去横抱他，他挣了起来，挣了几下才说：“蜡烛，蜡烛灭掉，不安全……”
　　我吹了蜡烛，一把把他捞了起来，他软软地搂着我的脖子，我抱着他走进卧室，把他轻轻放到床上。然后我压上去吻他。
　　他双手搭在我的头上，安静地回吻我。
　　我把他脱光，吻他的身体，我揉捏着他的肩头，抚摸他的背。
　　他非常软，吐出的气是热的，带着酒的味道。我捏按他的屁股，用手指在他的肛门外侧不断顶按，抠弄。他蠕动起来，像是想要把我吞没进去。
　　“今天可以不戴套吗？”我在他耳边问他。
　　“嗯。”他点头，把腿分得更开。
　　我往手里挤了润滑液，一点点把手指嵌入到他的屁眼中，他闭上眼睛，我俯身下去，一边给他扩张一边吻他的眼睛。
　　这次可能是前戏够足，又或是他真的醉了，从一开始他就是微勃的状态，插入过后也没有疲软下来。但这之后无论我多么动情，我怎么弄他，他都不再有回应了。
　　最后我内射了，在他的身上趴了一会儿之后抽出来，扶他去洗澡。
　　我给他擦头发，他就靠在我的怀里，湿乎乎的脑袋倚着我，白发湿湿软软的。我问他要不要喝水，他“呜呜”了两声，等我打了温水回来，又把他从床上捞起来，喂他喝了两口。
　　我把剩下的水喝光，把杯子在床头放好，关上床头灯，扭回过头来，发现他已经搂着我一根胳膊睡着了。
　　昨天因为缺觉，今天因为喝了酒，要是再有一次，就一次，比我先睡着，那我就真的要多想了。
　　真的。
　　我笑着打起了呼噜。


第十一章
　　有好几天，关夏都总是几度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耐心等待，到了周五的时候，他终于装作不经意地和我说：“周日有没有什么安排？”
　　“没有啊，你有什么提议？”
　　“嗯……有一个读者会，你听说过周矛川吗？”
　　“没有，是你喜欢的作者吗？”
　　“那你可能会觉得有些无聊……但是大家都很有趣，也不是只聊一些他的作品相关的话题的，这次有个小型沙龙活动，作者本人也会来，讲他的新书……”
　　“那很好啊，不会无聊的，你那里有他的书吗？我提前看看就好了。”
　　关夏屁颠屁颠地去他的小房间取书，一下子抱出来好几本。晚饭过后我们稍微运动了一下，我就坐在床上看起了书。
　　有散文也有小说，我先找了本散文看，书像是被翻了很多遍了，但也被很仔细地保存着，有的地方有一些标记和批注，看得出不是关夏的笔记。
　　应当不是他喜欢的作者，而是他以前的恋人喜欢的作者吧。或者说他也是爱屋及乌。
　　我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看完一本又换了一本，尤其注意批注部分。到了后半夜关夏终于扛不住了，手中捧着书，歪着头就睡着了。
　　我看着他笑笑，拿走了他手中的书，又亲了亲他的额头，起来扶他躺下。关夏嘟囔了几句，我也嘟嘟囔囔地应他，他总算是没有醒来。我关了他那边的台灯，又躺好继续看，不时也侧过头去看看睡得很安静的关夏。
　　书越看越慢，到了天亮我也只看完了两本。
　　睡醒了再战吧。
　　他会不会有一天，也痴迷于我喜欢的东西？
　　到了周日，我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还偷偷喷了点香水，一同和关夏出了门。
　　沙龙来了三四十个人，我和关夏找了个小茶桌坐下，不多时就有人端着饮料来打招呼。
　　“关先生？好久不见了啊。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关夏拘谨地站起来打招呼。
　　“怎么这些年一直都没来？郑先生呢，怎么没和您一起？”
　　“呃……”关夏低下头来，不知如何回应。
　　我站起来和男人握了握手，说：“您好，我是方晌，这次和关夏一起来的。”
　　“您好您好，第一次见，您也是周矛川的读者吗？”
　　“受关夏的影响，最近才开始看。”
　　“看来大家都是同好。”男人看了看表，说：“周矛川还有半个小时到场，你们先随便坐坐吧，吧台可以取饮料。”
　　“好的，多谢。”
　　打发走男人，我看到关夏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我又坐下，他主动跑去拿饮料了。
　　期间又有两三组人来打招呼，看来关夏和他们混得很熟。
　　遇到一对追问不休的夫妇，关夏终于说出来他的郑先生已经过世，这下我们这边才终于清静了。
　　之后周矛川到场，是个五十左右，看起来很沉稳的男人。
　　他先是讲了一会儿的话，又讲了他的新书，之后和读者一起讨论一些问题。
　　关夏没有问什么问题，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比较正式的活动结束后，大家都起来走动，周矛川坐在那里签名，关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新书，在旁边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我说上次说给他零用钱他怎么没拒绝呢，原来是要拿去买书。
　　“我帮你去要个签名？”
　　关夏摇摇头说：“还是我自己去吧。”
　　他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我也跟在一旁。
　　周矛川看到来人是关夏，说：“小夏，好久不见。老郑的事情我听说了，很遗憾。”
　　“嗯……”关夏低下头，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写致关夏？”
　　“请您写致郑泽吧……”
　　“好。”
　　周矛川签好名，关夏鞠了一躬，抱着书就大步走了。
　　我无奈地看着他跑开的方向，正犹豫要不要追，周矛川拿了手边的一本新书，签了名给我，说：“这本送给你。”
　　“哦，谢谢。”我接过书。
　　后来我在夹层的露台看到关夏了。
　　他对着一片树林调整着呼吸，我在想如果我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他会怎样。
　　如果我在这里吻他会怎样。
　　如果我出声安慰会怎样。
　　如果我替他抹掉眼泪会怎样。
　　如果我喊他小夏会怎样。
　　如果我从后面抱住他，喊他小夏，安慰他，抹掉他的眼泪，然后吻他，会怎样？
　　最终我还是退了回来，守在露台门口，翻开书来看。
　　这一本周矛川签的是致关夏。
　　是个主角身边的人不断地离去，却又安静到不可思议的故事。
　　书看到三分之一，关夏已经整理好情绪走进屋来，看到我之后说：“抱歉，实在抱歉……”
　　“没什么。”我说：“活动差不多结束了吧？我带你去吃饭吧。”
　　他是不是也只是把我当作他的故事里的一个配角？


第十二章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考虑到关夏年纪不轻，经不住空调吹，平时我们跟家都不开空调，这样一来我晚上睡得很不安稳，每次到了后半夜凉快点才能睡熟。
　　一天早上起来我口干舌燥，嗓子疼到说不出话来，把关夏急得不行，坚持带我去医院看。
　　看得出关夏对医院有些抵触情绪，一直都非常焦虑和沮丧。
　　最后查出是咽炎，医生给开了点消炎药，让好好休息。关夏仍是不放心，又带我去看了中医，回来就开始给我熬中医喝。
　　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好转，每天早上起来嗓子都火烧火燎的，两天之后又出现了心悸胸闷的症状。关夏联系了认识的医生咨询了一下，说应该是打呼噜造成的，帮我约了耳鼻喉的专家，带了仪器回家做了睡眠检测，第二天一看的确有睡眠呼吸暂停的症状，建议手术治疗，或者晚上戴呼吸机试试。
　　我们买了呼吸机，睡觉的时候睡了一下，据关夏说打鼾缓解很多，但我感觉睡得不是很舒服。
　　但无论是戴呼吸机或是手术治疗，其目的和结果都只有一种，那就是停止打呼噜。
　　关夏会怎么想？
　　就好像要卖精子给一个想要孩子的女人，因而一直吃住在一起，结果医生说我射精有害身体健康，那我是戴贞操带呢，还是手术永久结扎，我又不想失去那个女人，怎么办？
　　或许这也是一个契机。
　　仔细考虑过后，我跟关夏谈了一下，告诉他我决定手术。
　　“小手术，其实几年前就考虑过做这个手术，但是一直没有亲人在身边，就拖了下来。正好现在有你在了，能稍微照应一下。”
　　“嗯……我也觉得应该做这个手术……我会照顾好你的。”
　　等咽炎好了，我们就去做了手术。
　　手术很快，出来之后我看到关夏眼圈有些红，我冲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