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了我的孩子(9)

    步离心存侥幸，接着却见周琰从手链的下面抽出了一笺粉色的信纸。
    周琰打开信纸，里面不算长的一段文字，早已被晕染的面目全非，这让他的怒火一下达到了高潮。
    “娘的，老子花了一整夜写的东西……操——”周琰口中骂骂咧咧说了一句，气得拍了一把桌子，却仍觉不解恨，目光转向旁边神情拘谨的步离，突然抬腿猛地踹了过去。
    他这一脚的力道很大，步离连带着椅子直接被他踹的一歪。
    他双手在空中胡乱挥了两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平衡住身子，不想混乱中，竟然将自己的课桌也带倒了。
    “唔——”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中，步离和着椅子倒在地上，铁架和木板组装的课桌一下打在他的右手背上，疼得他不由闷哼出声。
    周琰闻声低头，看着地上跌坐在混乱中的步离，一时有些怔愣，却也没有上去帮忙之类。
    倒是一旁有两个女生看不过来，走上去小心的帮步离抬起那压着他手背的桌子，又帮他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本码放整齐。
    “你……没事吧？”隔走廊的林慧想了想，问还坐在地上的步离，“有没有摔着哪儿？”
    步离盯着自己红肿而剧痛的右手，一股几乎没顶的恐惧瞬间袭上心头，他心慌的整个人都在颤栗。
    “你的手！”林慧也猛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惊呼出声，“步离同学，你的手怎么样啊？”
    步离浑身一震，从那种骇然中回过神来，然后从地上爬起来，不要命了一般的冲出了教室。
    校医室坐落在胤城一中正东门旁边，离高三部的教学楼很远。
    步离到达时，站在门口险些窒息，他胸膛一上一下的剧烈起伏着，垂下的右手已经肿的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校医室的医生这时候恰好拎着个保温桶出来，大概是要去食堂打饭，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那里弯腰大口喘息的步离：“同学，你哪儿不舒服吗？”
    步离抬头，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他颤抖着将自己的右手伸过去：“医……生，我的手……”
    话还没说完，校医已经一把托住了他的手腕：“这是怎么会事！快进来让我瞧瞧。”
    步离点了点头，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拼了多大的劲儿才堪堪忍住。
    他爸从小教导他坚强，步离其实是很少哭的，除非实在过于哀恸。
    右手传来十指连心的剧痛，像有一把烈火在灼烧，又像有无数冰凌在猛扎，那感觉让他心里恐慌极了。
    ——这只手，是他除了母亲之外最重要的希望，他害怕自己的右手会废掉，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
    医生看着他面色惨白、双眼通红，又极力压抑的模样，心下不由怜惜，手上动作也轻了几分。
    细细检查包扎过后，医生轻叹道：“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就麻烦了，这些天注意着些，尽量不要用右手，每天过来换一次药，养一阵子就能好了……”接触到步离仍旧顾虑的神情，又补充说，“若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拍个片子。”
    这位校医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说话温和平顺，无形之中给人一种信任感，步离脑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谢谢，医生……谢谢您！”
    “谢什么，这是我职责所在，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精力充沛闲不住的时候，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你也别太紧张了，只是今后要注意些，”医生说着话，然后挥了挥手，“快去吃饭吧，晚了食堂该没饭了。”
    步离从校医室出来，去食堂的时候，只剩下一个窗口还开着，他没多少犹豫，就点了一个素菜。
    刷卡时，阿姨瞧见他学生卡上孤零零的两位数，再看他那清瘦的模样，默不作声的给步离又添了两大勺的荤菜。
正文 第11章 第 11 章
    步离端着餐盘走到一旁坐下，低头开始吃午餐。
    他来的太晚了，饭菜几乎没有什么温度，那些炒的还算好看的肉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味，步离用左手笨拙的夹起一块吃进嘴里，还没咽下去，胃里突觉一阵恶心。
    他定了定神，喝下一大口番茄酸汤，努力压下那股感觉，却是不敢再吃那些被阿姨好心添给他的肉了，他挑着饭里自己的那道青菜、就着白米慢慢吃下去。
    其实这时候真没什么胃口，可是下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现在不吃饭，怕自己下午会饿。
    步离平素吃东西还算快，但这一次却吃的很慢，安静空旷的食堂里，只有他一个人还坐在那里，远远看去，那清瘦单薄的背影让人不由觉得心疼。
    步离吃完，将餐盘送到收餐台，一脚刚踏出食堂正门，突然又跑了回来。
    他握着拳头冲到左向靠墙的洗手池，单手撑着池壁，一股脑将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吐完了之后，步离反而觉得好了些，他捧水漱了漱口，又洗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然后放水冲干净池子里那些秽物。
    打算起身的时候，却见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拿着包纸巾从旁递了过来。
    步离偏头，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诧异——竟然是他们班上的丘娅。
    丘娅迎上他的视线，坦然的笑了笑，然后收回手亲自打开包装抽出了里面的纸巾、重新递过去：“你还好吗？”
    “……谢谢！”步离顿了一下，接过纸巾擦了手脸。
    “不用谢，”丘娅目光落在步离清秀的面庞上，“你脸色不太好，要请假去医院看看吗？”
    步离摇了摇头：“可能刚才吃了凉的饭菜、胃里有些不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丘娅默了一下，道：“要是不舒服的话，千万别忍着。”
    女孩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着步离不能理解的关心。
    在他看来，自己和眼前这个女孩虽然同班，却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在此之前没有说过半句话。
    午睡铃声响起时，他们自然的一同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步离始终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对于丘娅偶尔的搭话出于礼貌回应一声，他并没有发现走在自己身旁的女孩、时不时看向自己的那些目光。
    但是这一切，却被坐在窗口的周琰尽收眼底，他心里原本对于自己上午做的事情还存了几分愧疚，但此时看着自己看上的女孩和步离相携而行，那些仅有的愧疚一瞬间消散无踪。
    他甚至觉得步离之前是故意将自己的水杯放在那样的地方。
    “呵！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小子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倒还真有一套，竟然连咱班班花都对他……”说话的是周琰的小跟班成文进，高高瘦瘦的，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一双眼睛小的睁开和闭上几乎没啥区别。
    周琰没等他说完，一把打断道：“你他妈的闭嘴，乱嚼什么？小娅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弱鸡。”
    成文进被他不耐的语气慑的一顿，却没并没有闭嘴：“老大你可别掉以轻心，现在很多妹子还真就喜欢他这款的……你方才是没看到嫂子在班里到处问这小子行踪时的模样。”
    周琰听了这一番话，心里顿时不平静起来，他蓦的想起那天竞选班干部的事情，他记得那时候丘娅朝自己看过来，他还对着对方笑了笑，只是对方却没做任何回应。
    现在想来，他猛然发现，丘娅那日的目光，似乎并不是看向自己的。
    成文进见他沉默，试探着道：“老大，那小子连你的墙角也敢挖，我看咱们就该给他个教训瞧瞧。”
    周琰指尖敲了敲桌子，还没说话，这时候班主任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成文进立马回过了头去，趴在桌子上装睡，于是这个话题也就暂时作罢了。
    周琰在后排看着成文进怂包样的背影，左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nb sp;   九月下旬，学校要举办校运动会，他们虽然是已是高三的学生，但是学校应国家促进青少年身体锻炼的号召，也是允许高三学生参加的。
    由班长和体育委员牵头，同学们自主报名，两周后进行比赛。
    端看步离的模样，也是不太擅长运动的，他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报名参加。
    只是当班主任最后在班上公布名单的时候，步离的名字却赫然在列。
    “男子三千五百米长跑……”班主任念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目光微含诧异的扫了步离一眼，“步离！”
    当班主任念到步离的名字时，几乎全班大半同学都诧异的看了过来，那一双双年轻的眸子里，毫不掩藏的流出或吃惊、或崇拜、或不屑的神情，当然更多的还要数后者。
    呵，瞧这家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瘦弱模样，竟然敢报三千五，还真是不自量力啊！
    步离神色有些僵，他不明白自己没有报名，为什么会出现在参赛名单里，但他知道，三千五百米他八成是跑不下来的。
    “老师……”步离定了定神，想站起身来，然而屁.股还没离开椅子，就被身边的周琰一下按了回去。
    教室里因为这事起了一阵小嘈杂，因此班主任并没有听见步离的唤声。
    他抬手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赞赏的看向步离：“步离同学勇气可嘉，大家都要向他学习啊，老师也不是个古板的人，参加运动会是好事，绝不会用学习来剥夺你们一展风采的机会。”
    步离：“……”
    班主任这些话，几乎是无意间堵死了步离的退路，但是步离既然没打算参加，他也不愿意稀里糊涂被选进去。
    落在膝上的拳头几松几握，步离从座位上蹭的站了起来。
    他开口，语气坚定：“老师，我并没有报名。”
    班主任略有些错愕：“但这上面有你的名字。”
    步离虽平日里看着有些软弱可欺，但他并不傻，只是懒得去做些无谓之争，再者他这样的情况，很多事情是没有精力去应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