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不自医(12)

　　没有了麻药的作用，腹部微微用力，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就席卷整个小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声音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白岸。
　　咬着牙深呼吸了几下，等腹部的疼痛感慢慢消散后，才睁开眼睛望向惨白的天花板。
　　他隐隐记得好像是白岸帮他动了个手术，转了几下眼珠子，又扭头看向趴在桌上睡着的白岸。
　　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肯定是昨天跟宋文柱这个gay老聊了特别久，搞的自己都开始做这种梦了。
　　不行不行，以后一定得少和宋文柱说话，他可不想再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可能是白岸担心他会醒过来，就特意将房间里的灯打开着，仔细看看，发现白岸的眉间透着深深的疲倦，忍不住有些心疼他。
　　别人这么照顾他，还总是帮他，他居然还做那种猥琐至极的梦，真的是大不敬。
　　别人对他那么好，他以前总是用狭隘的眼光去看别人，实在是…
　　顾峥摇了摇头，将刚才的那个梦甩出脑海，又合上了眼皮沉沉睡去。
　　待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后，趴在桌子上的白岸陡然睁开了眸子，目不转睛的望着床上的人。
　　炽热的视线落到顾峥的脸上，剑眉星目，细长浓密的睫毛像是个女生才有的，高挺的鼻梁，以及苍白的嘴唇。
　　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的嘴唇有些磨破了皮。
　　深冬的清晨，窗外的世界仿佛都被白雾包裹，白岸早早的就醒了。这几天正是正寒冷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零下几度，走近病床，伸进被子里扶上顾峥的手背。
　　比他的手暖和很多，但是白岸还是担心他冻着，出了病房去弄了一个热水袋回来，塞进他的被子里。
　　安静的病房突兀响起一道手机铃声，白岸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的备注，迅速的按了拒绝。
　　对方坚持不懈的打过来，白岸瞥了眼睡的正香的顾峥，出了病房，才接了电话。
　　手机是顾峥的。昨天白岸扶起顾峥的时候，顺便把他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手机了拾起来。
　　“这么早有没有吵到你?”电话那头都人用极其温暖的女声小心翼翼的询问，似乎很怕手机的主人生气。
　　“他还没有醒，您有什么事吗?”白岸将手机凑到耳边，背靠在墙上，现在时间还很早，这栋楼又是住院部，过来这边的人少之又少。偶尔有行人经过都会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跟交谈的声音，担心吵着病房里的病人。
　　对方沉默了很久，确认了一下自己并没有点错号码，再次问道:“你……是哪位?”
　　“他的主治医生。”白岸简介的答道。
　　“我是他的母亲，我儿子怎么了?”语速比之前快了很多，中间还夹杂着浓浓的关心。
　　“刚动手术。”
　　“我儿子是不是生了什么病，都怪我，上次应该好好问一下他的身体情况，这该怎么办啊？”
　　对方慌乱的自言自语着，似乎都快了急的哭起来，又听见她大声的说道:“陈助理，快，帮我定一张去鲭江市的机票，对，最快的那一趟。”
　　“只是阑尾炎手术，养十几天就好了，您不用太担心。”白岸等她那边没了声音，才缓缓开口道。
　　“真的，真的吗?”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大病后，松了一口气，狂喜的问着:“我儿子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良好。”
　　除了有点轻微的胃炎。
　　白岸之前答应过顾峥不告诉他的母亲这件事情，自然就缄口不提。
　　“医生，你能不能平时多帮我照顾他一下，这孩子脾气倔的很，特别是对我。不过这也都怪我平常陪他的时间太少了。以前没什么时间陪他，一转眼他都长这么大了，才反应过来这孩子需要家人的陪伴，哎!”
　　“嗯。”
　　“要不这样，每个月我格外出点钱，你帮我多照看他一下，我这边事情太多，耽搁太久就才能看他一会，还不如……”
　　“不用，照顾病人是医生的责任，您放心。”
　　对方听见白岸答应了，又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儿子很喜欢一些不健康的零食跟路边摊，医生你帮我看着一下他，让他注意下饮食。他很少会按点吃饭，总是让自己饿肚子，我担心他会把自己饿出病来，你多嘱咐他一下，他对甜食……”
　　对方一下子说了特别多，白岸没有半点不耐烦，偶尔还会询问一下顾峥有什么忌口的食物。
　　“我说的是不是有点多了?”对方似乎意识到自己一下子说了太多，别人只是一个医生又不是她儿子的保姆，怎么能管的上这么多。
　　“不多，这些我都记下了。”
　　白岸的声线温柔至极，一听就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倒让对方安心了不少。
　　对方思索片刻，能说的能嘱咐的大概都说完了，停顿了几秒又道:“等我儿子醒过来后，你顺便帮忙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这边。”
　　“好。”
　　“请问医生你的名字是?”
　　“白岸。”
　　“真是个好医生啊!”


第24章
　　顾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窗外的大雾已经散去，冬日的太阳冲破云层，温柔的阳光缓缓的倾洒下来。
　　顾峥从窗口看向外面已经掉光了叶子的老树，和煦的阳光照在上面，给它增添了些生机。他扭回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有个这么晴朗的天气，却要一动不动躺在医院里，实在是无聊。
　　手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记得好像是昨晚落在了走廊了，现在他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去找手机。
　　真的是无聊到爆。
　　在顾峥无聊的快了睡着的时候，房门被人扭开的声音传入了耳中，所有的困意瞬间全无，终于来了个可以说话的人了啊啊!
　　白岸在顾峥的满脸期待下走到床沿边，将手里的刚换好热水的热水袋塞进他的被子里。
　　白岸之前一直都是呆在这间病房里，想起来顾峥被子里的热水袋应该已经凉了，怕他冻着，又拿着热水袋去换水。
　　出去的时候遇见了跟他同是外科医生的郑海忠，打了个招呼，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一场手术，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
　　做完一场手术后，白岸赶紧去打了热水，回了顾峥的病房。
　　顾峥从被子里伸出半节胳膊，把热水袋重新塞回白岸的手里，“我不需要这个。”
　　刚才白岸把热水袋塞进他的被子里时，他的肌肤碰到了他的手指，凉的要命。
　　“你这样容易着凉。”腹部的伤口昨天缝合了，担心帮顾峥套上病号服会牵动伤口，索性直接让他光着上半身了。
　　顾峥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的半张脸，“我被子里挺暖和的。”
　　反倒是他身边站着的白岸，也不知道白马褂里面套着的是什么，肯定是特别薄的衣服，不然手怎么会这么凉。
　　“你先替我拿着。”
　　“那你等会要的时候跟我说。”
　　“好。”
　　两人之间一阵良久的沉默，白岸就坐在床沿边，从口袋里拿出上小本本，握着之前别在口袋上的一只笔。
　　从顾峥这个方向看不清楚他在写着什么，因为白岸是背对着他，不可能看清自己现在的表情，所以他就一个劲的冲着白岸翻白眼。
　　顾峥翻白眼翻的眼睛都疼了，结果床边这人一个字也不说，揉了揉眼睛，叫了声“白岸”。
　　“怎么了?”白岸回过头，目光柔和，望着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花板的白岸。
　　顾峥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肚子饿了。”
　　昨天因为心情郁闷，下午一点东西都没吃，一直到现在，胃里早就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你现在不合适吃东西，我等下给你弄点流食来。”
　　“哦。”顾峥面色淡然，心里很难受但又不想在白岸面前表露出了，用被子将整个脑袋都盖着，在被子里面独自苦恼了起来。
　　只能吃流食啊……
　　流食……
　　本来不能吃零食什么的已经够让他受不了了，现在直接变成了只能吃流食，他该怎么活啊!
　　白岸将小本本重新收回白马褂的口袋里，又掏出来了一部手机放到顾峥的枕边。
　　“你家人今天打电话过来了，我替你接了。”
　　“啊!”
　　顾峥立即掀开被子，大幅度的动作不小心又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脸色变了变，不过这些疼痛都比不过他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
　　“你没跟她说什么吧！”
　　他以前不怎么喜欢自己的母亲，因为感觉她总是忽略自己，现在稍微明白了她都是为了家庭，心里也没什么其他想法。
　　结果现在越管越严，几乎每个晚上打一个电话过来，这点让他有点受不了。
　　他想要陪伴的时候，他的母亲给他的是忽视，现在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反而母亲想方设法的让他周围的人都看着他。
　　就像他以前看见的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想要一样东西的时候，别人不给他，现在他不需要了，别人又死塞给他。
　　这真的让他喜欢不起来。
　　“说你动了场小手术。”白岸两手敷上放在腿上的热水袋，源源不断的温暖流进掌心，连血液都仿佛被捂热了。
　　“那、那她说什么?”
　　“让我好好照顾你。”
　　“确定不是监视我?”顾峥讽刺的勾了下嘴角。
　　白岸摇了摇头。
　　“她要过来吗?”
　　白岸没说话，顾峥抿了抿嘴，一抹失落从眼底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哈哈，这样最好，我妈要是来了，我可就不能玩的这么无拘无束了。”
　　顾峥爽快的笑了笑，拿起旁边的手机，直接点开游戏玩了起来。
　　其实他的内心深处的情绪跟他脸上的表情刚好相反，失落感填满了心底。
　　总是这样。
　　不管他生病还是怎么样，都不会从工作中抽出点时间过来看看他，表面上他可以装着不在意，心里难免还是会难受，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人陪着。
　　无所谓。
　　反正他现在都已经成年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病好了我带你转转鲭江市。”
　　白岸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给房间里透透气，又怕顾峥受不住外面的温度，就只打开了一小半。
　　“你?”顾峥疑惑的看向他，显然在质疑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白岸转过身，细长的眉眼中含着少许的笑意，“怎么?鲭江市我可熟的很。”
　　顾峥考虑了一会，觉得这个意见可行，就应了下来。
　　他来鲭江市有半年了，一般都是呆在学校里，出去玩也都是集体去爬个山什么的，没好好玩过。他的性子本来就很爱玩，但是一个人也没啥好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