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恶犬(22)

　　他沉着脸：“沈默, 听说你生病了？”
　　沈默的目光在柴晓东和冯志刚身上转了一圈，迅速察觉到不对, 甭管为什么生病，生的什么病, 点了点头。“病了。”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姜彦听见这话探出头来，疑惑道：“你什么时候生病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冯志刚在心里冷冷笑了一下，还想骗他？正要开口拆穿,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沈默轰轰烈烈地朝身后倒下。
　　“哎哟喂, 扶着我。”
　　这语气，和上次骗姜彦的时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声音平淡, 演技为零，毫无诚意。
　　冯志刚看得嘴角抽了抽，怒道：“那你说说, 你是生了什么病？要是和柴晓东说的对不上，你们就别进来了！”
　　姜彦扶着沈默，见柴晓东正在和他们挤眼睛，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又见他捂着肚子，道：“沈默肚子疼，我就带他去医院看了看。”
　　“去医院？那柴晓东怎么说你们是去上厕所了？”
　　姜彦惊讶地朝柴晓东看去，他们迟到了两节课加一个晨读，谁家上厕所上几个小时的？还真敢说！
　　他咬了咬牙，道：“我们本来是打算去医院的，但是沈默觉得自己应该能坚持下去，不能因为这点小病影响到学习，就去上厕所了。”
　　“对啊，老师！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像沈默这样努力的同学了。”柴晓东连忙见缝插针地说，指着沈默神采奕奕的脸。“您看，他多憔悴啊。”
　　冯志刚：……
　　“你们三个过来一下。”
　　他转身在讲台上翻了一会儿，拿出三张白纸分发给他们，一边道：“这里有草稿纸，下次吹牛之前先打一打啊，我们数学讲究的就是严谨。”
　　姜彦脸上的表情一僵，沈默大佬却一脸淡定，接过白纸，还说了一声“谢谢老师”，带着姜彦回到位置上坐好。
　　柴晓东抹了一把虚汗，姜彦一坐下，就小声道：“你们怎么迟到了？还迟到这么久。”
　　“沈默没醒。”
　　“然后呢？”
　　“他没醒，我就没醒。”姜彦翻出课本，想了想，道：“沈默昨天也赖床了，我在他那儿睡的，他就没起来。”
　　柴晓东满脸黑线，沈默这哪儿是赖床，是赖姜彦吧？
　　第三节课一下课就是课间操时间，其他人跑三圈就散了，姜彦和沈默被点名留下来，还有另外几个今天也迟到的，按身高重新组成一个小队伍开始罚跑。
　　姜彦平时被罚习惯了，顶着不少人的注目面不改色。
　　一跑起来，站在他身边的人兴许觉得太无聊了，和姜彦道：“同学，你也迟到了？真倒霉，我就是晨读迟到了十多分钟，竟然就让我来跑步。你什么时候到的？”
　　“……第二节课刚下课的时候。”
　　那人愣了愣。“那你可真够能睡的，我以前好像经常看到你被罚跑。”
　　姜彦叹了一口气。
　　“平时我日理万机，总是要多休息一会儿的，今天是他没叫醒我，不然也不会迟到。”
　　正说着，沈默从后排跑了上来，对姜彦道：“你要是累了，可以跑慢一点，待会儿还有几圈等着呢。”
　　“没事，现在还不累。”姜彦道。
　　沈默步伐轻松，别人脸色已经开始发红，他跟没事人似的，摸了摸姜彦的头发。“这次是我的错，下次一定叫你起来。”
　　刚才和姜彦说话的同学听见，仔细琢磨了一下刚才他说过的话，朝沈默道：“你……叫理万机？”
　　沈默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
　　“你觉得呢？”
　　那人吓得连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你们跑，我去后面。”
　　说完，放慢速度掉队到了最后一排。
　　沈默插进队伍里，在姜彦身边特意放慢了速度带着他。“下次你还是睡你家就好。”
　　“为什么？”姜彦分神询问道，喘着粗气。
　　“你睡在我旁边，我容易睡过头。”
　　因为太高兴了，所以下意识不想醒来，平时他是绝对不会睡这么死的。
　　姜彦惊讶地转头朝他看去，沈默直视着前方，表情十分严肃，像是在说一件极普通的事，但姜彦脸上却莫名的有些升温。
　　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正在跑步热的，他小声道：“以前你不是也会来我家睡的吗？”
　　“不一样，你要是在我的地盘，我很容易会……”
　　他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姜彦却不明白。“会什么？”
　　沈默终于朝他看来，墨黑的眼睛深邃，仿佛子夜的天空，缓缓道：“草原上，一些动物从来不会轻易踏入狮子的领土，一旦踏入，就会被当成猎物。”
　　“啊？”
　　姜彦一时回不过味来，迷茫地看着他。
　　沈默把手压在他头顶，把他的头转了过去，一边道：“像你这么笨的猎物，迟早要被吃了。”
　　“你说谁笨？”
　　姜彦虽然没明白那些狮子猎物的，但这个“笨”字是听明白了，炸毛道：“你的作业可是我教的！站在你面前的人可是年纪排名前五！”
　　“知道，知道，你最厉害。”沈默哄着他道：“跑步的时候别说话，容易岔气。”
　　“哼！”
　　姜彦气得哼了一声。
　　柴晓东一直蹲在树荫下看他们跑步，时不时指点一下，等到两人跑完才走过去，道：“你们下次要是再迟到，我就真的没办法了，我知道的病你们得差不多了，再编下去，我可就要往癌症车祸上面靠，你们可别怪我。”
　　“你以为我想迟到啊？”姜彦喘着粗气，弯下腰，双手支撑膝盖喘着粗气。
　　柴晓东拿出一张湿巾递过来，却被半路截胡，沈默拆开帮姜彦擦了擦头上的汗。
　　柴晓东在心里鄙视他，一边道：“两个人都起不来，还不如我来叫你们。”
　　还没等沈默说话，姜彦抬起头来。
　　“好啊。”
　　柴晓东虽然很多时候不靠谱，但几乎没有迟到过，按照他的说法，虽然咱们成绩不高，但必须给老师一种很努力的感觉，平时刷足了好感度。
　　宁愿让老师认为他蠢，学不好，也不能让老师觉得他懒，不肯学。
　　这个脑回路，姜彦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他刚答应，沈默的脸色就明显拉了下来。柴晓东顶着压力，继续道：“那明天早上我就来叫你？”
　　“好。”
　　柴晓东达到目的，一溜烟跑了。
　　“你也能叫你起来。”沈默冷不丁道。
　　“我知道啊。”姜彦伸展了一下四肢，道：“我上次出门遇到柴晓东的妈妈了，阿姨让我带他学习来。”
　　沈默皱起眉来。“好吧。”
　　他本来以为就算柴晓东要来，也没有什么影响，可没想到，下午刚放学的时候，沈默正准备和姜彦一起去吃饭。
　　姜彦却收了收东西，道：“我想出去一趟，你先去吃饭吧，柴晓东跟我去就行了。”
　　沈默安静了两秒，转头朝柴晓东看去。
　　柴晓东吓得连忙摆手。“这可不关我的事，我也是一不小心就登上了珠穆朗玛峰，现在也有点受宠若惊。”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姜彦站起来，怕沈默再说什么，连忙叫着柴晓东走了。
　　两人走出学校，柴晓东时隔这么多年，终于能从沈默手中把姜彦抢到手，顿时神清气爽。“我们要去哪儿吃东西？你说！今天我请客。”
　　“谁说我们要出来吃东西的？”姜彦拿出钱包点了点里面的钱。
　　“那你还叫我出来？”
　　“我想给沈默买个东西，你来帮我看看。”
　　柴晓东想了想，十分严肃道：“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儿，现在回去行不行？”
　　“不行，你都答应我了。”姜彦一把抓住他，怕人跑了，道：“要是买完东西还有钱，我就请你吃饭。”
　　柴晓东估摸着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那要是没钱了呢？”
　　“那你就请我吃饭。”
　　柴晓东：……
　　这单生意他拒绝。
　　一个小时之后，柴晓东看着姜彦结账，实在读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买这个？”
　　“这个挺好看的啊，沈默应该会喜欢，还结实。”
　　柴晓东欲言又止，见过送钱包皮带，送游戏机玩具，没见过送铁盒子的，买回去干嘛？镇压亡灵吗？
　　他摆了摆手。“算了，你们之间的情趣……我不懂。”
　　姜彦抱着箱子走出来，朝他嘿嘿笑了笑。“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吃完饭再回去吧。柴晓东，我的钱花光了。”
　　柴晓东瞪大了眼睛。“这破玩意儿这么贵！怎么不去抢？”
　　“这可是三包产品。”
　　“一个破箱子还能三包？”柴晓东不满地抱怨起来，无奈道：“我真是欠你的，走吧，带你吃面去。”
　　两人到了面馆，一进去，就见孟婷婷独自正坐在里面。
　　柴晓东眼睛一亮，连忙走过去。
　　“你也在这儿吃东西？”
　　孟婷婷转头一看到姜彦，下意识地站起来准备撤，紧接着发现他身后没有人，才放松下来。“沈默没跟你一起？”
　　“他在学校，我和柴晓东出来买点东西。”姜彦道。
　　孟婷婷转头朝柴晓东看去。“你胆子真大。”
　　“你以为我想吗？”柴晓东摆了摆手，在她对面坐下。“你吃什么？”
　　“我已经吃完了，在等人。”说着，孟婷婷手机响了一下，她匆匆站起身来。“我先走了，别说我遇到过姜彦，我还想再多活几天。”
　　姜彦看着她走出店，和现在路边的人似乎争吵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离开，问柴晓东：“以前我怎么没听你说，你和孟婷婷关系不错？”
　　“不错吗？”柴晓东把面抬过来，想了想，道：“我只是觉得，终于有人帮我分担一下重负了。”
　　“你什么重负了？每天还不是该吃吃，该睡睡。”
　　柴晓东目光忧伤地看了他一眼。“我的忧伤，你不懂。”
　　两人吃完饭回到学校的时候，一走进教室，柴晓东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紧接着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你们回来了。”
　　回头一看，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
　　姜彦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想起盒子已经被他放回去了，才道：“你吃饭了吗？”
　　他只是有些心虚地随口问一句，可没想到沈默不按套路出牌。“没有。”
　　“那……你怎么不吃呢？”
　　沈默狠狠朝柴晓东看了一眼。“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的，可是你们竟然走了两个小时。”
　　姜彦看了看时间。“不是一个半小时吗？”
　　“四舍五入，两个小时。”
　　柴晓东忍无可忍道：“你怎么不说四舍五入就是一天呢？”
　　沈默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姜彦连忙道：“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要不我陪你去吃？”
　　“好。”
　　他似乎就等着这句话，带着姜彦朝外面走去。
　　就因为姜彦出去没带上沈默，教室里的同学足足忍受了一晚上的冷气。一直到下了自习课，柴晓东和他们一起回到家，还没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