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音(ABO)(23)
他偏过脑袋,只见殷折枝就以这不雅姿势睡着了,Omega眉眼静谧,惬意得宛如孩子。
解弦闭紧嘴,他一手替枕边人盖好被子,一手小心翼翼拿过手机,给单森发了条消息。
门外“叮咚”提示音响过后,情敌悄然离去。
解弦拍灭床头灯,滑下身轻啄殷折枝额角,无声说了句“晚安”。
某日温度适宜,蝉鸣比往常寂静不少,微风缓缓落至飘窗,殷折枝今天要参加个人活动,早早出门了。
既然殷折枝不在,单森也不会和情敌相看两厌,他总算想起自己是来休假旅行的,睡到自然醒后就裹着卖弄风骚的衣服溜出门了。
解弦难得独自在家,曾经他十分热爱独处,只要有把吉他,将他关小黑屋里三天都成。
如今他却嫌屋子太空旷了。
烦躁地在家里溜达了三圈,他最终窝回残留Omega气息的床上,手捧承载着Omega回忆的日记本,在心中挣扎许久。
究竟是打开,还是不打开?
解弦仰头发了会儿呆,伸手从小铁盒里摸出一枚硬币,决定花面朝上的话就打开本子。
硬币“呼呼”在本子上转了两圈,最终落在正中央时,显示字面朝上。
解弦默不作声将硬币翻了个面,毅然决然打开日记本。
日记本扉页,几个字被几条横线疯狂划掉,力透纸背,解弦眯眼瞧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来这句——
你不是贝多芬。
解弦抖着手翻走了这一页。
日记里没标注年份,解弦只得通过单森透露的只言片语勉强推断出时间。
殷折枝秀气好看的字体在纸页上歪歪扭扭,糊涂得不成样,有些字迹深有些字迹浅,明显是仓促之下写成的。
眼睛有些发痒,解弦揉了几下。
3月9日
我曾经认为没有音乐的人生是种浪费,现在,人生没有音乐也没有XX。
人生完蛋了。
有两个字被涂得太用力,解弦轻轻摩挲那团墨渍,用力揉了揉眼睛。
揉得眼白有些发红。
他像漏了气的气球,软踏踏倚向床头,继续读下去。
7月5日
脑子里跳出一段旋律,可惜出租屋里没谱纸。我随手扯了张英语本,刚写下一个音符,大脑就一片空白。崩溃。
8月11日
疯了。疯了。疯了。
9月19日
今天戴上助听器出门了,碰见一位弹吉他的小朋友,金发碧眼的,很可爱。他小声告诉我说,他按不好大横按,我随口说了句以后就好了。然后我突然哭了,把小朋友吓了一跳。
9月21日
又想起以前的事。矫情。
1月2日
据说贝多芬是靠咬铁棍听声的,如今还有助听器,多好啊。感谢这个时代,怨恨我无法对抗刻进基因里的懦弱和平庸。
5月25日
最近只需要吃两颗药,开心。
6月23日
上帝夺走了听力,他却是被你自己弄丢的。别怪任何人,全是你一个人的错。
9月3日
他组了个乐团,以后应该能唱进利物浦吧。他去了那里会不会寻我?我真后悔自己此时此刻身在A国,又很该庆幸自己不需要抱有无望期待。
11月24日
他给别人写了首歌,国内排行榜第一。
11月26日
我还是忍不住,想听听他写的东西。可我太久没出门,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助听器。急哭了。
2月1日
据说因为药物副作用,发情期才会停止。挺方便的,不用随时打抑制剂了。
2月20日
翻到国内新闻报道……苦笑。如果我耳朵再也好不了,他真当我死了也挺好。
4月17日
一颗。
5月3日
乐团怎么还没正式宣布出道?
7月15日
想死。
8月1日
好想当只咬人的小狼崽,将所有说阿弦飞扬跋扈的人咬一口。他们根本猜不到阿弦有多温柔。不过我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就是了。
8月16日
最近只需要吃半颗药,昨晚还睡了个好觉。如果阿弦能夸夸我就更好了。
我在做梦,别叫醒我。
11月18日
阿弦,我还能回家吗?
……
那些颠三倒四的字迹和言语,像是上帝给Omega开过的荒唐玩笑,如今,这些残留的证据穿越时光,将Alpha砸得头晕眼花。
解弦不知该如何描述此刻的感觉,心痛也好,喘不过气来也罢,似乎都不及苦痛的十之一二。
而他的痛苦,也远远不及殷折枝独自承受过的万分之一。
解弦靠在床头,抖着手吸烟,等到夜幕初降,烟灰缸已落满厚厚一层烟灰。
殷折枝脱下外套,奇怪地打开紧闭的卧室门,被烟雾缭绕的空气呛得咳嗽不止。
他捏了捏喉咙,刚想质问解弦几句,就听对方敞开怀抱柔声道:“宝贝,过来。”
殷折枝原本不想乖乖听话,但鉴于Alpha嗓音太哑,语气也不对劲,他便大度地决定待会儿再阐述床上吸烟的危险性。
Omega走到床边,还没站稳就被Alpha伸长手臂一把搂紧。
近在咫尺的烟味和草莓味闹得Omega头脑昏沉。
Alpha胡乱地搓揉怀里人头发,疯狂汲取Omega体温。
突然,他毫无预兆地小声呜咽起来。
天生好面子的Alpha从未在自己面前哭过,即使当年分手时,Alpha那双黑眸红成兔子眼睛,最终也还是忍住了哭腔。
当肩头布料被一滴滴泪珠浸透,Omega瞬间慌了。
他张嘴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下一秒却换了念头。
他小心翼翼捋着Alpha后背,听耳畔呜咽声渐大又渐小,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说。
第28章
殷折枝没问解弦那天为什么哭,解弦也没提日记这回事。
殷折枝有没有猜到还得另说,至少两人都对此三缄其口,这事就沉甸甸扬起轻飘飘放下了。
解弦翻来覆去好几晚没睡着,心疼得连对方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
殷折枝反倒越来越粘人了。
曾经的他虽说在床上任由Alpha搓圆揉扁,可下了床就习惯性装冷淡,连示爱都拐弯抹角。
最近,只要两人独处,Omega就像被神奇引力牵制的小狗儿,总爱往Alpha身上扒。
解弦揉着软乎乎的身体自然受用,特别当Omega凑至他脖颈,喃喃着“好闻”的时候,解弦整个人都酥了。
如果这是Omega的调情技巧,那么只能称赞他功力炉火纯青。
令解弦郁结的是,每当他欲火焚身,想要将乱蹭的Omega就地正法时,对方会瞬间拧出宁死不屈的劲,团成令人无从下手的糯米团。
解弦本就心疼小薄荷,既然恋人不愿意,他也不可能强来,到了最后只能跑去给小兄弟冲冷水澡。
还好是夏天。
等到后来,解弦就会掐一把Omega肉臀,哭笑不得道:“今天饶了你。”
解弦说了多少次“饶你”,单身狗单森就郁闷过多少次。
起初殷折枝想着朋友在家,言行举止都得收敛一点,到后来不知怎的,他身体对Alpha的渴求到了濒临失控的地步。
这种渴望无关情色,而是深情与依赖的衍生物。
草莓味信息素带给Omega无尽安全感,无论再多躁动涌起,只要能够靠Alpha更近,他所有负面情绪都能得到安抚。
殷折枝恨不得当桉树上的树袋熊,或者草原上的袋鼠。
单森差点被两人的气场甜掉牙,郁闷得出门逛了好整天名胜古迹。
等他将花花绿绿的景点门票全集齐了,殷折枝不分场合的亲热劲反倒愈演愈烈。
下周单森就该飞回工作城市,当他为Omega最后一次做心理测试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殷的信息素最近是不是不太稳定?虽说我对信息素不敏感,但据推断应当是如此。”等殷折枝奔去洗手间的当口,单森扯住解弦袖子,严肃问道。
解弦蹙眉目送殷折枝仓促背影远去,不在意地回答道:“废话,我是他的Alpha。他跟我待一块儿,信息素就没稳定过……”
“我不是指那方面!”单森气得想把餐桌上剩了半盘的猪脑塞进解弦脑袋,“我是说平时!平时!正经的时候!你能不能把脑袋瓜里的黄色废料倒一倒!”
解弦懒得理单森,他只担心殷折枝怎么吃着吃着就跑洗手间去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对方起身前脸色还很差。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收回目光,耸耸肩回答:“抱歉,我俩待一块儿就没正经过……哎,这种感觉你是体会不到的。”
单森竭力维持风度,他抓了把造型不够的头发,随即夹了几筷子肉。
咀嚼着咀嚼着,他突然神情诡异起来。
他瞪着解弦,幽幽问道:“殷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发情期停止很久了?”
解弦坐在床边,脸色很不好看。
殷折枝在浴室洗澡,水声“哗啦啦”奏响,解弦动了动僵硬四肢,从抽屉底层掏出那本日记。
2月1日
据说因为药物副作用,发情期才会停止。挺方便的,不用随时打抑制剂了。
他盯着这段发了很久的呆,第一次浏览时他光顾着心疼了,完全没精力仔细研读Omega的话。
如今,他忍着铺天盖地的心酸和胀痛,总算意识到不对劲。
发情期停止?
解弦眉心紧拧,食指在日记本翘起的边角轻点着。
上次殷折枝发情,还是商演中途,距离那次事件几个月过去,他俩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Omega好像的确没再进入过发情期。
殷折枝刚回国时,他俩在床上那叫一个干柴火烈,由于当时解弦心中愤懑未消,每回殷折枝发情期时,都得不到最想要的纾解方式。
刚开始解弦还会临时标记对方,后来就直接网购玩具了。
有段时间,Omega刻意装出一副性爱分离的开放模样,气得Alpha好几次都恶趣味地等对方向自己求饶。
然后他就能故作勉强,咬向觊觎已久的腺体,勉强缓解掉对方发情的难耐。
后来Omega学聪明了,他不再等发情期来到再跑进Alpha房间,他会提前打好抑制剂,慢悠悠逛去隔壁,再在神志清醒时来场酣畅淋漓的边缘性行为。
Alpha本来也担心自己忍不住,而且看多了对方不舒服的可怜样,心底的不是滋味就该瞒不住了。
好在如今抑制剂生产技术十分先进,药剂不光没有副作用,无数生产厂家还为了增加销量,在抑制剂中添加各种附加功效,又能养生又能美颜还能紧致内道,因此得到了人们的青睐。
时代进步到一定阶段,除了某些极端思想的Alpha,大部分人都倡导平等、和谐的性行为,鲜少有借由Omega天生劣势来发泄欲望的Alpha。
太子爷自然对掉价行为嗤之以鼻,他也就默认了Omega注射抑制剂的事,所以即便殷折枝很久没进入发情期,解弦也没多在意。
如今被单森一提醒,他却产生一阵后怕。
曾经他俩关系忽远忽近,殷折枝有足够的空闲时间来注射抑制剂。
可如今他们吃饭睡觉工作全在一块儿,最近殷折枝又极度粘人,两人私人空间接近于无。
解弦想不通殷折枝如何应付这几月的发情期的。
他已经许久没探访过生殖腔了,后颈腺体的牙印早已消失,殷折枝却越来越清心寡欲,除了黏自己就没一点成人想法。
Omega像只哼哼唧唧的家猫,害得Alpha都不忍心朝他下手,最近做过最情色的事也不过是揉揉对方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