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呼啸而过的岁月(94)

　　最镇定的是宁珏，凝目一望，低声道：“那不是战龙的萧牧庭吗？”
　　“啊？”洛枫一惊，再看，还真是那纨绔公子哥儿。
　　这时，萧牧庭也听得身后的响动，转过身来时，洛枫清楚地看到他手上捧着一个碗。
　　碗里盛着牛肉面。
　　“我靠！”洛枫当即冲了过去，馋得接连咽口水，“你他妈一个人偷吃？”
　　萧牧庭自然也很惊讶，表情僵硬地看着三人，两秒后强作镇定道：“怎么，许你们三个人一起偷吃，就不许我一个人偷吃？”
　　洛枫饿得要命，抢过碗就要吃，萧牧庭这回反应快，又将碗夺了回去。梁正生怕两人闹起来引来巡逻兵，立即赶上拉架。宁珏左看右看，建议道：“要不咱们也煮面吃吧？有蔬菜也有牛肉。”
　　萧牧庭挤开洛枫，指着右边的阴影：“佐料在那边。”
　　洛枫一品，挑着眉问：“你不会是经常来偷吃吧？”
　　萧牧庭：“……”
　　“不然为什么这么熟？”
　　“关你什么事？”
　　“哟嚯，萧少爷平时训练比谁都爱偷懒，晚上倒比谁都饿得快？”洛枫抄起双手，“你来得这么勤，一回都没被抓，难不成是上面看你爸的面子，默许你偷吃？”
　　“放屁！”萧牧庭一把拽住洛枫的衣领，“小矮子，别瞎说！”
　　洛枫不矮，只是和1米87的萧牧庭比起来，个头显得“娇小”。
　　谁都不愿意被叫“小矮子”，洛枫虚起眼：“怎么，想打架？”
　　梁正头都大了。这俩平时就不怎么对付，洛枫欣赏宁珏那种认真又聪明的未来兵王，瞧不上萧牧庭之流的拼爹货。萧牧庭和联训营里谁都说不上好，而洛枫树大招风，在他眼里兴许就是个竖起来的靶子。
　　宁珏回过头，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颇为无语：“你们别吵了，要打架明天到训练场上去打，我烧水煮面，你们谁去门口放放哨？”
　　“我去！”梁正黑着脸道，“煮好了叫我。”
　　厨房只剩三人，萧牧庭坐在角落里呼着面，宁珏一边调佐料一边搅锅里的面，只有洛枫闲，肚子老叫，听见萧牧庭呼面的声音就把持不住。
　　等得不耐烦了，洛枫喊：“小林子，还要等多久啊？”
　　“快了。”宁珏说，“肉还没煮好。”
　　“哼。”萧牧庭幸灾乐祸，吧唧两下嘴，故意说给洛枫听，“这肉真爽！”
　　洛枫眼睁睁看着他将一块巴掌大的牛肉片夹入嘴中，津液险些从嘴角咕噜噜地淌出来。
　　大功告成时，洛枫扑去灶台边，宁珏将肉最多的一碗递给他，又招呼梁正回来吃。萧牧庭刚好吃完，上前闻了闻，在宁珏碗里挑了一筷子，这一尝，就不得了了。
　　三人异口同声：“操，太好吃了！”
　　宁珏笑了笑：“慢慢吃。”
　　萧牧庭本来吃完自己的就准备回去了——毕竟在食堂待得越久越危险，但实在心仪宁珏的手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小林子，你的面分我一小半行吗？”
　　洛枫不满：“小林子也是你叫的？小林子，不给他吃！”
　　宁珏好脾气地分了一半给萧牧庭：“煮得多，大家一起吃。”
　　洛枫斜眼：“煮得多不能给我吗？”
　　梁正说：“你碗里已经够多了……”
　　“你闭嘴！”
　　“哦。”
　　兵哥儿们食量大，吃得也快，但最后还是出事了。
　　四人将厨房收拾一番，萧牧庭打头，洛枫断后，孰料刚走出大门，就被一束强光困住。
　　一队巡逻兵喝道：“不许动！”
　　新兵半夜偷吃食堂的事儿惊动了联训首长，四人当即被罚20公里武装越野。宁珏洛枫梁正跑在前面，吃饱喝足倒也觉得不亏，但萧牧庭就憋屈了，吭哧吭哧落在最后，若不是宁珏几次三番退下来帮他，他指不定半路找块石头就躺下睡觉。
　　终于抵达终点，洛枫揶揄道：“萧少爷，不行啊。”
　　萧牧庭比不过这仨尖子，跑得快断气，缓了半天才道：“你们这帮扫把星！我去过八次食堂都没被逮住，他妈的你们一来就嗝屁，我操！”
　　洛枫哈哈大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宁珏给萧牧庭顺气：“没事，多跑几次就好了。”
　　梁正一惊：“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还这么干？”
　　“不亏啊。”宁珏说，“你想，咱们吃了也练了，再说又不是每次都会被抓住。”
　　洛枫眼前一亮：“小林子说得对。”
　　萧牧庭喘气：“你们有病吧？”
　　“那以后你别跟来。”洛枫笑嘻嘻地勾住宁珏的肩，“小林子，咱们下次吃啥？”
　　“唔……”宁珏想了想，“我还看到火腿了，要不吃火腿面？”
　　洛枫打了个响指：“成！”
　　两天后，偷吃小队再次出发，说着不参加的萧牧庭还是跟来了。
　　因为这件事，本就有些惺惺相惜的宁珏洛枫更加熟络，过去和谁都不亲的萧牧庭也和宁珏越走越近。
　　不久，训练强度再次往上提，为了缓解大家的压力，教官们想来想去，想出个馊主意——评选联训营的营草。
　　军营审美与社会有别，洛枫的长相够得上娱乐明星的水准，但在部队里则显得少了几分阳刚。至于宁珏萧牧庭，两人都是帅哥那一挂，前者温润，后者贵气，虽不如洛枫精致，但更符合大众眼光。
　　不过一番唱票下来，营草既非洛枫，也非宁珏萧牧庭，而是当场目瞪口呆的梁正。
　　人如其名，他才是糙兵哥们心中最正点的帅哥。
　　洛枫吹了个口哨，梁正脸一下子就红了。晚上洗澡时，四人凑在一起问都给谁投了票，梁正投洛枫，洛枫投自己，萧牧庭投宁珏，宁珏投洛枫。
　　萧牧庭嘴角抽了抽，鄙视道：“还兴自己投自己？”
　　“规定不准投自己了吗？”洛枫一手勾梁正一手勾宁珏，“你俩都是我脑残粉啊？”
　　梁正说：“我是迫于你的淫威。”
　　宁珏说：“因为你长得漂亮啊。”
　　洛枫愣了一下，眉头很快皱起来：“漂亮是什么鬼？”
　　萧牧庭哼笑：“长得娘还不让人说？”
　　这话简直是将宁珏架在火堆上烧。
　　洛枫真生气了，从澡堂出来就把宁珏堵在墙根：“你也觉得我娘？”
　　“不是……”宁珏尴尬极了，“我的意思是那个……”
　　“哪个？”
　　“我真觉得你长得漂亮，和娘不娘没有关系。”
　　洛枫一拳打在墙上：“漂亮是形容女孩儿！”
　　“但你确实漂亮啊。”
　　“……”
　　“漂亮，也很厉害。”宁珏认真地说，“纯爷们儿！”
　　洛枫重重地“哼”了一声，瞪宁珏三秒，转身就走。
　　宁珏站在原地，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忽见洛枫回头吼：“跟上啊！”
　　“嗯？”
　　“去打一架。”
　　“……我都解释了。”
　　“解释顶屁用，来单挑！”
　　宁珏只得跟上：“单挑什么？”
　　“格斗。”
　　宁珏半张着嘴：“为什么是格斗？就不能比射击或者体能吗？”
　　“你少废话！”
　　洛枫似乎还在气头上，宁珏不得不由着他，心中暗道——真小气。
　　论格斗，洛枫是联训营一众新兵里当之无愧的王者，甚至有几名前辈都败在他手上。而宁珏的强项是射击，单拼格斗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宁珏又输了。洛枫这回下手较重，狠辣刁钻，没几个回合就将宁珏撂倒在地，腿一跨，直接骑了上去，居高临下道：“服不服？”
　　宁珏肋骨痛，支着手臂想撑起来，洛枫却当胸一按，又将他摁回地上，勾着一边唇角笑：“问你呢，服不服？”
　　宁珏还没来得及说话，洛枫就开始挠他痒痒。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宁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喊：“服了服了，哎你别挠了哈哈哈。”
　　洛枫这才收手，一把将他拉起来，往他胸口打了一拳：“有时间教我练练枪。”
　　宁珏笑着捂住胸口：“那你也传授点儿格斗窍门给我啊。”
　　“没问题。但你不能又教给萧牧庭。”
　　“其实他人挺好。”
　　“好个屁，傻逼少爷一个，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就无法无天。”
　　宁珏无奈：“没有无法无天吧？你误会他了。”
　　洛枫甩来一记眼刀：“你干嘛向着他？”
　　“都是队友，聚在一起也是缘分。”宁珏说，“联训结束后你和梁正回猎鹰，我留在北风，牧庭回战龙，下次见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牧庭家里是厉害，但他本人也不差，上次射击比赛，他不是比你排名还靠前吗？”
　　洛枫没好气道：“你还提！”
　　“看，你自己也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吧。”宁珏笑，“别生气了，他就是爱逗你，怎么可能真觉得你娘？”
　　洛枫咧咧嘴，烦躁地向前走。
　　因为这张脸，早在新兵连时，他就总是被人嘲笑。虽然一次次干翻挑衅者，还是有很多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个姑娘，笑他下面没把儿。他恼火至极，性子也变得暴躁起来，在常规部队多次打架，若不是关键时刻被选入猎鹰，恐怕早就被开除。
　　他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说他娘。
　　宁珏赶上，在他背上拍了拍：“今晚想吃什么？”
　　他莫名其妙：“什么吃什么？”
　　“火腿面，牛肉面，鸡蛋面，香肠面，随便挑。”
　　洛枫撇着的眼角终于往上扬了扬：“都要！”
　　宁珏爽快地答应：“行，给你窝两个鸡蛋。”
　　“给萧少爷吃清汤素面。”
　　“……成！”
　　正在洗衣服的萧牧庭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梁正问：“感冒了？”
　　“没。”萧牧庭揉了揉鼻子，“有小人在诅咒我。”
　　联训后半段，四人已经成了关系极好的兄弟，洛枫的短板射击恰好是宁珏萧牧庭的长处，闲下来时时常相互取经。
　　宁珏是最称职的老师，指导洛枫和梁正时一丝不苟，萧牧庭则总是叼着一根草取笑洛枫。洛枫据枪姿势不对，宁珏就搂着他，手把手地调整。萧牧庭蹲在地上吹口哨，说：“洛儿，你看看你，跟小林子的媳妇有啥区别？要不要我找教官借手机给你俩拍张照？啧啧，都快合体了！”
　　洛枫扔开枪就追着萧牧庭打。萧牧庭虽然个头高，但彼时还是个不那么努力的少爷，拳脚功夫干不过洛枫，两三下就被打趴在地。
　　洛枫揍他从来不讲情面，比揍宁珏狠多了。他抹掉唇角的血沫道：“洛儿你给我等着，下次揍得你叫爸爸！”
　　宁珏拉开两人，一边让萧牧庭少说两句，一边跟洛枫开玩笑：“你这么凶，以后没姑娘家要你。”
　　孰料洛枫一听就大笑起来。萧牧庭嫌弃道：“我去，这货疯了？”
　　“没姑娘要我？”洛枫眼泪都笑出来了，“哥念小学时就有女朋友了，到年龄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