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娱乐圈](68)

　　第一个找上麦立文的，是董事长的亲侄儿。这侄儿是董事长大哥的遗腹子，董事长一向溺爱，养成了他火爆冲动无法无天的性格。侄儿对麦立文一番开门见山地威逼利诱，麦立文却只唯唯诺诺，坚称与董事长被困电梯的两个小时里只聊了代码，对项目资料一无所知。小职员跟董事长同处一室，居然不抓紧时机拍马屁搏上位，反而聊代码？侄儿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胡话，当场勃然大怒，扬言要让麦立文吃不了兜着走、要搞臭他的名声让他在业内混不下去。
　　麦立文吓地面色青白坐立不安，尚拿不定主意是要惹不起躲得起，还是清者自清死磕到底，董事长的侄儿却在回家的路上车祸身亡。不久，警方介入调查，发现侄儿的死不是一桩简单的意外而是一桩处心积虑的谋杀案，于是曾跟侄儿有冲突的麦立文又被当做第一嫌疑人带去了警局。公司同事人人自危，在警方上门调查麦立文时纷纷表示：我们不熟。
　　可即便如此，这家公司却在董事长死后与麦立文一样走了霉运，意外接二连三。一会是哪个皇亲卷款潜逃了，一会又是哪个国戚欠了大笔赌债被高利贷追砍。而麦立文好不容易暂时洗脱嫌疑回到公司，又在厕所里发现了另一个董事长家属悬梁上吊的尸首……
　　大厦将倾、人心惶惶，麦立文几番出入警局，始终处于漩涡的中心，而公司同事也因此对他议论纷纷态度多变。一会以为他从董事长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纷纷讨好巴结；一会又认定他谋财害命，对他避如蛇蝎；一会还幻想他处心积虑妄图独吞项目，假意接近他身边准备演一出黄雀在后……办公室政治之光怪陆离、人性之丑陋贪婪，令人啼笑皆非。
　　最终案件在警方的侦查下水落石出，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而董事长生前所主持的开发项目已在董事长死亡当晚宣告失败，相关资料被全部删除。麦立文彻底清洗一切嫌疑，原本围在他身边或讨好或算计的同事也一哄而散。能干的董事长已死，子孙不孝守不住家财，麦立文因公司破产而失业不得不重新回到人才市场去找工作。
　　故事的结局，在新公司上班数年的麦立文终于弄明白了与董事长一同被困电梯时董事长曾与他提过的一种算法，将董事长当年设计软件时遇到的BUG给补救回来了。原来董事长当年的遗言是希望子女能去听听他与麦立文聊的代码，这样一来公司的这个项目还能柳暗花明。可所有人眼里都只有钱，谁也没有这个耐心去听两个小时的代码，最终却是遗泽了麦立文。然而多年过去，市场上同类型软件已多如牛毛，麦立文的这款新算法除了节省了少部分时间之外并无出奇之处，因而只得到了公司奖励的几千块现金。
　　这个剧本十分特别，没有俊男靓女也没有打动人心的感情，就连能引发关注的凶杀案也始终是一条暗线。整部电影发生的场景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警察局，几乎没有任何的大场面。而主角麦立文能力差、反应慢、胆子小、遇事只会懵逼，被人威胁两句就吓地魂不附体，看到尸首更加尿了裤子；智商情商双低，旁人随意一哄他就掏心掏肺，结果转手就被出卖；武力值也不够看，生平头一次发威揍人，结果却是自己被揍，身边同事还纷纷表示是他的不对……实在毫无出彩之处。可周缔文借助这个角色来剖析的社会现象世态炎凉却不可谓不深刻。现代社会，利字当头、人情冷漠，可能你们相识二三十年还是不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货色。所谓的“白首相知犹按剑”，正是此意。然而这句诗句明显太具古意，很有可能让观众误认为是古装片。反而是那句“我们不熟”在片中被各类人物反复提及，更得黑色幽默之精髓。
　　黑色幽默电影在国外屡见不鲜，在国内却少见佳片。市场一片空白的同时，也意味着有无限的潜力。是以，刚被召唤到唐驰办公室的江城一看这剧本，心底便已暗自了知：以光影制片的一贯水准和这个剧本的精彩程度，只要有一个技术娴熟的导演来执导筒，他自己凭这部影片一炮而红绝非难事。即便主角人设不讨喜，吸不了多少粉，可至少将来人们谈起“华夏十大电影佳作”、“华夏百大经典影片”等等话题时，必定有他江城的一席之地。想他签约光影至今才第三个年头，培训班出来后只在《开唐》里跑了回龙套就接了大IP电视剧男三号，第二年就在光影的标杆云川系列中担任主角，今年的农历新年还没到他又已经拿到了让他独挑大梁的好剧本，光影对他的倾力栽培，江城不是不感动的。“谢谢唐先生，我一定尽我所能把这个主角演好。”
　　江城这番话说地十分诚挚，哪知唐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知道这部影片的投资是少了点，导演又是新人……但是，我们都知道一部影片最重要的还是好本子。这个剧本是导演自己攒出来的，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剧本核心思想……所以，加油干吧！”
　　“嗳？”江城听了这话却是大吃一惊，赶忙又把手上的剧本翻了翻，这才发现原来这部电影的投资额只有一千万，而剧本的编剧和导演都写着同一个名字，一个绝对陌生的名字——周缔文。“这……唐先生，恕我孤陋寡闻，这位周缔文导演是……”
　　唐驰笑了笑，解释道：“他是我们光影刚签下来的新人导演兼编剧，目前是江海戏剧学院导演系一年级的学生。”可能是自己也意识到周缔文这资历实在太坑爹，唐驰又赶忙添上一句。“不过他从小就对电影感兴趣，曾拍过不少实验短片……”
　　江城闻言差点吐血，暗恨自己刚才太兴奋了居然连导演和投资都没看明白就轻易应了下来。只不过……光影影业又几曾在制作上犯过这样的低级错误？“唐先生，启用完全没有经验新人导演是不是太过冒险？我个人以为，即便是要培养他，也完全可以让他从场务、助理这种位置开始学起啊！”江城心里很明白，剧本再好导演也始终是一部影片的灵魂所在。一个好的导演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一个坏的导演却恰恰相反。江城可不想将来有人翻拍这部影片，然后轻易将他踩在脚下，把他当成笑话。
　　我也这么想啊！唐驰沉重地叹了口气。黑色幽默片对导演的拍摄技巧一向要求极高，国内很多著名导演都在这类型的影片上摔过跟头，何况一个纯新人？原本，关山开给周缔文的条件是：光影投资三千万，请国内在这类型片上稍有成绩的王耀来执导筒。但周缔文个性固执，坚持若不能自己执导情愿不拍。相反，只要能自己执导，哪怕投资和演员咖位大打折扣都是可以接受的！面对这样一个怪咖，光影能怎么办？光影也很绝望啊！
　　唐驰见江城面色复杂，终是叹了口气，沉声言道：“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这样吧，你考虑一下，再给我回复。无论接不接，都不必有压力。”
　　话虽如此，江城也知道自己若是推了这部戏，恐怕就会在唐驰心里给自己打下不可靠、不听话、不能临危受命的标签。但他左思右想，始终不敢用自己辛苦得来少许人气搏这一把，终是捏了捏剧本低声回道：“好的唐先生，我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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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那个江城啊……大红，靠命！
　　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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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怪咖（下）
　　出得门来，江城很快打电话给自己的经纪人严明。
　　严明今年四十出头, 手上带着三个光影的签约艺人。江城, 是目前最红的那个。这次严明不陪江城一同来见唐驰, 并非他不重视江城。而是以严明在经纪人圈打滚半生的经验判断，他相信唐驰是有心大力栽培江城的。在这种前提下, 让唐驰意识到江城是他的人远比让唐驰认为江城是严明的人，对江城更为有利。而且，以江城的情商, 严明也相信他的应对不会出纰漏。只是, 严明千算万算也万万没想到唐驰居然给了江城这么一个剧本。他沉默半晌, 终是艰难开口：“先谈谈你自己的看法。”
　　江城长叹一声，低声道：“剧本本身的确很好, 就是这导演……”
　　江城的话还没说完, 严明已然出声打断了他。“人设呢？”
　　“普通人一个。”江城略略皱眉, 又飞快地补上一句。“胆小鬼！”
　　严明短促地笑了一下, 他知道其实江城心里早有答案。江城从出道开始就是严明带的，对他的性格可谓是洞若观火。江城此人在事业上有追求, 也不是吃不起苦, 但内心一直十分端着。映射到接戏上就是：他宁愿去接毫无理由无恶不作的大反派, 也绝对不会去接深有苦衷形势所逼的强/奸犯，因为后者太掉逼格。“不接就不接吧……”顿了顿，严明又压低声给江城透露了一条他刚得到的内/幕消息。“我听说关先生那边近期在跟米国的殷未来联系, 可能近期就会有个大项目。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推荐你在那部电影里争取一个角色。”
　　“殷未来？”江城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即刻一声惊叫。“鬼子六？！”
　　殷未来其人，在电影界实是个传奇。他乃是武当派的嫡系传人，自幼天资聪颖，本该竞争掌门之位将武当武学发扬光大。哪知，在他26岁那年忽然爱上了电影工业，跑去电影公司当了动作指导，将自己的师门气了个半死。那时，国内电影工业刚刚起步百废待兴，华夏武学却一向受政府重视待遇优厚，殷未来投身电影行业，不知有多少人背后嘲笑他“脑子里长满肌肉”。后来，国内动作片不景气，大伙原以为他会乖乖回武当，岂料他又漂洋过海去了米国发展，竟真被他在米国电影界闯下一片天。
　　这数十年来，他拿过米国电影圈最高奖项、同时也是全球五大A类电影节之一的白头鹰奖的最佳艺术指导奖；为十多部全球票房大卖的动作电影、超英电影做过指导；甚而在米国，走动作明星路线的演员若是不会两手太极拳和一点轻身功夫，简直没法出门见人。如今，殷未来已年近七旬，在米国的徒子徒孙都已济济一堂，有不少痴迷武术的歪果仁还不辞辛苦跑来武当拜师学艺。便是出门在外，也人必称“六爷”，实是光耀门楣。而他之所以被称为“六爷”是因为他在师门排行第六，但国人因为他早早去给洋鬼子打工，一般都叫他“鬼子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