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2)

　　而姜舒愿，是他曾经喜欢的人。

　　

 

第2章

　　早七点，郁明简在闹铃声里，阴沉地拉开眼罩。

　　他打着哈欠，懒洋洋洗漱完，脱掉家居服换上衬衣西裤。虽然一张臭脸，但架不住天生的衣架子，正装一衬，愈显宽肩腿长。

　　姜若也起床了。

　　跟昨晚一样，坐在沙发最角落位置，像学生一样并拢腿。他在走下楼的脚步声里抬起头，对上郁明简的眼睛，又飞快低下头去。

　　姜若声音小小的：“明简你起来了。”

　　“嗯。”

　　“你……要出去吗？”

　　“去公司一趟。”

　　姜若抿了抿唇。

　　“想说什么直接说，不要浪费时间。”

　　“我可以用厨房吗？”

　　没想到姜若一大清早坐在客厅，等他下楼，就为了问这个。郁明简整理衬衣的动作一顿，看姜若一眼：“你想用就用。”

　　郁明简自己没动手做过饭。他工作忙、应酬多，加上被人伺候惯了，没有在家里吃饭的习惯。厨房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用不到的地方，全套厨具都是崭新的。

　　郁明简答得随意，却不想姜若得到许可，黑眼睛倏然亮了亮：“真的可以吗？”

　　“随便你。”郁明简随口道，怕姜若继续问来问去，索性一次讲明，“除我的私人空间，这套房子其他地方，你用就行，不必一一问我。”

　　因为郁明简的话，姜若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

　　他鼓起勇气问：“那明简你，几点得到公司呢？”

　　“九点。”郁明简坐在餐桌边，打开平板。

　　“我做早饭吧，想吃什么？”

　　郁明简看邮件的动作一顿。

　　从这里去公司只需一刻钟，助理秘书Lisa会为他单独准备早餐，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在家里吃早饭。但姜若说话时，已经主动进了厨房。

　　郁明简懒得再喊他出来，便淡淡说：“你看着做就行。”

　　“哦，好的。”

　　姜若不喝咖啡，却给郁明简冲了咖啡。他还煎了七分熟的鸡蛋、拌了蔬菜沙拉，以及烘烤得酥软的吐司面包。看着摆在盘中的食物，郁明简倒是愣了一下。

　　不知是否巧合，姜若做的都是他喜欢的。

　　郁明简一言不发地吃了几口。

　　出乎意料，姜若的饭做得很好。不过他没有说出这一点。

　　等郁明简放下刀叉，姜若立刻问：“还要吗？”

　　“不用。”

　　郁明简起身，姜若匆匆放下自己没怎么吃的早餐，也跟着站了起来。门外响起汽车引擎的声音，接郁明简的司机到了。郁明简走到门口，刚要拿大衣，站在旁边的姜若已经抬手帮他取了下来，递给郁明简。

　　郁明简一顿，接过大衣穿在身上。姜若仍然没有走开。郁明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条领带。姜若见状，小声说：“我帮你打。”

　　郁明简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他没有说什么，垂下眼帘，视线落向专心致志帮他系领带的Beta。

　　Beta似乎挺擅长做此类照顾人的事，不只是早餐，领带也系得不错。

　　“好了。”帮郁明简系好领带，姜若把手背在身后，羞涩笑了一下。

　　郁明简收回目光。看着郁明简的背影，姜若忽又喊了句：“那个……明简。”

　　郁明简转头：“怎么？”

　　“你晚上，会不会回来吃饭呀？”

　　郁明简的眉头皱了起来。姜若问他这个问题时，脸蛋微微发红，眼睛里有细碎的期待。

　　——即使是昨天，两人去登记结婚，郁明简也没正儿八经地打量过眼前男人。姜若比他大两岁，他回国念高一时，姜若高三，两人在学校鲜少交集，几次碰面都在姜家，他去找姜舒愿。

　　姜若给郁明简的印象实在模糊，如果非得用一个词形容……或许是乏味吧。

　　乏味的长相、乏味的气质、乏味的谈吐。

　　郁明简混杂探究意味的目光令姜若无措。姜若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试图以不擅长的聊天，打破两人间突兀的沉默：“我是、是这样想的，你要是晚上回来吃，我就多做点，我自己一个人也得做的……”

　　“姜若哥。”

　　“啊？”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结婚吗？”

　　姜若一怔。

　　“为了交差。”郁明简冷淡说，“你也是为了交差，才同意跟我结婚的不是吗？既然你我都是为了交差，那就不需要做多余的事。”

　　说完，Alpha转过身，头也不回出了门。

　　郁明简离开得利落，自然不会知道，门砰一声关上后，姜若仍然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姜若揉了揉眼睛，慢吞吞走回房间，打开电脑，想继续赶稿。

　　但很久他都没办法专注在工作上。

　　一页分镜直到中午都没完成。

　　终于，姜若放弃工作，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手臂，在速写本上胡乱涂鸦。郁明简直白的话语，一遍遍，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既然你我都是为了交差，那就不必做多余的事。

　　速写本上，画了一个卡通小人，卡通小人走两步就摔倒，走两步又摔倒，真是狼狈又滑稽。姜若用铅笔的另一头，敲了敲卡通卡通小人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你看你，笨死了，连路都走不好……你凭什么抱有幻想呢，不要做梦了，。”

　　说着说着，鼻子一酸。姜若深吸口气，握住橡皮，把卡通小人一点点从纸面上擦掉，只剩模糊的线条痕迹与凌乱的橡皮碎屑。

　　

 

第3章

　　结婚第二天，新婚的Alpha丈夫就消失了。

　　姜若跟郁明简没有私人联络，即使注册登记也是通过秘书黎颂。他手机里存了郁明简的号码，那个号码沉寂在他为数不多的联系人里，一次都没有闪动过。他不知郁明简在忙什么，是工作太多，或者有其他私事。

　　郁明简的这栋房子，一定不是他的K市唯一的住宅。房子很大、房间很多，冷色系的风格、崭新的家具，但流露主人生活气息的物品很少，就像昂贵的陈列品，拒人于外、界限分明。

　　虽然郁明简说，除去卧室书房，姜若想怎么使用房子都可以，但姜若还是无法摆脱闯入者心态，怕自己会弄乱、弄坏房子里的东西。大部分时间他窝在房间里赶稿。状态不好，稿件进度缓慢，很多次姜若不得不放下画笔，呆呆坐着，望向窗外院子墙的光影出神。

　　那个人在他面前，他惶惶不安，那个人不在，他同样心绪不宁。

　　不过因为Alpha年轻气盛的决定，他才会拥有这场稀里糊涂的婚姻。姜若很清楚，这里本就没有他的位置。

　　姜若埋下脑袋，在速写本上混乱地画着涂鸦。明天是截稿日，编辑催促了好几次，但仍有很多画面没完成上色。挂钟指向晚上十一点，庭院的草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寂静空荡的房间里弥漫开潮湿的冰冷。

　　延误将近四小时的航班终于在傍晚时分落地K市。郁明简没坐上来接他的车，就被肖维截在机场，强行拉去了某饭局。肖维正踌躇满志推动一个股权项目，想要做出点成绩给他老爷子看，迫不及待借郁家少爷的尊贵身份撑场子。对方老总见到郁明简，兴奋地当拍板了合作意向。

　　比老总更兴奋的是肖维。他掏出手机摇了帮狐朋狗友，又拽着郁明简开第二场。一帮子纨绔子弟，肾上腺素上来，会所包厢里烟雾缭绕、酒气弥漫，玩得越来越放肆出格。

　　郁明简兴致缺缺坐在包厢角落，没有参与这场深夜的狂欢。

　　肖维屁一屁股坐到旁边，搂住郁明简肩膀：“怎么不玩？”

　　郁明简扯扯嘴角，带着冷淡的笑意回答：“无聊。”

　　“操，哪里无聊？”肖维嘟哝，往郁明简身上凑了凑，按住好哥们的肩膀，借着醉意开口：“小简，我想来想去，还是得跟你认真谈谈。我说你……你真他妈结婚啊。”

　　“对啊，”郁明简笑意不减，“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