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真准备着红包,听见门响,赶紧去开门,付钰宁站在外面。
付钰宁不和他对视,“爸爸,不是说给我买新衣服了吗?我先换上,换上我们去秦宝章家。”
温真拿出来给她买的新衣服,是一件鹅黄色带毛领的棉服,还有一条裤子和雪地靴,付钰宁回房间全都换上。
鹅黄色的衣服让付钰宁脸色好看了一些,温真帮她把毛领整理好,然后怜爱地摸她的头发,“很好看。”
付钰宁眼眶慢慢发红,“爸爸……”
从身体不舒服开始,就猜到了可能会有不好的结果,明明做好准备了,可还是会难过、怨恨……
然而更多的是陷入身体越来越糟糕和死亡慢慢接近的绝望和孤立无援中……
她无法自控地恐惧,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告诉温真,可是,看着他隆起的肚子和红润的脸颊,良知让她一句话都没办法说出来……
爸爸不欠她的,她不能这么狠心自私,在他最幸福的时候告诉这个几乎可以摧毁他的噩耗……
“怎么又哭了?”温真焦急起来,“是不是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了?”
付钰宁摇头,“没有,我们班同学都是自己买衣服,很少让家长给买衣服,即使买也是妈妈买,没有爸爸给买的……”
“我只是感觉很幸福。”
“爸爸,谢谢你。”
温真眼眶也烫起来,他转过身,平缓心情,“怎么忽然说这种话……”
秦妄过来接他们,秦宝章坐在副驾驶,温真和付钰宁坐在后座。
去秦家老宅的路上,一贯爱耍宝的秦宝章一言不发,害怕被大人看出来的付钰宁不停地找话题和温真聊。
“是男孩还是女孩?”付钰宁看着温真的孕肚。
温真笑,“爸爸也不知道。”
“爸爸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当然是和宁宁一样的聪明可爱的女孩子。”温真毫不犹豫地回答。
“秦叔叔呢?”
这个问题温真没问过秦妄,此刻也想知道他的回答。
“和你爸爸一样。”秦妄道。
“宁宁你呢?你想要一个妹妹还是弟弟?”温真柔声。
“希望是个妹妹,这样……”付钰宁看向窗外,她死了之后,爸爸也许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半个小时后到达秦家的宅子。
秦夫人和秦舢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秦富威在门口迎接他们。
秦夫人脖子、手腕、耳朵上的翡翠绿油油的,秦舢的西装笔挺整洁,中间的秦富威穿着暗红色的唐装,戴一顶红色的帽子,比以往看起来要慈祥很多。
三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快进去,快进去……”秦夫人松开秦富威亲热地和温真靠在一起,“我之前送你的项链怎么不戴,过年嘛要打扮打扮……”
“宝章,扶扶你爷爷。”秦夫人叮嘱道。
秦家院子里挂着红灯笼,窗户贴着福字,原本空着的地方还移植了许多鲜花,进了客厅,客厅的桌子上放的满是瓜果,一棵大大的招财树放在角落……
晚上六点钟,外面断断续续放起吃饭的鞭炮声,秦家也准备开饭了,开饭之前,两个小孩和温真端起饮料,其他人端酒。
然后碰杯。
“希望明年万事如意,健健康康。”秦夫人笑意盈盈。
“健健康康,健健康康。”
吃完年夜饭,要守岁,聊了一会天后,秦夫人让秦舢去拿麻将,以前每年都是他们两口和秦富威秦妄一起玩,今年秦富威不乐意玩了,便让温真来。
刚开始玩,温真拘谨道:“……可是,我不会玩……”
“没关系,让秦妄教你。”秦夫人道。
秦妄教他,指导他怎么出牌。
再往后,温真便不需要了。
“碰。”
“自摸。”
“胡了。”
“杠。”
没一会儿,温真手边便赢了一沓子钱。
秦夫人看呆了,“宝贝,你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温真你是不是扮猪吃老虎,你怎么这么厉害。”秦舢笑着推秦妄,“是不是秦妄这臭小子让你出老千了。”
“牌技不精少找别的理由。”秦妄也笑着,纵容又袒护地看着温真。
“我不能打了,再打下去我的私房钱都没了。”秦舢哀嚎。
“不行,必须得打。”
温真还没有玩尽兴,秦妄按着秦舢坐回去。
秦富威在一旁乐呵得不行。
墙壁的电视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付钰宁蜷缩在沙发上,秦宝章给她拿了一个毯子,“是不是不舒服了?要不要先去睡。”
付钰宁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旁边。
秦宝章坐下,付钰宁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秦宝章,你这么傻,要是以后我不再你身边了,你可怎么办啊。”
秦宝章肩膀抖动,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下来,蛮横道:“不许说这种话!”
主持人开始新年倒计时。
“让我们迎接新年的到来,三……”
“外面马上要放烟花了,宝章,宁宁,快出去看……”
一屋子人都来到院子里。
电视里的女主持人还在倒计时,“一!”
“新年快乐!”
黑色的夜幕瞬间亮起绚丽的色彩。
付钰宁看着秦宝章,“秦宝章,新年快乐。”
秦宝章眼睛发红,牵住她的手,“新年快乐,宁宁。”
而站在他们前面的秦妄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握住温真的右手,举到天空中,往他无名指上套了一个戒指,烟花映衬在鸽子蛋大小的钻石上,散发出五彩的光芒,折射进温真清澈明净的眼眸里。
“宝贝,新年快乐。”秦妄哑声。
“嫁给我好吗?”
温真脸颊泛红,眼眸湿润,看着他,认真地点头。
“好。”
***
大年初三,付钰宁进了手术室。
秦宝章在外面等候,这是他第一次尝到煎熬的滋味。
足足过了六个小时付钰宁才出来。
趁着付钰宁没醒,他回到家,把这几年收到的压岁钱全部拿出来,他又怕不够,把秦夫人给他存的钱取出来,一共有一百多万。
接着他按照付钰宁说的,去找了她血缘上的亲爸爸陈富锐,拿着付钰宁的病历,让陈富锐给付钰宁办休学手续。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林云因为常年教学长了乳腺结界,做完手术正在休养,现在带他们班的是别的班的班主任,她并不熟悉付钰宁的家庭情况,没有怀疑陈富锐,看付钰宁的病历惋惜了一会儿,很痛快地给付钰宁办了休学手续。
医生说了,等付钰宁恢复好了之后,就可以出院,之后定期来化疗就行了,如果付钰宁住在家里,很快便会被温真怀疑,他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大房子,又雇一个阿姨。
等付钰宁恢复好之后,他带着付钰宁来到租的房子里。
接下来,秦宝章看着付钰宁剃掉头发,看着她因为排斥用药恶心痛苦,看着她一点一点地瘦下去,一点一点地虚弱下去……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忽然便明白了为什么付钰宁不愿意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温真。
病人家属和病人本人一样都有着非常大的心理压力和煎熬痛苦。
像是溺在水里,所有的挣扎都是无效的,无论你再有钱,权利再大,依旧会眼睁睁看着她逐渐的衰败死亡。
残忍至极。
转眼到了三月份。
正在修剪花枝的温真肚子忽然动了动,接着一股热流顺着他腿流下,他放下剪刀,扶住后腰,叫佣人。
佣人慌忙拨打医院和秦妄的电话。
正在开会的秦妄忽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胸口一紧,立即按了接通,不等对面的人把话说完,便大步出了会议室,三个小时赶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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