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蒋涵约在一家文艺青年咖啡馆见面。
这也非常符合他在蒋涵眼中的人设。
认识这半年以来,他在蒋涵眼中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文艺青年,每一次蒋涵挑选地方的时候,都会尽量挑选一些具有文艺气息的场所。去酒吧,要去有吉他、有酒、墙壁上挂着许多手工艺品、最好还要有一面书墙的酒吧;去餐厅,要去那种不为大众所知、隐藏在各种偏僻地段的餐厅。论起这些来,闫子君也不得不承认一点,蒋涵是花了许多心思的。可是蒋涵不知道的是,他花的所有心思都基于一个谎言——闫子君从来没有把真实的自己展露在蒋涵面前过。
但今天,谎言要结束了。
闫子君心想,今天见完面后,他与魏冲的关系就真的要结束了。
蒋涵十分钟后抵达,推开门看到闫子君已经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时,还有点惊讶。
因为闫子君从来没有在任何一次约会中提前到过。
蒋涵走到闫子君面前,坐下,笑了笑。
“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闫子君的目光在蒋涵脸上那张酷似魏冲的笑脸上作了短暂停留,于微微失神中缓过来,说:“早上正好来这边买书,所以先到了。”
蒋涵这才留意到闫子君摆在桌子上的两本书。
一本是《小王子》,一本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
两本书都非常有名。
蒋涵略惊讶,问:“这两本书你不是早已经读过了吗?”
闫子君:“这两本书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
“对。”闫子君点头,“我前两天听说,你大四要出国,对吧?”
蒋涵神色一变,“你知道了?”
“嗯。”闫子君脸上笑容不改,“所以,买了这两本书当作给你的送别礼物。”
现在这年头,已经没有多少人会选择送书来饯别了。
蒋涵拇指从两本书的封面上划过去,眸光微黯。
“其实——”蒋涵顿了一下,说:“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我知道。”闫子君点头,“要不然你肯定也不会煞有其事地把我约出来了。”
蒋涵:“子君,抱歉,这件事没有提前跟你说。”
“没关系。”闫子君摇头,“祝你前程似锦。”
蒋涵一愣。
“能够认识你,也挺好的。”闫子君说。“也许你早已经知道了,你和我过去一个朋友长得非常像,所以看到你,我就像是看到了我那个朋友一样,做了半年的梦,就像是捡到了一样,我很开心,所以,谢谢你。”
蒋涵的脸色变得十分奇怪。
他舔了舔嘴唇,沉吟一声,脸上显出挣扎与犹豫,似乎在为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而矛盾。
“没关系的。”闫子君微笑着说。
“什么?”蒋涵皱起眉。
“没关系。”闫子君点头。
一时间,蒋涵判断不出来闫子君说的这句没关系是指他出国的事情,还是那件他一直瞒着闫子君的事情。
“你……都知道了?”蒋涵迟疑地问。
闫子君笑,“我当然都知道了啊。出国嘛,挺好的,以后去了国外,好好照顾自己。”
蒋涵瞬间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订了等会儿十点的电影。”闫子君说,“得先走了,这两本书,你收好。”
“好。”蒋涵微微抿住嘴唇。
“拜拜。”闫子君摇摇手,起身离开。
蒋涵猛地回头,想要叫住闫子君,可是话到嘴边,又顿住。
他叫住闫子君,又该说些什么呢?
不知道。
该说的说不出口,不该说的,又何必浪费时间。
蒋涵一个人在椅子上枯坐了半晌,才猛地回过神来,闫子君刚才竟然没有说一句“以后要多多联系”这种话,为什么?是因为闫子君早就知道,他以后不会再联系他吗?
——没关系。
蒋涵打开《无人生还》的封面,上面只写了一个日期,就是今天。
他又打开《小王子》,《小王子》的扉页上写:一个人只有用心去看,才能看到真实。
蒋涵知道这句话,就出自《小王子》。
他转头看向窗外,人行道上,人来人往,闫子君已经不见人影。
蒋涵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宛如一口枯井,再也冒不出水来。
原来他早就知晓了一切。
·
黑暗的电影院中,闫子君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看着银幕上的光影,泪流满面。
过去的一幕幕宛如走马灯一般从脑海中闪过。
他咬紧牙齿,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嘿——”忽然,一个人影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闫子君一惊,慌慌张张地抬起衣袖抹眼泪。
“你没事吧?”这个人递过来一张纸巾。
闫子君错愕地接到手中,忽然感觉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他转头看过去,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在微弱的光影变化中,闫子君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是谁。
吕景然。
“你怎么在这?”闫子君惊讶地小声问道。
吕景然同样小声回答:“我留在学校帮付老师做一个课题,今天过来看电影,没想到碰到你了。”
闫子君咬住嘴唇,十分惊讶。
吕景然问:“你怎么哭了?看哭了吗?”
闫子君点点头,“嗯,看哭了。”
“你也太多愁善感了。”吕景然略惊讶地张了张嘴,说:“平时看你那么高冷,还以为你是一个非常冷漠的人呢。”
“我是。”
“但你现在因为看电影哭了。”
“那又怎么样?”
“这证明你没有你表面上那么冷漠。”
“不懂你的逻辑……”
这时,前面某排的人忽然回过头来,用不善的语气对他们说:“要说话出去说!”
吕景然小声道了歉。
两个人竟然真的离开了观影厅。
他们坐在电影院外候场的椅子上,这时,闫子君脸上的泪水已经全部擦干净了,看不出一丝异样。吕景然伸长腿,卡其色短裤裤筒中伸出两条小麦色的腿,肌肉线条健美流畅。
“我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从电影院里赶出来。”吕景然笑道。
“我也是。”闫子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
吕景然:“不过,你怎么一个人来看电影了?”
“你不也是一个人吗?”闫子君反问。
“也是。”吕景然目光忽然落在前面一家咖啡店,“你喝咖啡吗?”
“不喝。”闫子君拒绝得很干脆,“来之前已经喝了一杯了。”
“那——要不到楼下去逛逛吧。”吕景然说,“正好我们都是一个人。”
闫子君认真地端详了自己这个已经同学了两年的班长一眼,他忽然发现,两年来,他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吕景然。
仔细看,他长得挺英俊的。
身上有树木森森的气质。
“好。”
·
炎热的夏天时刻充斥着沸反盈天的蝉鸣。
程青州坐在酒店房间的书桌前面,看着窗户玻璃外碧蓝如洗的天空发呆。
《消失以后》的剧本已经告一段落,新写的片段也通过了制片人和导演的审核。
现在他正在为《彩虹》发愁。
《彩虹》的剧本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可是,他却不知道该不该选择原著里的那个结尾。
如果是按照原著的那个结尾来写的话,这个戏将是一个开放式结局——程青州甚至不用把它写出来就知道,观众一定会对这个结局攻坚讨伐。
任何一个故事从商业的角度来衡量,最忌讳的就是开放式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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