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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之雨(24)

作者:娜可露露 时间:2024-04-03 09:46:23 标签:娱乐圈 暗恋 年下 狗血 酸甜

  没懂,奚微摇了摇头。

  “哎呀,”奚莹说,“你想啊,爱情本来就是一个虚构的概念,谁也解释不清。你认为它存在,它就存在。认为它不存在,它就不存在。傻子才追求灵魂伴侣,聪明人只管自己想要什么。”

  “比如说,你想享受荷尔蒙,就找能给你激情的人;想聊天,就找能听懂你说话的人;想喝酒,就找能陪你喝酒的人。——多简单,你管他们是一个两个还是三个?有没有灵魂?”

  “……”

  以前奚微的爷爷总是说,他被姑妈带歪了,其实有道理。

  后来奚微就再也没谈过恋爱,而且越长大越觉得姑妈那套理论是对的,人不该囿于俗世陈规,在不伤天害理的前提下,爱干什么干什么,全凭自己开心。

  他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连“凑合过日子”也不能容忍,独身才自由,因为永远有更多选择,也可以不选。

  至于爱情,奚微早就不再琢磨它是个什么东西。一定要解构的话,他觉得爱情是十六岁那年那女孩送他的那瓶汽水,本身平平无奇,是他的意志赋予了它特殊的意义。换言之,爱情空无一物,什么也不是。

  但十六岁早已远去,二十九岁的他坐在从医院回家的车里,突然想起那瓶遥远的汽水,又是因为什么?

  **

  下午四点多钟,唐瑜再次发来消息,说钟慎醒了。

  彼时奚微正在楼上睡觉——昨天折腾一宿,心力交瘁,他竟然发烧了。不严重,但几片感冒药下肚,终于被催眠了。

  方储没有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他,等他睡醒下楼才提一句,说钟慎醒来后状态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摔坏了脑袋,迄今为止一句话也没说过,医生给检查两遍,说是脑袋没问题,声带也没问题,他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想说话,让家人别给太大压力,患者的心情也影响恢复。

  方储是真的敬业,陪奚微一天一宿,到现在也没睡过,奚微看他衣服痕迹就明白。这时见他还要再说什么,奚微打断:“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医院跟钟家谈谈以后的事,顺便看看钟慎。”

  “我陪您吧?”

  “不用了。”奚微顿了顿道,“附近有花店吗?帮我买点花,还有水果。”

  **

  奚微是吃过晚饭之后才去医院的,拿着一篮水果和一捧百合。

  病房里钟氏夫妇都在,因为钟慎自打醒来就没开过口,他们很忧虑,不敢刺激钟慎,什么都不问,静静地讲一些贴心话缓和气氛。

  奚微来的时候,唐瑜在病房门口等他,压低声音说,钟念刚刚收到了钟慎之前定时发送的邮件,是遗书和一些身后财产的安排,这证实了钟慎果然是主动跳下桥的,不是意外。

  至于遗书的内容,唐瑜说她没看清,好像字不太多,钟念看完就收起来,躲到外面哭,也没告诉父母究竟写了什么。

  奚微点点头,对她道了声谢,抬手敲门。

  来之前奚微有想过,钟慎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也许他该照顾病人的情绪,别来为好。但纵使他们之间感情再淡薄,也不至于连探病送花的交情都没有了。

  奚微推开门,闻到房间里淡淡的药水味道。

  病床上的钟慎醒着,骨折的手臂和腿被夹板固定住,病号服遮住了更深的伤口。他原本侧头望着窗外,突然听见开门声,仿佛有所预感,用一种极慢的速度转过头,眼皮微微抬起,看向门口。

  “……”奚微忽然忘了自己该怎么打招呼,好半天才说,“钟慎,你……你还好吗?”

  钟慎眼神沉静,瞳孔里有种幽远的黑,没回答。

  他好像真的不会说话了。

 

第19章 聚散

  奚微来医院的经历很少。病房里特有的严肃和哀愁把人从俗世纷争里隔绝出来,一切矛盾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钟慎躺在那里,和从前他印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虚弱得像一捧灰,一吹就散。

  奚微按下情绪,把水果和鲜花放下,走到床边。

  钟慎的父母对他看法颇复杂,不能当客人欢迎,但也没再表现出激烈的排斥,漠然扫视一眼,当他不存在。

  奚微来之前有一番打算,他和钟家之间的纠葛像一笔不好清算的债,涉及到钟慎,钟慎家人,张秘书,和他自己,四方当事人不论谁欠谁、欠多少,最终都要谈到补偿上。补偿之后才有了结,了结之后才能安心。然后大家一笑泯恩仇,还是老死不相往来,全凭双方意愿。

  奚微自己不在乎钱,料理张秘书也不是难事,关键在于钟家想要什么补偿,才肯跟他了结,受害者的意愿自然更重要。

  病房里静默半晌,奚微移开的目光又回到钟慎脸上,发现后者一直看着他,仍然不说话,没表情,像一个只有眼珠会动的假人。

  奚微喉咙一哽,转头对钟慎的父亲说:“钟叔,你方便和我出去谈谈吗?”

  ——他从方储那里得知,钟慎的父亲名叫钟弘富。这根本也不是秘密,上网一搜就有。

  钟弘富脸色阴郁,不冷不热道:“有什么不能在这谈?”

  奚微道:“我前秘书多年前就已离职,他做过的事我一概不知。该我道的歉我来道,该他道的歉也只能他自己出面解决。但我想您和您家人未必想见到他——如果希望他当面道歉,我就把他找来。如果不希望,事情就由我来解决,您有什么诉求,希望怎么了结,都向我提。”

  “……”

  奚微的口吻足够诚恳,但七年阴影不是一两句话能抹消的,钟弘富心中不平,可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纵然不平也只能沟通解决。时光不能倒流,谁也不能阻止已经发生的事。

  他给妻子使了个眼色,起身拿起烟和火,郁郁地出门抽烟去了。

  钟慎的母亲——周晓兰接过这档“谈判”,低声道:“我的想法昨天说得差不多了,我们家不图钱,只想过安生日子。道歉什么的也没必要,再见那个人怪晦气的……”

  她对奚微仍有畏惧,语气克制,“但天地良心,他那种人不能比我们过得顺心吧?我对法律不大了解,不知道时隔七年还能不能追责,但我希望他能有报应。”

  “我让律师来处理。”奚微大致明白了,“除此以外,您的病我也知道,我打算——”

  周晓兰打断他:“不用了,没那么严重,等这些事过去一切好说。”

  她撇开脸,轻轻地揩了把眼角的泪。不是有多么宽容大度,而是出于对奚家权势的忌惮,她想尽快远离,摆脱阴影。

  奚微隐隐明白,不再逼迫。既然该说的都已说请,剩下的只是经济补偿。这方面倒没什么好商量的,他想给直接给就好,让方储去处理。退一步说,钟慎现在也不是缺钱的人。

  几句谈完,又没声音了。百合花淡淡的香气在病房里静悄悄弥漫,奚微的目光再次转向几乎没存在感的病人。

  仿佛什么都听不清、听不懂,钟慎没有一点反应,不知何时他的视线又回到窗户上。室内灯光太亮,看不清窗外漆黑辽远的夜空,只有人影映上玻璃,是奚微精雕细琢般的侧脸。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奚微低声说:“阿姨,我想和钟慎单独聊两句。”

  周晓兰道:“他不说话。”

  “没关系。”奚微不介意,“我有几句话对他说,他听就行。”

  “……”

  周晓兰有点不放心,但想来奚微也不至于对钟慎说什么过分的:“好吧,你们聊,正好我和他爸去吃点东西,劳你照看他几分钟,有事按铃叫医生。”

  奚微点点头,目送她离开,病房里霎时只剩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从前近过也远过,却没这样陌生过。

  “钟慎,”奚微看着那张苍白没血色的脸,坐到周晓兰刚才的椅子上,往病床前拉近一些,“你是不能说话,还是不想说话?”

  不论不能还是不想,钟慎不开口,问题就没答案。但脸又转回来,目光和他一碰,钟慎显然能听懂,脑袋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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