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瑜敏闷头吃东西,吃完就走了。
当卫瑜敏离开放下碗勺的时候,夏芒似是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他开始不安起来,看了一眼身边的卫峻风。
他觉得阿姨可能要问刚才听见的事了,于是在桌子下面主动碰了一下卫峻风的手。
卫峻风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转头看了看他:“怎么啦?”
夏芒连忙装成无事发生:“没什么。”
卫母也吃完了,跟他说:“放着吧,明天再一起洗。”像是不经意地说,“小芒啊,今天我跟叔叔去吃饭,正好遇见了卫峻风学校的校长,校长跟我们说这两年正好出了新的招生政策,你就算是外地的也可以去他们学校读书,你是县中考状元,他很乐意你转学过去,转学的钱还可以免了,你要不要去啊?我知道你之前担心转学的花费,这下都不用给多少钱了,学杂费生活费也可以减一些,你想不想去念啊。”
夏芒没想到跟他说的事情竟然是这个,感觉虚惊一场,又有点惊魂未定,脸色变幻,拿不定主意地说:“我还没想好。”
卫母说:“没事,这两天再想想,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的,我们有这个缘分相识了,你又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们想帮你,你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有学上就好了,阿姨和叔叔都不要求你需要考得特别好才能资助,只要认真学了就可以了。”
夏芒握着尚有余温的小瓷盅,内心的愧疚愈发汹涌,几乎要漫出来。叔叔阿姨对他这么好,他却瞒着叔叔阿姨,光想着自己能够得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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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深夜,卫父才回到家。
一身酒气,找了代驾。
妻子醒了,给他拿了解酒药过来,倒好热水,说:“少喝点,你也不年轻了,本来胃就不好,别喝出个好歹来。”
他嘿嘿笑了两声,抱着妻子的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谢谢老婆。”
妻子不太耐烦跟他腻歪:“行了行了,清醒一下,有事要跟你说。”
他拿毛巾擦了擦脸,往床上一躺,憨笑:“什么事啊?”
卫母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凝重,说:“我今天不是提早回来,正好撞上敏敏和夏芒在说话,她问夏芒生什么病了,都要做手术了。”
卫父愣了一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啊?夏芒生病了啊?”
卫母琢磨着说:“我问了敏敏,敏敏不太清楚,也不肯告诉我。她说哥哥知道。我就一直觉得老大跟夏芒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你说这俩孩子会不会不是谈恋爱,是在为夏芒隐瞒生病的事情。夏芒脸皮薄,不敢告诉我们。”
卫父:“那可得赶紧去医院看看。明天就问问夏芒。”
卫母按了按他的肩头,示意他稍安勿躁:“问肯定是要问的,但是我们本来不是说要先跟夏芒说认干亲的事情吗?这下不是尴尬了。”
这么一说,卫父就懂了:“哦,是啊,本来我们也没想好要不要认他做干儿子。这下要是先问他有没有生病,生什么病,这不管是大病小病,再说认干亲意思就不太对了啊……”
卫母也犯愁:“是吧?”
两人面面相觑,俱是叹气。
卫父一拍大腿,决定说:“干脆直接先认干亲吧。就算夏芒不是我们的干儿子,要是他真生病了,我们也不能置之不顾啊,反正都得给他治病的。先认了吧。”
卫母眉头慢慢松开,笑了一笑:“说的也是。”
卫父拉住她的手:“好了,好了,别想了,先睡吧。”
—
夏芒辗转反侧睡不着,他还是觉得是不是被听到了。
就像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掉下来。
紧闭双眼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没睡着,看看闹钟,已经12点多了。
夏芒轻手轻脚地起床,去敲卫峻风的房门,刚才上楼的时候被阿姨看着,没有机会跟卫峻风说悄悄话,他本来想要忍到早上再说的,可是实在是忍不住了。
可能卫峻风已经睡了吧?
但他有种直觉,感觉卫峻风和他一样还没睡着。
毕竟今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果然,刚敲了一下们,就听见脚步声,卫峻风问都没问,直接打开了门,就好像知道门后门的人一定是他一样。
两个人跟特/务接头似的赶紧进门,关门的时候也记得不要发出一点声音。
夏芒嘴唇嚅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卫峻风却问:“你是不是又穿着裹胸了啊?”
夏芒顿时分了神,点头。
卫峻风不高兴地说:“睡觉的时候就不要穿那个玩意儿了嘛,我之前在新闻里看到有一个女的常年穿束腰,结果有一天半夜睡着睡着喘不上气来,直接窒息死掉了,很危险的。”
夏芒为自己辩解说:“我在自己家的时候睡觉不穿的,在你家就是,就是怕出什么意外,来不及穿上”
卫峻风一时没过大脑,说:“反正也挺平的,没多少胸,不穿也看不出来吧,还是健康重要。”说完才发现自己犯蠢了,这不是耍流氓吗?连忙要道歉,果然看见夏芒满脸红彤彤了,被臊得手足无措。
夏芒说了没关系,再深吸一口气,说:“哥,今天回来的时候,敏敏又问我生了什么病,被阿姨听见了。”他咬了咬下唇,“我觉得阿姨一定听见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还没有问我,可能是要明天再问我吧。要是阿姨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呢?”
一边说着,夏芒的眼眶慢慢红了,他有点想哭,他太害怕了,为什么他是个这么胆小的人呢?他什么时候才能够成长得更加坚强,不至于遇上一点事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尽管双性人这个生理特征并没有带给他什么生活上的不方便,甚至比不上小感冒要身体难受,但是对他来说却不啻于绝症。
卫峻风一看夏芒要哭就慌:“别哭,别哭啊,小芒,我来回答,你到时候就不要说话。”
夏芒摇摇头,他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说:“哥,要么我还是明天一早就回村去吧,这样就不会被问了,我也不要做你们家的干儿子了。”
卫峻风伸出手,忍住了想要抱一抱夏芒的冲动,静下心来思忖了一会儿,其实他已经考虑了很久了,从跟杜文浪谈完话以后回来就在想,他说:“这样吧,小芒,你不想做干儿子也可以,我去说服我爸妈。你怕被发现呢,等到开学以后,在学校旁边我去租个房子,我跟你两个人住,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了,你看行不行?”
夏芒还是不放心:“可是,敏敏一直问我……我也觉得隐瞒着她很过意不去。”
卫峻风:“那我们找个机会告诉她,让她帮我们瞒着。我妹平时是不太着调,但是我想这么大的事,她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夏芒不哭了,抽噎,问:“我真的可以去你们学校读书吗?城里吃饭也得花很多钱……”
卫峻风:“不用担心钱的事,哥早就说过了哥养你啊。”
夏芒受之有愧。
卫峻风长长叹了口气,还是伸手把他抱进了怀里:“小芒,别怕,我会照顾你的。那么晚了,快去睡觉吧。”
夏芒摇摇头:“睡不着了。”
卫峻风:“你穿着裹胸都喘不过气来,怎么可能好睡的?”
夏芒:“我回去就脱。”
卫峻风拍拍他的后背,又哄了哄他。
夏芒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问:“哥,今天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卫峻风心里一个咯噔,想要拒绝,可显得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又不是那种畜生,他很有自制力的,是吧?
夏芒把裹胸脱了,朝向他,侧卧在他身边。
该说不说,卫峻风觉得这个考验也太大了,压力好大,比他之前参加世界比赛压力还大。
他想,今天我这一躺下去我就是个雕塑,我这一晚上要是动一下我就是个龟孙子!我连夏芒的一根头发都不带碰的!真男人就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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