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及此,向晴觉得神清气爽。
苏翎腿上放着刻有“年度最佳团体”的奖杯,他刚刚刷过微博,与团队相关的热搜多达数条,讨论度最高的是对家粉丝刷屏的“金曲奖黑幕,AT5名不副实”,也有一些自家粉丝追捧的例如“AT5,全开麦唱跳”,或是“AT5,无愧年度最佳”一类的词条。
苏翎下车前,向晴又嘱咐了一遍,要他及时感谢韩弘煊。
近来因为韩弘煊订婚的缘故,苏翎的处境颇为尴尬。向晴带了他三年,还算了解他的性子,唯恐他留不住这位出手大方的金主,也殃及团体日后的发展。
苏翎把羽绒服的连帽往头上一拉,闷声说了句,“我知道了,向姐你早些回吧。”这就下了商务车,快步走向入户电梯。
当天深夜,他坐在韩弘煊买给他的房子里,给对方发了一条微信。
SU:【今晚拿到最佳团体,谢谢韩先生。】
一般由他发出的信息,韩弘煊都不会回复的。
苏翎走到窗边坐下,望着小区中庭的夜景,想了想,又补上一条。
SU:【拿奖很开心,希望您那边收购顺利。】
他是个不常打扰金主的情人,给韩弘煊发信息的频率限于一周一次。
有时是主动汇报自己的行程安排,大多在结束外地活动返回北城时,他会告知韩弘煊,看看对方是否有意与自己见面。偶尔是感谢韩弘煊赠与自己的昂贵礼物。
不论苏翎发些什么,都像是一个人的自说自话。
他把聊天记录往前翻,看到两周前自己发送的“新年快乐”,再往前还有“韩先生,我已收到助理的消息,今晚在酒店等你”,诸如此类的信息。
而在过去的一年中,韩弘煊只给他发过一条微信。
那次苏翎因为急性肠胃炎,错过了见面时间,韩弘煊发来两个字“在哪”,后来直接通过电话联系上苏翎,多的信息就没了。
每每看到这些与韩弘煊有关,却毫无回应的页面,总能让苏翎从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抽离并冷静下来,认清自己的处境。
那个男人能给他无限风光,也能让他低若尘埃受尽委屈。
而苏翎只是被动地承受一切。
今晚当其他获奖艺人站在舞台上,为过去一年的成绩发表感言时,苏翎却在心里自嘲,这座年度最佳的奖杯原是他牺牲色相换来的。
他已然成为了曾经的自己最厌弃的那种人。
苏翎手撑着窗台,慢慢将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韩弘煊给他建造了一个漂亮封闭的笼子。
关住了他的感情、灵魂,一切与自我有关的东西。
随着对这段感情逐渐清醒,他还有逃离的希望么?
-
金曲颁奖礼结束后,苏翎得了几天空闲。
这时候距离春节也近了,苏翎向公司请假三天,说是回去陪陪家人,但在返家之前他先背着公司去了一趟横店,参加一部电影试镜。
从出道至今,苏翎除了拍摄新歌MV,还有一次在贺岁片中客串,此外没有任何参演影视剧的经历。
递到经纪人向晴手里的本子不少,向晴却从未给过他试镜的机会,原因很简单,一入剧组至少两三个月的拍摄期,韩弘煊要的是一个召之即来的情人,苏翎不能入组太久,自然也争取不到什么好角色。
苏翎这次试镜是从圈内一位熟悉的副导那里听说的消息。一部开拍在即的大制作,男三参加综艺受伤,临阵换角,制片方想找一个容貌惊艳的新人,要能吃得了拍打戏的苦,不用替身,拍摄前封闭训练一个月,开拍后签署保密协议,不能对外泄露任何与电影拍摄有关的消息。
这样苛刻的条件与戏份不成正比,加之临近年关,试镜的演员不多,苏翎由副导朋友领着进入面试地点,先做妆造再见导演。
朋友还很纳罕,问苏翎,“向晴同意你来面试?三个月的档期你能空出来?”
苏翎对于这与世隔绝的三个月求之不得,他渴望事业上有所突破,更急于和韩弘煊划开界限,当下却只能含糊其辞,“向姐没说不行,先过了试镜她再想办法协调时间。”
朋友把他推进化妆间,半小时后苏翎以一袭古装扮相出现在导演跟前。
十几分钟的试镜时间,谈了一些对角色的理解,跟着武术指导速学几个打戏动作,也念了台词对白。
最后导演当着苏翎的面,给出评价:“形象贴合人物,眼神不够锐利,还得再练练。”
从名导口中说出的话,实则是认可多于挑剔。
副导朋友送苏翎离开时,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哥们对导演的了解,这角色你有戏。就这几天等消息吧。”
苏翎来不及为此感到高兴,回程的路上开始盘算着怎么说服向晴,才能同意自己进组三个月。
还有韩弘煊那边,对此又会是什么反应?苏翎心里同样没底。
余下的两天,苏翎在家陪着父母和即将高考的妹妹,期间给向晴发了一条信息。
SU:【向姐,我24号回来,有件事想和你当面聊聊。】
向晴回得爽快,约定就在苏翎返回北城的当晚见面。
然而还不等苏翎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隔天他一落地北城机场,就接到了向晴打来的电话。
向晴显然已经多次拨打他的号码,才会在开机的瞬间连上信号。耳机里的女声焦急尖锐,劈头盖脸发出质问,“苏翎你做什么了?惹得韩总不高兴?你自作主张背着公司去试镜,谁敢放你在横店三个月?你自己敢吗?赶紧回来解释清楚!”
苏翎脑子嗡嗡地响,自从做了韩弘煊的情人,他总是言听计从的时候多,像这样先斩后奏的事情还从来没有过。
听着向晴在手机里的反应,似乎是自己触怒了韩弘煊。可是对方目前还在北美,得知消息怎么会如此之快?苏翎一时间有些无措。
向晴到底是老练的经纪,一通发问以后冷静下来,劝说苏翎尽快想办法补救。
“你登机以后,齐副总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直接就问我,’把苏翎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带他的?’”
“我一查才知道,你去横店试镜了。估计是韩总把电话打给齐总,齐总再找上我的。不管试镜什么结果,你都去不了。”
向晴说到此,叹了口气,“这才几个小时,我替你们谈妥的综艺常驻嘉宾,刚才卫视那边突然改口,说要暂缓签约。苏翎,你背后那位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自己想想清楚,别拖累队友。”
苏翎握紧手机,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覆额碎发遮了眼。眼底的色泽俱是暗淡。
他已决意抽身离开,怎么甘心才踏出第一步就此知难退却。
结束与向晴的通话后,苏翎在接机口找到公司派来的司机。坐进车里望着飞驰夜色出神良久,苏翎又整顿心绪,给韩弘煊发去信息。
短短的一段文字,他反复修改,以求在有限字数内求得对方谅解,同意自己参演电影。
过了一整夜,他没有收到只言片语。
隔日起,由他试镜引发的连锁效应开始显现。先是常驻综艺的签约被卫视方搁置,继而队长郑泰鸣即将到手的个人代言无故被撤换,眼看着即将进棚录制的春节贺岁节目也有换人的征兆,向晴坐不住了,将苏翎从练习室叫出来,问他,“按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你看看现在的情况,你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
苏翎预想过自己可能面临的困境,但他想不到韩弘煊会对身边的人下手,这些天他几乎被过载的内疚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只能选在与队友不同的时间到公司训练,晚上回到家里,试图通过韩弘煊的助理联系本人,得到的回复永远是,“韩总在忙,没有时间。”
电影那边肯定是去不了了,但苏翎还必须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买单。
当天结束练舞后,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住所,他坐在没开灯的玄关地上,默默点了支烟。
第一口吸得太猛,喉间漫开一片烧灼感,他埋头咳嗽,两片肩胛骨在单薄衣衫下微微抖动。
好一阵子,呛咳声止住了,整个人蜷坐着凝滞片刻,而后摸出手机,点开与韩弘煊的聊天页面,慢慢输入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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