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星的人归属感似乎都很强,真真切切将I星当做自己的家。
离开自己的家,对于他们来说明显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丛仪不介意去见兰野风一次。
没有多犹豫,丛仪答应下来后,当天傍晚就去了一趟监狱。
见面的地方比起上次的刑罚室安静干净很多,兰野风已经换上了浅色的简单衣衫,看上去倒是很休闲自在。
只是眉眼间的憔悴和戾气让他显得情绪低落,天之骄子跌落神坛,原来都是这副模样。
丛仪立在门外看了他一会儿,等到里面的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兰野风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记住些什么。
丛仪无视他的打量,只在对面落座,接着神色淡淡看过去。
“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殿下,您在来的时候应该就很清楚了吧,我不是来补充口供的,我只是想见您。”兰野风唇角掀起笑意,语气坦然,“很直白的理由。”
丛仪对他会说出这些话倒也不感到惊讶,此时便道:“你已经见到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兰野风脸上闪过些受伤,“殿下,您就这么不耐烦吗?至少我们小时候关系还不错,看在那时候的情分上,和我聊几句吧。”
“那时候如果知道以后你会做这种事,我会在那时候就把你赶出I星。”丛仪语气冰冷。
“您还真是无情啊。”兰野风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
但是很快,他又忽然笑了起来,“您是不是只在一个人面前的时候会心软啊?”
丛仪眼神冷了冷,没有说话。
“那位阎先生,似乎来头不小,跟殿下的关系似乎也不一般。”
兰野风的话说完,丛仪便冰冷打断:“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了,还是殿下根本就不敢承认?”兰野风的脸上带着笑,但说话时却咬牙切齿,“那个男人的身上,有殿下身上的味道。”
丛仪皱眉看他,这次是真觉得他是单纯在胡言乱语了。
自己和阎攸昱在一起的时候,连记忆都还没有恢复,腺体始终处于休眠状态,就更别提什么沾染上味道了。
起身便要离开,可兰野风却忽然情绪激动起来。
手脚上的锁链随着挣扎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但兰野风却没有丝毫察觉。
“殿下,您还是离他远一些吧,他从前那样伤您的心,您真的一点都不计较吗?居然还要和他合作,如果这件事让二殿下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拉开门的瞬间,丛仪脚步一顿,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转头,看向被制服住有些癫狂的兰野风,忽然间就察觉到了什么。
扶在门上的手一顿,他再转身时脚步已经有些匆忙了。
“你还知道什么?”
兰野风的供词他看过,只有这些年他借着自己身份和星际海盗合作谋利的记录,并没有涉及更多。
他甚至没有牵连任何人,包括他如今还在皇室中游走的父母亲。
可是事实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看见他进来,边上的卫兵摁着兰野风的手稍微松懈了一些,好让他抬起头来说话。
而兰野风的脸上尽是笑,却是死死盯着丛仪。
“殿下,你还是早点离开I星吧,这里不是你能生存的地方。”
丛仪攥紧拳头,知道他是不会再说什么了。
沉沉地叹了口气,他快步转身离开,脑海中一片混乱。
兰野风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只是和外来人联手,还有主星的事情。
他知道主星的消息,那当初那些来暗杀的人,会不会是他派来的?
或者说……刺杀了阎攸昱父亲的人,跟他有关系?
无数的问题让他想不透,等离开了监狱看见镜名立在大门外等待着自己,他才像是终于回到了现实。
脚下踉跄一下,镜名适时伸手将他捞起。
丛仪堪堪站稳,只觉得头晕目眩。
“殿下,我带你先回去休息。”
镜名的声音有些着急,想要将他抱起。
可被他触碰到腰侧的瞬间,丛仪的身体却不自觉僵硬了一瞬,接着不自觉伸手去推他。
“不用,我自己可以。”
镜名似乎愣住了,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很快点了头。
“好,我扶您?”
丛仪还是拒绝,自己上了车。
抵达城堡下后,镜名回忆着,跟在后面:“殿下,我去为您取晚餐和药?”
“好。”丛仪也有些饿了。
在身后人离开以后,他缓缓舒了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再去想。
现在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联盟的驻守支援就在路上,等人到了以后他们就可以签订协议,等到那时候I星被划分为了联盟的合作星球,就能得到应有的庇佑。
这样一来,星际海盗也就不会再想着趁虚而入了。
将这些想法都抛之脑后,可他却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就像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的细节。
长廊中一片安静,大片的落地窗外是一片契合地马场,再往后的I星主城夜景美丽,但即便是深夜也无法掩盖那些临时建起的建筑简陋。
但总会有一天,I星能变回从前的模样,甚至更好。
如此想着,丛仪将视线收回,可却忽然扫到外面窜过一抹黑色影子。
那是在落地窗镜头闪过的影子,如果不是他一直盯着那方向,恐怕都不会察觉到。
丛仪想也没想便大步朝着走廊尽头跑去,心底莫名铺开了浓烈的不安感。
上面的楼层都是重要区域,如果没有丛介介准许是无法入内的。
如果是白天的话,楼上会有重要的会议,或许他还能觉得只是单纯窃听,但现在不一样……上面现在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刺杀。
想到这一层,他更加不敢迟疑,上楼以后发觉空旷的长廊竟然空无一人,心瞬间沉了下来。
几乎是瞬间改变了目标,他朝着丛介介的房间快步跑去。
接近时没有任何犹豫,便一把将门推开。
房间内开着微弱的小灯,窗户没有关闭,白色的纱帘上缀着金色丝线,被夜风吹得微微鼓起,像是在空中游荡的金龙。
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丛仪立在门口片刻,缓缓走了进去。
玄关和大厅内空无一人,而房间被菱形镂空木柜隔开,他绕过后发觉房间里也没有人。
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不对劲。
丛仪皱紧眉头,走到窗前掀开帘子,低头往下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心底忽然闪过了一个荒谬的猜想,他忽然就不打算继续找了。
出门准备离开,他正打算悄无声息离开,可谁知刚走出长廊就撞上了带着人回来的丛介介。
“哥哥?”丛介介身上是极其正式的着装,似乎刚参加完什么重要的场合,在看见丛仪时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你来找我吗?”
丛仪顿住脚步点头:“本来想和你说点关于兰野风的事,但还是明天吧。”
丛介介一开始似乎想坚持,但最后还是说了句好,“我刚才看见镜名去找医生了,哥哥不舒服吗?”
听见他关切的问候,丛仪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我没事。”
“好吧,那哥哥回去好好休息。”丛介介说着凑过来抱住他,似乎很依赖。
丛仪轻拍一下他的后背,再回房间时还感觉自己的脊背发麻。
回到自己房间,他进门后将灯开启,接着便直奔阳台。
一出去,果然看见男人立在外面。
房间内的灯光洒在地面上,光亮铺在阎攸昱下半张脸上,衬得他面色有些冷。
丛仪盯着他看了许久,心底的怒意终于掩盖不住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阎攸昱垂眸,似乎在思忖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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