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都已经被路人认出来了,但看她的神情,像是一点都不在乎,作为下属,助理的理智还在线,第一时间调整状态处理突发事件,“是的,不好意思小姐,麻烦您不要声张,我们现在就走,十分感谢。”
说着,助理迅速拉过不在状态的丁漠漠,第一时间给丁漠漠戴上墨镜拉高口罩,把她带往没人注意的角落,“漠漠姐你镇定一点,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助理目光复杂看着近乎奔溃的丁漠漠,只觉得无比头大。
舍身处境代入老板视角,她也会觉得奔溃,老板绝对是她见过的心理强大的人类,这无关性别,丁漠漠就算不当演员,以她的敢拼豁出去的性格,必然也会有所成就,
看着一向坚强的丁漠漠第一次流露出如同幼儿一样不加以掩饰自己内心,想必心里震惊过度,一时无法调整,“我们先回酒店再从长计议。”
“不行,我要去问清楚。”丁漠漠却仿佛瞬间惊醒,不顾助理阻拦要回病房,她要问清楚自己的猜想对不对,试图抓住一点微薄的希望,让陈复止告诉自己,他并没有那么怨恨自己。
“漠漠姐,说实话我觉得陈复止不想见你,你如果真的心里难受,不如积极给他找医生治疗,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眼看着丁漠漠异常的举动吸引了一些行人的关注,助理急忙拦住丁漠漠,“今墨还在酒店,你想想今墨,他那么小,一个人在酒店也会害怕。”
听到小儿子的名字,丁漠漠恢复了一点理智,但跟从小被抛弃的大儿子相比,此时贴心抚养照顾的小儿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助理看丁漠漠神色有所松动,但没有恢复理智的征兆,只得沉声道,“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而且你进去陈复止不开心,没有益处。而且。”
助理警惕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这里是公共场合,要是被人认出来,咱们就算了,要是有心人来打扰那孩子,不是反而给他添堵吗?漠漠姐,你要是实在心里不好受,咱们先回酒店,你还记得那几封信吗?我带来了,了解一下那孩子的过去,也好看看那孩子对你的感情,再想办法弥补他。”
信!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丁漠漠发胀的大脑找到了目标,她记得那对即将生子的小夫妻把整理出来的信寄给了助理。
那时候助理问她怎么处理这些信,她怎么说的?她让助理直接扔掉。
但此刻,她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些信,想要知道那个孩子曾经想要跟自己说什么。
“对!我们先回去,你带来了是吗?”
“漠漠姐,我带来了,咱们先走吧!”
有了想看陈复止曾经对她寄信的想法,丁漠漠近乎决堤的情绪总算暂时有了遮挡,她急匆匆赶回酒店总统套房,就见独自在套房客厅的陈今墨试图藏好偷偷打游戏的平板。
要是平时看到宝贝儿子没有在计划时间内学习,丁漠漠早已经出声制止,但这次她根本无暇顾及儿子的小举动,直接回了自己房间,急不可耐问助理要信。
助理也迅速回房把三封明显有了年头,但保存的没有一丝褶皱的信拿到丁漠漠房里。
丁漠漠面无表情盯着信封上的红戳,这说明从信纸装入信封后,再也没有打开过。
这是陈复止十几年前寄给她的信,足足过了那么多年,她才收到。
可是一切都来得及吗?她可以可以补偿吗?
迟来的愧疚,足够修补他们之间的裂缝吗?
丁漠漠眼中的痛苦如幽黑的潭水,深深的悔恨折磨她的内心。
一时间,她犹豫了,她真的要看信的内容吗?
她现在已经那么痛苦,要是看了信里面是无尽的指责,她企图从别处上找到一点心里慰藉的想法就落空了,心里的罪恶感只会更加剧烈。
助理看着丁漠漠一动不动盯着信封发愣,忍不住出声提醒,“漠漠姐?你冷静一点。”
丁漠漠眸中闪过一丝恐惧,还是极快得调整了呼吸,伸出手指触摸了信封。
信封上的地址是用黑色水笔写的,发出的地址是她童年记忆中最温暖的小洋房,收件地址则是她曾经的挂名公司。
丁漠漠将三封信摊开,手指微颤打开了第一封信。
看完第一封信,丁漠漠眼中闪过震惊,她不死心再次逐字逐句看了一遍,这不是那孩子写的,是妈妈!
妈妈在信中的口吻很平和,她阐述自己生了病,恐怕无法再照顾孩子的事情,希望丁漠漠能在她走后,给予孩子庇护,并且留下了孩子的信息。
这竟然是妈妈的托孤信!
妈妈她一直知道她信息,知道她的公司,在默默关注她吗?
丁漠漠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手指滑向第二封信,这封信距离第一封信寄出的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她迫不及待打开,身体抖的连打开纸张展开。
您好女士:
十分抱歉打扰您平静的生活,思及祖母病况危重,医生说恐时日无多只能冒昧来信。
祖母虽从未提起,但我看出她思女心切,只是顾虑我的感受,怕我知晓自己身世,一直不曾透露你的信息。
我本不愿打扰,但无意收到退回的信件,我才知道祖母一直早关注您,如今祖母危在旦夕,希望您能放下往日成见,来伴祖母最后一程。
如您有顾虑,请您放心,我绝不会烦扰您,也会极力守护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给您添麻烦,只希望您能成全一位老太太想见自己孩子最后一面的愿望。
第三封信是在第二封信的半个月后。
丁漠漠已经失去了拆第三封信的勇气,陈复止给她的第二封信没有一句指责,没有一句抱怨,他克制有礼,将自己退到最卑微的地步,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的苦难,只是请求她这个女儿,能在母亲去世前,来看望母亲一眼。
但这远比指责辱骂更有杀伤力,她跟甩掉拖油瓶一样的东西,真的如愿以偿将她当作一个陌生人,不带一点亲人该有的感情。
这是她曾经所希望的,但现在却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剑。
您好丁女士:
本以为上次去信会是最后一次打扰,没想到又要冒昧请求您的帮助。
我现在面临困境,因祖母离世,我又是未成年人,遍求亲友无人愿意做我监护人,将被社区送往福利院,实在走投无路,只能请求您挂名做我监护人。
这期间绝不打扰您给您添麻烦,万望您看到这封信,可以施以援手,感激不尽。
丁漠漠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以为看了这三份信良心会好受一点,但她更痛苦了。
她从来一刻有这么清晰的感知过,妈妈曾经给过她一个机会,可是她没有收到这封信。
妈妈在人生尽头还心心念念记挂着这个孩子,在为他谋后路。
可是她这个母亲,却能狠下心肠,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那个孩子也曾经写信恳求过她,一次是为了让她见妈妈最后一面,另一次是为自己,也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妈!”一声稚嫩的童声突然劈空而来。
丁漠漠如梦初醒,看着小儿子惊恐的神色,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一腔柔情终于有了寄托的地方,“对不起宝宝,妈妈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对不起哥哥,也照顾不好你。”
那个时候,那个孩子有多无助啊!
爸爸妈妈亲缘单薄,没有血缘关系近的亲友,在妈妈生病去世那段时间,应该只有那个孩子照顾妈妈。
妈妈一走,那个孩子就成了孤儿了,没有亲戚的照顾,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不仅要面对生活的困难,还得应付觊觎家产的亲友,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丁漠漠不敢想细想,她只要一想,就忍不住心如刀绞。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以为平淡幸福生活着的孩子,在看不见的地方一次次经历生活的苦难。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丁漠漠的失控吓到了陈今墨,他第一次看到高贵的母亲在自己面前流泪,而且是很奔溃的流泪,夹杂着浓浓的绝望。
陈今墨小小的眉毛拧起,稚嫩的脸划过一道不解,“妈妈!你这样太难看了,这么哭会丢爸爸的脸,你不是也说要一直在人面前保持着自己优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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