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从神坛跌落(38)

　　“骗子！”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喊，落音时声音都变了调。

　　“骗子！程驭，你是个骗子。你骗我的标记，又不要我，始乱终弃。”

　　施音池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得不行，似乎快哭了，以往程驭一定会心软毫不犹豫转回去安抚他，现在他却硬生生克制住了，不让自己回头。

　　标记的影响好像还在，他脑子里会忍不住浮现施音池委屈时的小表情，那双微微上挑的眼会耷拉下来，就像快要凋零的山茶花瓣，让人想伸手接住。

　　胸口发胀，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能感受到拉扯的疼痛。

　　临时标记的影响原来会这么持久？他好像感受到了Alpha传递而来的痛苦，比寒夜里呼啸的风还要猛烈，走着走着眼眶也跟着红了。

　　便利店里传来《Merry Christmas》的歌声，玻璃窗和门上还贴着圣诞老人的贴纸，程驭抬头看了一眼，把今年圣诞夜唯一看到的圣诞景色留在了心底。

　　*

　　圣诞节过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络，仿佛互相约定好似的，没有给彼此难堪。之前约定好的跨年夜演出，程驭也没有去，当天下午他收到施音池的消息：

　　【哥哥还是决定不来吗？】

　　【对不起，不来了。】

　　他回道，对方没再发消息。

　　元旦之后程驭和宁澜雨一起去了滨洋市拍MV，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宁澜雨除了性格内向了点，人非常好相处，丝毫没有新人的娇气，有一场戏是长镜头——他从教学楼里冲出来，持续奔跑，只为见学长毕业典礼后离开校园最后一眼。

　　滨洋市的雪下得很大，这段长镜头拍摄了好几次才完完整整拍下来，宁澜雨一直在雪里淋着，重新进教学楼后会把身上的雪扫干净，接着再淋一次，直至拍完一声未吭。

　　程驭向来很喜欢肯吃苦的新人，加上两人都是Omega走得近了些，程驭回国后交的朋友很少，施音池算一个，虽然好像谈不上“朋友”两个字了，偶尔联系的曲茉和高川算两个，就没其他人了。

　　其实他的交际圈很小很小，生活重心在国外十年，回来哪能一下子适应。

　　过完年，各大娱乐公司又开始忙碌起来，策划新一年的影视项目综艺项目，倪盼收到了几个电视剧和综艺的邀约，问程驭有没有想去的意愿，程驭在她手上的合同只有一年，《无声飘浮》暂定暑期档播出，如今离夏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如果程驭感兴趣，可以接一下别的剧。

　　程驭看了看几部剧，角色都不太感兴趣，反而是那部旅游美食综艺他觉得有点意思。

　　现在慢综艺逐渐在国内火了起来，资本家们抓到这个商机，铆足劲往里投资，出现了各种慢综艺，体验生活的、旅行的、美食的等等，给程驭投来的就是华曜投资的旅游美食综艺《食味千里》。

　　综艺的主要内容是由六位主要嘉宾组成一个团队，来到各地旅游，感受当地的美食文化，跟着本地居民学会特色美食制作，与此同时每一期会邀请不同的两位飞行嘉宾，一起加入进来。

　　六位主要嘉宾里Alpha、Omega、Beta各两位，有成熟稳重的领头队长人设，有负责貌美的矫情花瓶人设，有体验生活的小白人设、有动手能力差的智慧担当人设、有元气满满气氛组组长人设、还有动手能力max美食达人人设。

　　他们给程驭安排的是动手能力max美食达人人设，他在英国生活十年，自己做饭偏多，正是了解过这一点，才想邀请他来参加。

　　本来像这样的S级综艺，轮不上程驭这种咖位的艺人，但是华曜为了给《无声飘浮》做铺垫，可谓呕心沥血，想抬抬程驭的人气，周臻再怎么看不爽他，也不能和钱过不去。

　　程驭感觉这种慢综艺挺不错，能够借着节目拍摄去旅游放松，还能结识很多朋友，不然总是时不时想起施音池，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影响。

　　“这个综艺，什么时候开始拍？”

　　倪盼听到他对综艺感兴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三月中旬，你感兴趣？”

　　“嗯，还不错，到时候约着见个面谈谈。”

　　“好！”只要程驭愿意过去当常驻嘉宾，他们京洋就能和华曜拉近关系，说不定能有机会让宁澜雨去当每一期的飞行嘉宾，S级综艺的起步对一个新人来说机会可遇不可求。

　　程驭答应这件事后，倪盼立马安排了和制作组见面，双方商量很愉快，导演也很喜欢程驭的性格，很符合他对人设的安排，和华曜谈好薪酬和档期，程驭签下了合同，一共十二期，共去六个地方，每一期拍摄三天，间隔一周到两周录制下一期，时间安排的比较松弛，艺人能够在空档期做其他工作，甚至在剧组拍戏。

　　倪盼试图打听了一下其他常驻嘉宾的安排，华曜那边给的回复是目前只有一位资深主持人定下来了，其他人还没有确定，程驭不太关心这个，她后来也没再多问。

　　直到节目组确定好所有常驻嘉宾人选，通知他们所有人开会的那天，程驭才知道竟然有施音池。

　　元旦之后两人没有任何联系，施音池也没有来打扰他，仿佛从彼此的生活里消失了，和从前那些剧组合作的同事一样，组内再亲密的关系，杀青后渐行渐远。

　　大概当时真的是临时标记的影响，才有了突然的表白，若是真的喜欢，怎么能做到几个月不去联络。

　　至于那条项链，他回想起十几年前模糊的记忆，仿佛蒙了一层纱，遥远且不真实。

　　当时内娱倡导艺人的全能发展，很多童星出身的艺人又演戏又出唱跳专辑，他在演郑鸿的戏大火后，倪盼给他接了不少高层商演活动。

　　遇见施音池的那个活动，应该就是施家给施音池举办的生日宴，邀请了不少当红艺人表演，其中包括那年红遍全国的他。

　　他唱完歌，在宴会上找不到倪盼的人，只好一个人在会场瞎晃悠，走到后花园里遇见一个坐在秋千上闷闷不乐的小孩。

　　那会儿他档期非常紧，来的时候错过了前面的生日宴致词，没多久直接登台表演，根本没见到小寿星的样子。

　　小孩长得漂亮精致，像个陶瓷娃娃，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要不是穿着一身欧式小王子的装束，很容易被认成女孩。

　　程驭猜到打扮这么华丽的小孩，大概是今天的主角，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呆在这儿，身边连个看管的人也没有。

　　“小朋友，你在这儿干什么？爸爸妈妈呢？”他走过去柔声问道。

　　小孩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有些戒备，又舍不得不看。

　　“嗯？你是今天的小寿星吗？”

　　小孩坐在秋千上，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腿，手指紧紧拽着秋千边缘，他个子太小，程驭只好蹲下身来和他说话。

　　“他们在和叔叔阿姨们说话。”小孩回答，“都不管我。”

　　程驭心中瞬间明了，这种豪门小孩每年的生日宴，就是成年人们维护社交关系的场合，大家通过人情往来互相拉进关系，从而获得生意上的合作和资源置换。

　　谁又是真正由衷为小孩庆祝生日呢。

　　小孩嘟着一张粉嫩的小嘴，委屈巴巴的，脸颊两边还因为生气鼓了起来，活生生一个粉雕玉琢的河豚小娃娃，程驭被这模样逗笑了：“那些都是来给你过生日的大人，爸爸妈妈在替你接待他们呢。”

　　“你也是吗？”小孩问道。

　　“我也是呀。”

　　“可我没见过你，去年没见过，以前也没见过。”小孩突然从秋千上蹦了下来，一下子没站稳，匍匐到程驭身上，程驭立刻扶好他。

　　“因为，我是新朋友，以后就是老朋友了。”程驭笑着说。

　　“那你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也是给我爸爸妈妈了吗？”小孩一副很不满的模样。

　　程驭被邀请来参加一个商演，哪有准备什么礼物，要准备也是倪盼负责，轮不到他操心。但他此时不忍让这么漂亮的小娃娃失望，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来一条项链，是他前不久刚尝试设计的作品——六芒星，象征着守护和祝福。

　　本想作为自己的护身符项链，送给小寿星当礼物寓意也正好。

　　“没给你爸爸妈妈，你过生日，当然要给你。”他把项链放在手心递过去，“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