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传来了隐隐的咳嗽声,并着拐杖敲在地面的闷响,大约是沈兆麟听见动静下楼来了。
沈洄才不愿叫沈澍抢了先,抬脚匆匆地赶了几步,越过沈澍时狠狠地在他肩头撞了一下,这才趾高气昂地往屋中去了。
沈澍微微皱了皱眉,停下脚步,抬手在他刚刚碰过的地方掸了掸,强忍下心头的不适才没立刻将这件西装脱下来丢了。
他最近心情不错,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对沈洄动手,想叫他多得意几天,奈何这人不长眼,自己往枪口上撞。
这样想着,沈澍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随意敲了几句话,给对面发了过去。
他不舒坦,就更不会叫别人舒坦。
发送完毕,他将手机随意地在手指间绕了一圈,揣回了口袋中,这才进了屋内。
宋希大约是同沈洄一道来的,刚刚搀着沈兆麟下了楼,此时和沈洄一边一个站在沈兆麟身侧,正温声细语地说话,“您该早些叫我们回来的,难得这两天太阳好,也好扶您下来松一松筋骨。”
“人老了,也不爱动弹,”沈兆麟的嗓音带着上了年纪的嘶哑,吐字很慢,“他们这些年轻人工作都忙,你又要去医院里头照顾自清,怎么好经常麻烦你们回来陪我这个老头子?”
“您说哪里话,”宋希笑得和煦极了,“自清那里也有护工,不必二十四小时守着。”
“至于沈洄这孩子,公司里再忙,抽出看您的空还是有的。”
“况且您平日里多指点他几句,只怕比跟着公司里那堆董事学的还要多几分呢。”
话中说着,便朝沈洄使眼色。
沈洄忙跟着凑腔,“爷爷说的话我都牢牢记在心里的,一点都不敢忘。”
“成了,”沈兆麟摆了摆手,眼角的鱼尾纹里带上点微不可察的笑意,“我那点东西早就过了时,带到棺材里去浪费,才想着拿来给你们碎嘴,听一听便是。”
“如今你父亲也帮不了你什么,都要靠你们自己撑起来。在公司里真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多问问那些个董事们,谁都有自己心里头的道道儿,也别全信。”
他浑浊的眼中闪出一点精光,“有什么事,你们兄弟俩也好商量着来。自己人终归可信些。”
沈洄撇了撇嘴,正要开口反驳,被宋希在身后隐秘地戳了一下,才不大乐意地闭上嘴。
沈澍听着他们停了话,才缓步从门边的阴影中走出来,到了沈兆麟身前,淡淡地叫了一声,“爷爷。”
对一旁站着的宋希则是直接当做没看到一般。
“沈澍来啦,”沈兆麟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更是和缓些,“怎么这会儿才进来?”
“看爷爷在说话,就没进来打扰。”
“这孩子,”沈兆麟和颜悦色道,“一家人,不讲究这么多。”
“你们兄弟俩也好长时间没见过了吧。正好一会儿吃完饭,多聊一聊。”
“爷爷老了,有你们互相帮衬着,才能把沈氏给好好地传下去。”
沈澍并不接话,只微微地将眼垂下去,盯着地面看,脸上没什么表情,倒像是在隐隐地推拒。
沈洄哼了一声,趁机道,“爷爷,不是我不同人商量。”
“可您看沈澍,他在您面前都这这个样子,私下里对着我就更不客气了。”
“大哥非要在爷爷面前和我吵吗?”沈澍抬起头,声音里夹杂着怒火道,“那你敢不敢当着爷爷的面说,你是怎么伙同着宋家的人一起,从我手里头撬单子的。”
“爷爷辛辛苦苦教导你这么久,便是教着你帮外人来害自家人的吗?”
“够了!”沈兆麟厉声喝止了二人,“一家子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叫你们回来,到底是来吃饭的还是吵架的?”
“不想吃就从这个门里滚出去!”
两人一时都住了口,只用目光怒气冲冲地互相瞪着,谁都不肯服气。
沈兆麟大约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吼完了,又道,“这件事……确实是沈洄做的不妥当,无论如何,你也要事先和你弟弟讲一声。一家人的东西,争来争去的,平白叫外人看了笑话。”
接着转过头去,对着沈澍道,“单子不管在谁手上,接的都是沈家人。总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也已经训过你哥哥了,这件事也就此过去,再不提了。”
他拿眼睛瞟见了沈澍在身侧握紧的拳头,顿了顿,又开口道,“前儿有人送过来副古画,瞧着还不错,你从前不是喜欢?等会儿走的时候,给你带上。”
话说到这儿,已经很明白了。这幅画就是沈澍从这件事里拿到的补偿,其余的不会再多一分,再计较就是他不识相了。
沈澍的手攥了良久,最终脱力一般地松开,“是。我都听爷爷的。”
沈兆麟很满意他的乖顺听话,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别都站着了,往餐厅去吧。”
沈洄十分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扶着沈兆麟先一步走了。
沈澍落在后面,在众人看不到的背后,眉头很缓慢地舒展开,嘴角弯上去一点弧度。
他将沈兆麟的心思拿捏得透彻。
咬着沈洄不放不是后者愿意看到的,可他若是表现的太云淡风轻,不在意这件事,只怕沈兆麟又该疑心他城府太深,暗地里藏了别的心思。
这样浮在表面的不平反倒会叫沈兆麟对他更放心几分。
更何况,他方才借着同沈洄拌嘴的机会,已经将宋家掺了一脚的事情捅了出去,以沈兆麟的多疑,必定听进了心里。
只怕稍等会儿,寻着了机会,便要将沈洄叫去房中敲打一二。
等来日那笔单子出了问题,沈兆麟恐怕更会觉得是宋家从中作梗,他便从这里摘得干干净净了。
第28章 自由
果真,直到一顿饭吃完,沈兆麟也没有就单子的事情提起过半句,俨然是已经将此事揭过的模样。
沈澍心里原本早有预料,也谈不上多大的失落,只是面上仍要装出样子来,饭桌上也没给沈洄什么好脸色看。
他这位爷爷明面上摆得公正,实则心底的偏向一清二楚。幼时沈澍或许还会抱着点零丁的幻想,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已消磨殆尽了。
他习惯了靠自己,再看旁人的遮掩,便好似跳梁小丑一般无趣,像是瞧了场乐子。
沈洄却是乐在其中。
沈兆麟话里的偏心显而易见,他琢磨过味儿来,心里头便得意得很,眉梢眼角都不由带出几分来,刻意做给沈澍瞧。
这一切落在一旁的沈兆麟眼中,就成了不稳重,上不得台面的心性,看得他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下生出几分不喜来。
饭后,沈兆麟便板着一张脸,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将沈洄叫进了二楼书房内。
宋希担心儿子,看样子原本也想跟进去,却被拦在了门外,只得靠在二楼栏杆上焦急地等。
沈澍悠然自得地坐在楼下沙发上,拿叉子一块块从碟子里叉水果吃,并不怎么在意楼上发生的一切。
沈兆麟对宋家是什么态度,又打算怎么敲打沈洄,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这会儿心里只盼着沈兆麟早点结束训话下楼来,自己也好赶回郊外的别墅去。
这便是家里头另一重规矩了,沈兆麟没发话前,谁都不许先提走的事,否则便是孝心没尽到位,拂了他的面子,在场的谁都不会好过。
果盘里盛了切成块的苹果,沈澍百无聊赖地吃了两口,就将叉子搁去了一旁。
他不爱吃这些,每次晚饭后却总是要吩咐许妈切上一盘,乐此不疲地看姜裴吃,当作饭后娱乐一般。
姜裴挑剔得很,水果也要切得好看,才肯赏脸多吃几口。
许妈心细,察觉之后,每次便将水果变着花样地切,苹果和梨一律切成小兔子模样,整整齐齐地摆好一盘,瞧着可爱得很。
姜裴似乎是格外中意这个形状,每次都将一整块儿塞进口中,撑得双颊微微鼓起,藏榛子的花栗鼠一般,一下一下认认真真地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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