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别钓了(41)

　　宋知寒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接近他、和他相处的？

　　思索的时间过得很快。刚在雨中跋涉，又洗了个澡，夏清野坐了一会儿竟然觉得有点饿了。

　　宋知寒说会给他带饭，但是一个小时过去他还没回来，宋知寒预估时间一般都挺准的，他说一个小时，大部分时候都可以提前到。

　　窗外雨势未减，显然是暴雨造成了某些意外，夏清野有点担心。宋知寒多半在开车，打电话也不合适，他只能继续等。

　　又过了二十分钟，他终于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宋知寒把伞挂在门外，推门进来，他手上提着个餐盒，解释：“餐厅门口堵了一会儿。”

　　宋知寒身上比夏清野刚才好不到哪里去，也是一样浑身湿透，夏清野打好的腹稿暂时无处发挥，想问的问题问不出口，倒是宋知寒问他：“在这里吃还是去外面餐厅？”

　　这边宿舍每层都有公共活动区，有厨房餐厅还有多媒体室。在屋子里吃过东西，难免会留下一点食物的气味，宋知寒既然那么问了，夏清野就说：“出去吃吧。”

　　“嗯。”宋知寒拿了换洗的衣物进浴室，“你先吃，我洗个澡，马上过来。”

　　宋知寒洗很快，夏清野提着餐盒出去，等了五分钟，慢慢把菜摆出来，宋知寒就走出来了。他换了一件纯白长袖T恤，非常宽松的裤子，有点像舞蹈裤，踩着双人字拖，头发还带点潮气，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的时候，夏清野仿佛回到了之前的梦境。

　　梦里宋知寒是强大又自由的神。

　　他身上有种刚柔并济带点野性的美，很好看。夏清野原本满脑子情书，看见他这样走过来，暂时都抛到了脑后，不过吃完饭还是要想起来的。

　　夏清野没有直接提，而是问他：“魏、师兄叫你找什么？”

　　“叫什么师兄，魏锋。”宋知寒说完直接问他，“你看见了？”

　　这是夏清野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他以为宋知寒不会主动提，不过看魏锋当时那反应，宋知寒很可能已经知道他知道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绕，总之就是他既然看见了，早晚就会知道，刻意隐瞒没有多大意义。

　　宋知寒直接拉开抽屉，把最底下用塑封封好的纸抽、出来，递给夏清野。

　　确实是，他当年撕掉的情书。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后面四个字，我喜欢你，夏清野没有说出口，不过宋知寒明白他的意思。这个一开始指的是那天他代章栩点到，他们在大学第一次重逢。

　　宋知寒陈述：“没有那么早。”

　　没有那么早？

　　“那是多早？”

　　宋知寒言简意赅，“图书馆，情书。”

　　那还是很早。至少那时候，夏清野不知道宋知寒喜欢他，贪恋和他相处的时光，又因为一点小事患得患失。

　　其实从夏清野决定要追宋知寒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宋知寒有可能不喜欢他、甚至是很可能不喜欢他、最终是要拒绝他的准备。

　　但是，这是两回事。

　　宋知寒不喜欢他，和明明也喜欢他，却一直藏着不说是两回事。

　　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宋知寒都愿意包容，甚至哄他，现在想，宋知寒是不是比他更清楚源头在哪？

　　夏清野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宋知寒，气他当初都走到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气宋知寒拒绝人就拒绝人为什么要胡说八道，还次次都让他撞见，明明什么都知道，偏偏不说。

　　“你为什么……”

　　夏清野的话没能说出口，他头一次知道，原来眼眶那么浅，一不小心，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低头避开宋知寒的视线，一滴带着体温的泪珠落在地上。

　　“啪”的一声，那微弱的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声响，砸在宋知寒心上。他轻轻抬起夏清野的下巴，夏清野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那清泉般的眼中还蓄着泪。

　　“糟了，那么生气？”

　　“我错了。”

　　夏清野虽然生气，倒也不至于就气哭了，更多是莫名的委屈，他小时候被易晚那样对待，都没有过这样的情绪，现在却觉得十分委屈……还丢人，虽然不是他的主观意愿，但是他在宋知寒面前哭了。

　　夏清野有点倔强地转开，不让宋知寒看他。

　　“夏清野？”宋知寒试探着喊。

　　夏清野没理他，低着头，继续努力克制翻滚的泪意，宋知寒没再要他转回去，而是跟着他转了个方向。

　　夏清野又一次转开，这次宋知寒没有再跟，就站在他的侧方，半晌——

　　“宝宝？”

　　从前夏清野不太理解情侣间为什么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称呼，这一刻忽然就明白了，原来是被人放在心上如珍如宝，爱重呵护的感觉。

　　克制个屁，更委屈了，另一边眼眶也没兜住，两行清泪就那么淌下来。

　　宋知寒少见地有点无措，他抬了一下手，又收回去，去拿纸巾，半途被夏清野扯着袖子拽回来，自己拿去擦眼泪了。

　　夏清野虽然眼泪流得有点凶，还破罐子破摔拿宋知寒袖子擦，但还是要点面子，始终克制着，不让自己抽噎。

　　不过效果不是很好，于是他闭口不言。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他才完全平复下来，第一句话就问宋知寒：“你为什么不说？”

　　宋知寒有点无奈：“我们要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吗？”

　　夏清野眼眶发红，一动不动看着他，宋知寒指着情书说：“这是魏锋发现的，在你宿舍的垃圾桶里。”

　　夏清野忽然意识到，那封情书，对他而言，是因为觉得没有送出去的意义，于是撕掉、扔在垃圾桶里的。那么对宋知寒来说呢？

　　情书上最后一行是：我喜欢你，与你无关，你只要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这样喜欢你就好了。

　　他当时确实是没有想过要和宋知寒在一起的。

　　但是如果，那时候，宋知寒就也喜欢他，他看见了这样一封被撕掉、扔在垃圾桶里的情书，是什么想法？

　　宋知寒说：“闭营那天我在值班室等你。”

　　等一个告别，但夏清野没有去，他直接走了，在宿舍留下了那样一封情书。

　　“我以为，我们是心照不宣地在等你毕业。”

　　显然是他自作多情。

　　“我不知道，怎样的喜欢，你才会和我在一起。”

　　宋知寒的嗓音低低的，很好听，但这一句一句的，听起来落寞得让人心疼。

　　夏清野解释：“不是，我听到别人跟你告白了。”

　　宋知寒有些迟疑，“我应该没有同意过任何告白？”

　　“可是你说，你不喜欢男生。”

　　“不喜欢比你年纪小的。”

　　“你也不看情书。”

　　夏清野眼中有控诉，宋知寒收了刚才那表情，“我现在表白是不是来不及了？”

　　夏清野目光瞬间锐利，瞪着他，眼神有点凶。不知道他是在凶他竟然还敢提表白，还是凶他，竟然还敢不表白。

　　宋知寒笑了一下，专注地看着他，看了有十几秒，渐渐地收了笑意，变得庄重起来。和人对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夏清野努力克制着才没有躲开。

　　“夏清野，我喜欢你。”

　　夏清野用很多种方式拒绝过很多人的告白，还是头一次要同意，没什么经验。他该说什么？我也是？

　　嗓子好像忽然就不受控制了，夏清野还没找回自己的声音，宋知寒又说：“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夏清野又想，告白之后应该干什么？就等于在一起了吗？他说一个好，他们就是情侣了吗？

　　但是宋知寒又在他之前说：“不可以也没关系。我追你，追到你满意。”

　　夏清野这个到嘴边的字，又咽回去了。

　　他没那个意思……但是宋知寒说追他啊。

　　那夏清野，还是有点心动的。

　　宋知寒笑了一下，用上了他惯有的慵懒随性的腔调，“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