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司机冷静下来了,脚踩油门车子带着一只死掉的胎全速往前冲。他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摸通讯器,联系关正英的大秘书麦叙文。
“文哥!文哥!我们在Kennedy road快到皇后大道, 两部捷豹, 布牌有枪, 小姐和Vincent在车上!”
关雪心哭得浑身哆嗦,一头乱发缩在江去雁怀里。
江去雁抱着她,让她把脑袋埋在自己怀里:“还有我,我在这,阿雪乖。“
他手指不稳地去摸手机,想给关正英打电话,后头枪响这时候追到了耳朵边上。子弹击中了车后箱的铁皮,啪啪两下!打击力震得车身抖动。江去雁手机没抓稳,掉在座位底下。
他费力地弯下腰去捡,好不容易摸到了,车子一个急转弯车尾漂出90度直角!安全带勒着他的腰,没把他甩出去,但是腹部过分的拉扯力让他一阵干呕。关雪心哇一声大哭出来。
“坐稳!趴低!”司机焦急地看着两边夹击上来的捷豹。
江去雁头晕眼花,手里抓着手机,用尽全力才不会直接吐在大小姐身上。
手机这时候自己震动起来,他一个激灵按了接通键。
关正英威严沉稳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身边:“等住,我在来的路上。
江去雁其实想发飙,但牙齿和舌头好像在打架,出得了口的只有一个名字:“关......关正英......”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说什么,所有反应都越过大脑直接由本能支配:“我......我怕......”
“阿雁最叻,”男人隐忍柔和的安抚如同一双手臂将他拢入怀抱,“不怕。”
后方还在开枪。
他们毫无防备,车也不是防弹的,门直接被射了个对穿,子弹在江去雁的脚下飞梭而过,从左边门进来又从右边出去。空气中火药的臭味涨了起来,道道热风刮得脚裸皮肤要烧起来,热辣辣的,江去雁连腿都不敢放在座椅下面,蜷着腿趴在座位上,把关雪心护在身下。
这个角度他看不到任何窗外的请进,也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哪里。
但他记得, Kennedy Road进皇后大道的口子很窄, 只有两车道, 旁边是教会圣堂和小学, 而且这条道还是在坡上,北面坡体靠着的都是些危楼老屋,只有树木掩映,没有护栏,以他们如此快的车速,稍有不慎冲下坡体很可能翻车爆炸,一车三命。
平时在这条路上的行车就不多一湾仔正在面临全面的改造,南面宝云道修路开发,还有房地产商打桩盖楼,路况本来就不好再加上道路隐秘,周围环山绕林,即使在这里发生了意外事
故,一时半会不会引来太多注意,只要在进入皇后大道之前把他们干掉,对方甚至可以悄无声息地将翻车事故伪装成是雨天打滑意外,到时候警察来了都不好取证。
车速这时候已经快得无法控制。
两辆捷豹挤不出第三条车道,一部在左侧携夹,逼迫车身偏离车道往坡下走,一部在后方用车头撞击他们的车尾,车灯不出意外地哗然爆裂,接连的巨响在林道里回荡。
司机再有能耐扛不住腹背受敌,再加上车胎死了一个,他本来就已经不太能掌握得住方向了,左边的捷豹猛地一个撞击过来,将车窗直接震碎,玻璃的炸裂声清脆而短促,司机被炸了一头玻璃渣,碎片直接扎入眼睛和头皮,鲜血喷溅在方向盘和车前窗上!
他惨叫一声,剧痛之中手仍然死死握着方向盘没有打滑,最后的理智是松开油门,脚点刹车,祈祷在车子最终飞出车道前能刹住。
江去雁只瞥见前窗鲜血淋漓,深沉的猩红的液体将玻璃浇了个透,满目都是红色,连同车厢内高浓度的血腥味让他的胃翻江倒海。
偏偏这时候他想选择跳车都不能够。因为左边的捷豹完全顶住了车门,他连车门都打不开更别说往外跳。后面也有敌人,右边就是垂直的坡道,从右边跳下去,他就等于直接跳崖!
敌人是筹谋已久,从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主意完全堵死他们所有的求生道路。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怀里的小女孩完全身下和沙发之间,做好心理准备一会儿车子翻下坡道后,他起码能给关雪心做个人肉垫背,减少她的损伤。要是运气好她能活下来,希望以后逢年过节不要忘了给自己烧点纸钱,也就不枉他救她这一次。
然而预想之中的翻车坠崖并没有发生。
车子竟然在最后一刻真的停了下来!它的一只前胎也被打爆,终于没有让它完全失控,车头正撞到坡道上的一棵大树树干,发动机当场就撞坏了,因为登时就听到它一声闷重的低吼,随即车前盖升起滚滚灰烟,车身在垂死般的痉挛后,终于完全瘫痪,变成了一堆废铁。
这时候他们离皇后大道只有不足一百米。两辆捷豹没有再次进行撞击和开枪,而是迅速地撤离了现场。后方不一会儿就有其他车辆行驶经过。
关正英就晚了十分钟到。
他不顾秘书阻拦先一步靠近车身拉开车门,车里的人好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生怕是敌人过来补枪,缩着就往沙发地深处蜷,女孩在他怀里如惊弓之鸟,紧紧扣着他的领子不愿意松开。
“阿雪。”是听到了亲爱的爹地的叫唤,关雪心才敢抬起头,四肢发软地朝父亲爬过去。
“呜哇-爹地—-"小女孩这次是真的吓坏了。
做父亲的搂着女儿,脸色是铁青的,嘴上却温和得不得了:“没事了没事了,爹地来了”
江去雁昏昏沉沉,浑身无力,连爬都爬不起来,平衡感好像完全从他身体里面被抽走了——刚刚车头撞到树干的那一下,他为了护着关雪心,脑袋撞到了车门,这一下撞得很重,他可能浅浅地昏过去一下,也可能没有,他记不清楚了,只有满怀的不适着急想发泄。等女孩一从怀里出去,他再也忍不住,当场呕了出来。
胃袋里其实没什么东西——做了一整天的白事,他也没顾着吃东西,这时候就算吐也吐不出来什么,一点稀稀拉拉的水液和胆汁罢了,但他实在眩晕得很,越晕越想吐,越吐越晕。
他想做个深呼吸,耳边好像听到有人急切地叫他的名字,但他的头太重了,根本抬不起来。
胸口一口热气吐出来后,他就完全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已经在医院。
他认得这个病房,养和医院的单人间,一天的住院费够他一个月房租。
“你醒了!”关雪心一直守在他病床前,熬得眼睛都是红的,“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佛祖有眼,你要是不醒来,我也不想活了.”
“呸。”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弱,使不上太多劲,“不吉利的话不准讲。”
女孩含泪带笑,也不管他手上还吊着水,医生嘱咐不能大动影响脑袋休息,扑上来就把他整个人抱住:“你救了我两次啊!连爹地都说,你是我的大恩人,以后我要孝敬你的。”
第一次,是她还在娘胎里,江去雁保她顺利降生。第二次,两人是患难与共。
女孩头发干净馨香的味道萦绕在江去雁鼻尖,他也酸了鼻子。
正想撇开脸擦擦眼角,一回头,关正英正好站在门框下,深沉的复杂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一惊,刚刚压根没有注意到关正英也在这里,不知道被看了听了多少去。
“阿雪,”老男人发话了,“你唔好那么大力气抱他,医生说他的脑袋受不得刺激的。”
关雪心不得不坐起来:“我是太激动了嘛。”
“讲了你多少次,不好好在病房休息,跑来跑去做什么?”做爹地的很无奈,“回去躺着!等一下还要去做检查的。”
关雪心不想走,她不想离开江去雁身边,小女孩不敢一个人呆着,病房那么空那么大,她想想都后怕,怕又有歹人跑出来要谋害她。在江去雁的身边她才有安全感,才放松些。
江去雁知道她在想什么,悄悄在她耳边说:“呐,你现在乖乖跟着护士医生去做检查,等你爹地走了,我让护士将我的床移去你房间,好不好?”
关雪心得了他的保证,勾了手指才肯离开:“你讲话算话哦。”
“讲大话是小狗。”江去雁知道怎么哄她听话,“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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