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的伤口消过毒了,这两天别碰水、也别用力。”傅温礼说罢将一个续满温水的杯子送到他嘴边,倾斜了角度轻声道:“我喂你。”
容凡就着抿了两口,待嗓中的干涩有所缓解,才想了想,开口问道:“是你把我送来医院的?”
容凡话音落地,傅温礼脸上的笑意淡去,眸光定了定,突然变得严肃而又凌厉:“我去家里敲门的时候那些人还在睡觉,不然还发现不了你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他说完看向容凡,替人掖了掖被角:“这家私立医院的董事我认识,你好好养着,没人会来打扰你。”
能待在傅温礼身边自然是安心的,可一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在平城,与秦姿凝和周家人共同呼吸着同一方空气,容凡的心里就开始止不住地犯恶心。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小声问道:“那些人呢?”
“他们进不来。”
知道容凡问的是谁,傅温礼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不带一丝情绪、冷漠且坚定。
容凡长长舒了一口气,须臾之后,在傅温礼的凝视下缓缓抬头:“我想回家,跟你回安城。”
傅温礼盯着他沉默了片刻,顾及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面色稍显犹豫。可容凡眸中闪着的那簇光,又让人看到了其中深藏着的急切与期盼。
思索再三,傅温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笑着回了一个字:“好。”
容凡放下心来,嘴角勉强勾了勾,可是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行李放在秦姿凝那儿,于是开口道:“我的箱子……还有手机……”
“都不要了。”傅温礼垂眸看着他:“回去全部给你买新的。”
此番话音刚刚落地,这时病房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音。
傅温礼冷着脸朝屏幕上那个名字瞥了一眼,任它响了一会儿,才对着容凡低声嘱咐道:“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先休息。”
说完之后,抬手在容凡脸颊温柔摸了摸,才动身走向门外。
医院清冷安静的走廊里,傅温礼立于墙边将电话接起,下一秒,听筒那头便传来了秦姿凝急切的嘶吼声:“傅温礼,我要看自己儿子,你凭什么让医院拦着我!”
傅温礼神情自若地听着她发疯,待人完全息了音,才动动唇,缓缓开口告诉她:“不必了,你以后都不用看了。”
“你什么意思?”秦姿凝咬着牙,唇间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
须臾之后,只听傅温礼冷冷出声:“我把人完好无缺地交给你,你现在让他带着一身伤回来……”
傅温礼说着顿了顿,轻哼一声:“即是如此,那你以后也都不必看了。”
“我是她母亲!”秦姿凝在电话里吼了出来:“你哪来的权利跟我这么说话?”
“母、亲。”傅温礼嘴里念叨这两个字,突然敛了眸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字,你今天连打这通电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秦姿凝,与其在这口出狂言,不如回家好好查查昨晚走廊里的灯为什么没有开、浴室的地上又为什么会有水和玻璃渣子。”
这是傅温礼与她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当面直呼她的大名。听得她后背发凉,因为紧张,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紧接着,她听见傅温礼说道:“你扪心自问,消失了五年现在突然出现,急于跟容凡修复母子关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秦姿凝因着他的话微微一僵,怕被察觉到自己的真实动机,故而吸了一口气,即使心虚,也假装着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温礼早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不置可否地轻笑出声,转眼间,却是眸光一沉:“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的容家,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它自己本身就在走下坡路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分给你这个毫无关系的外人?”
秦姿凝听到这话,瞳孔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那姓周的费了这么大力想要搭上容家这条线,不就是为了入股京郊的赫顿酒庄么?”傅温礼说着眯起了眼:“看来他这消息的来源渠道还是有点问题,竟然没查出来赫顿酒庄背后比容向哲更大的股东,究竟是谁。”
秦姿凝从中觉察出些不对,因着这话屏住了呼吸,却只听见了对方淡淡的一声笑。
“与其求他…”傅温礼说着顿了顿,在挂断电话之前,沉声吐出四个字。
“不如求我。”
第27章 “不跟着我,还想去哪?”
容凡在医院里只多待了一天,按照医生的指示又做了一次全套身体检查,确定可以自行回家休养后,傅温礼这才帮他办理了出院。
为了节省时间,傅温礼把车放在了平城让人给他开回去,自己则带着容凡去乘高铁。
考虑到病号的身体,跟在机舱一样,买的都是最贵的商务座。
早上从平城高铁站出发的时候,容凡还在跟傅温礼吐槽说这个地方跟自己八字犯冲,他真的一辈子都不要再来了。
然而仅仅过了三个小时,两人就已经坐在了湖湾别墅的家里,埋头对着同一碗面,只用了傅温礼手里的那一双筷子,你一口我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把容凡接回来的第一顿饭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寒酸,可临近过年,李婶放假回了老家,屋子里没人料理,冰箱里也找不到几样能用来下厨的菜。
再加上容凡的右手缠着纱布,虽然伤得不严重,但落在傅温礼的眼里,已经默默将他划归到了生活不能自理的那一类人群。
所以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大大小小的家务,就全部落到了傅温礼一个人的肩上。
至于容凡,只用躺在沙发上默默指挥着傅总干活就好。
其实自从经历了这一场事故,容凡虽然身体和心理上都承受了些痛苦,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用傅温礼的话说,自从见过他满身是伤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后,再回想起以前那些由着他无理取闹的时光,其实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幸福。
利用着傅温礼见识过自己受伤、尚且心有余悸的那点心理,容凡这两天也是找准了机会可劲地作。
左手明明能动,吃饭却偏要张着口,让傅温礼喂自己。衣服明明单手也能脱,但就是要磨着傅温礼,让他跟自己一起进浴室,等浴缸里水放好了、衣服都脱了挂墙上了,才水汪汪闪着眸子,目送他关门出去。
晚间洗完澡后,趁着傅温礼还在书房回邮件,容凡悄默声息溜进了主卧,把自己的枕头跟傅温礼的并排放着、拉开被子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
被窝里面凉凉的,但床上的味道就像傅温礼这个人一样,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熏香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容凡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了,却在眼睛即将要合上的时候,听见了身后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傅温礼进屋的时候刚刚把眼镜从鼻梁上卸下来,结果抬眼就见到床上蜷着个小人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毛绒绒的脑袋,跟只猫一样。
他轻声走到床边,正准备瞧人是不是睡着了,一眨眼,床上的“小猫”竟然支着身子自己坐了起来。
容凡的枕套上绣有卡通图样的花纹,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躺的姿势不对,那花纹压到脸上给他弄出了挺大一块红印。
傅温礼看着他脸蛋上的压痕皱了皱眉,原本也没有其他意思,但容凡心虚,以为傅温礼这是不让自己在他床上睡,于是灵机一动赶紧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晃晃手上的绷带跟人撒娇道:“傅叔叔,我手……还挺疼的……”
两人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傅温礼一眼就能看出来。
心疼归心疼,但老实说,他这手其实就是被玻璃划了,也没伤着神经也没骨折,更不影响晚上睡觉。
傅温礼用一副了然的神情盯着他,容凡报赧,知道这招没用了,便掀开被子把腿从床上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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