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父亲的遗体走完最后一程,莫辛突然脱力般腿软,梁秋驰眼疾手快将他拽到怀里,才避免他摔跤。
梁秋驰让文森去买块面包,他扶着莫辛在医院的长廊中坐下。
莫启问:“还好吗?”他的鼻音很浓,身上也有一股烟味,应该是刚才在无人处哭过了。
梁秋驰看他的精神也不太好,而且此刻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便对莫启说:“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陪他,放心。”
莫启点点头,拍拍莫辛的肩膀,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文森小跑着,将买来的面包牛奶递给梁秋驰,梁秋驰撕下一小块面包,耐心又体贴地喂到莫辛嘴边,“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先垫垫肚子,不要真把自己累垮,好吗?”
莫辛垂着脑袋,张嘴将面包吃了下去。
文森见状松了口气,默默走了。
梁秋驰就这么将面包撕成小块,一块一块地喂莫辛吃,莫辛始终低着头,眼睛一直盯着脚尖发呆。
直到后来,面包咽不下去,被他叼在干涩的嘴里,眼泪就那么“啪嗒”“啪嗒”地掉下来,落在裤腿上,砸在地面上。
“莫辛……”梁秋驰看他这副模样,不禁喉间发紧,他伸手搂住莫辛的肩,沉声说:“想哭就痛快哭一场吧。”
可莫辛不会放声痛哭。
从小他接受的教育向来都是冷酷而严厉的,不允许他有情绪如此失控的时刻。
他只是沉默地落泪,偶尔压抑不住时,才会肩膀轻颤着发出两声啜泣。
梁秋驰轻抚着他的后背,陪他默默宣泄内心的悲痛。
过了许久,莫辛才找回自己沙哑的声音,“我半年前见他的时候,他还没有白头发。可刚才我看他的鬓角都白了……”
梁秋驰抬手为他擦掉脸上的泪。
“从小到大,我其实和他交流不多,我都不明白我现在为什么这么难过。”莫辛再次低下头,用双手捂住了泪湿的脸。
“交流不多,不代表感情不深,”梁秋驰抚上他的后颈,“你们是一家人,血缘亲情是很难割舍的。”
莫辛歪靠进他怀里,头也埋进了他的胸口。
梁秋驰抚摸着莫辛的脑袋,一下下,温柔安抚他的情绪。
莫辛又哭了一小会儿,就止住了泛滥的情绪,只是他没有立刻起来,仍窝在梁秋驰的怀里静静整理心情。
梁秋驰默不作声地等他。
半晌过后,莫辛突然闷声问他:“当年你也是这种心情吗?”
梁秋驰抚摸的手微顿,“嗯”了一声,“我还很自责,”他的声音透过胸腔沉沉地传到莫辛的耳中,听起来有些失真,“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揭发雷尼斯,我爸也不会落到那样的境地。”
莫辛转过脸来,靠在梁秋驰的胸口上,用那双哭红的水汪汪的眼睛静静仰视着他。
梁秋驰垂眼与他对视,指尖在莫辛的脸颊上轻轻刮蹭,“好几次不想坚持,痛苦到想一死了之,但想到你,又舍不得,没那个勇气。”
莫辛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指尖。
梁秋驰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他,喉结轻滚,低声说:“现在看着你,好像又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事,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莫辛鼻音浓重地问他。
“后悔没有在这八年里动手除掉雷尼斯。”
梁秋驰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但为了坚持追寻他所谓的公义,他没有这么做。
“如果他死了,你父亲就不会死。”
莫辛垂下眼睫,沉默片刻才说:“想这些没有意义,谁也不能预知未来。”
梁秋驰勾起他的下巴,让他再次看进自己的眼睛,“雷尼斯欠下的血债,我一定让他如数奉还。”
莫辛内心微凛,因为他在梁秋驰眼底看见了义无反顾的坚决。
第68章
在拿到莫正宏的死亡医学证明后,梁秋驰陪莫辛走出医院,上车回家。
一路上,莫辛垂眸看着手里的这张薄纸,沉默不语。
文森一脸担忧地不停从后视镜向后瞄他,几度欲言又止,见梁秋驰默不作声地冲他摇摇头,他才将心思重新拉回到开车这件事上。
等车子驶回莫家宅邸,乌雅惠听到动静,立刻跑出来迎人,但见车上下来的三人都面色凝重,便知道事情不好。
她关切地看向莫辛,“你脸色很差,我去帮你煮碗面吃吧?”
莫辛没有吃饭的心情。
他直接回到二楼卧室,关上房门,隔绝一切的问候与关心。
梁秋驰说:“让他自己安静一下吧。”他问乌雅惠,“莫启回来没?”
乌雅惠摇头,“没见到。”
丹加州是联邦第二大成员单位,在管理州内事务方面拥有高度自主权,如今州长因为遇袭不治身亡,势必会在丹加州乃至整个联邦引起不小的轰动与影响。
莫启身为莫正宏长子,此刻肯定诸事缠身,难以顾全方方面面。
梁秋驰让乌雅惠拿来便携电脑,打开屏幕便看见,莫正宏去世的消息与雷尼斯提前宣誓就职的新闻,一左一右占据了整个时事新闻的头条版面。
热衷搞事情的几家媒体,还故意将这两位昔日政敌同台竞职演说的照片放在一处,背后用意十分耐人寻味。
梁秋驰捕捉到了舆论走向的微妙。
他觉得,是时候该反击了。
梁秋驰盯着电脑思虑半晌,打定主意后,绝不拖延片刻,开始打电话安排人手。
等一切安排妥当,挂在大厅墙面上的石英钟指针已缓慢指向零点。
乌雅惠和文森仍未回房间休息,两人耷拉着眼皮静坐在一块,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梁秋驰让他们去休息,这两天大家连轴转,已是身心俱疲。
“可将军他……”文森担忧地看了眼二楼。
“我陪他,你们先去睡,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梁秋驰说。
乌雅惠用膝盖碰了下还想再说话的文森,率先起身,“那行,有事叫我们。”
梁秋驰点头,等他们两个各自回房后,独自在大厅静坐片刻,他才起身去了二楼,轻声推开莫辛的卧室房门。
房中漆黑一片,夜风带着初夏时节的热气与花香掀动帘子,穿过房间扑面而来。
阳台上,有细碎的火星子在烧。
是莫辛在抽烟。
梁秋驰走到他身边,看莫辛的眼睛有点肿了,应该是才又哭过。他问:“还有烟吗?”
莫辛低头,掏出烟盒递给他。
梁秋驰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凑到莫辛面前,直接向他唇间燃烧的烟卷借了个火。
两人身体微倾靠在栏杆上,肩抵着肩,静静抽着烟,谁也没说话。
烟头的火光明明又灭灭,偶尔有零星的火星子随着烟灰坠落,飘散在夜空中最后消失不见。
烟抽到一半,梁秋驰听见莫辛闷声说:“饿了。”
梁秋驰掐灭烟,侧过身看着莫辛,“想吃什么?”
莫辛摇摇头没说话。
梁秋驰牵起他的一只手,柔声道:“那我给你简单做点,吃吗?”
莫辛“嗯”了一声,被梁秋驰牵着走出房间,来到楼下厨房。
他坐在餐台边,静静看着梁秋驰在冰箱与灶台间忙碌的身影,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被端到面前,梁秋驰将筷子递到莫辛手中,“小心烫。”
莫辛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青菜,蒸腾的热气熏得他双眼发热,“没想到你会做饭。”
“这几年才学会的,味道一般,能填饱肚子就行,”梁秋驰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午餐肉,切成小块放进莫辛碗里,“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忍忍,将就吃点垫垫胃。”
莫辛低头吃了一口,“好吃。”
梁秋驰坐在他身边,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莫辛沉默着将一碗面吃完,最后连汤也喝了,然后他放下筷子,转头看向梁秋驰,“我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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