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什么?”李景恪不再在这件事上逗他了,脾气似乎变得无限好。
“我也不知道,”池灿还有点委屈,鼓着腮帮子盯着碗里说,“要看哥自己想送我什么了。”
他说完自顾自吃起了饭,也不去看李景恪什么表情。
饭桌上安静了一小会儿,池灿是不太争气的,急不可耐地又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低声开口说:“如果没有就算了,不用的。”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李景恪起身去抽充着电的手机过来,重新坐下前拍了拍池灿的脑袋,“既然答应过了,少不了你的。”
李景恪的周休时间并不固定,星期天多数时候不在家,于是这一天池灿总会找机会跑去李景恪上班的工作室刷题写作业。
工作室里充满着质朴又低调的奢华气息,全实木的家具和玄关,到处摆放着古玩玉石,至于里面的工作间更是堆放着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拿机器对半切开,那些石头里的模样和池灿当年第一次在观音古市上看见的简直天壤之别。
李景恪工作的时候看起来更冷面无情一点,他敛眉朝那上面打灯,照出绚丽的宝石般的光泽,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池灿一般守在旁边看不了太久,有碍事和贪玩的嫌疑,李景恪有间单独的办公室,他一旦不巧和李景恪投来的目光撞上,就会自己乖乖转身回去。
池灿这回刚考完期中考,心里松快不少,回头带关了工作间的门,边琢磨李景恪昨晚答应的奖励究竟会是什么,边溜达着往大厅里去了。
“小酥肉,你怎么又在睡觉!”他和工作室里这条巨大的像地毯一样的大花狗已经成了好朋友,蹲下来靠着它,伸手摸了摸那光滑又乌黑的毛发,“你应该叫大酥肉才对,我要是你就好了,每天都躺着……”
伯恩山犬庞然大物但性格安静沉稳,见了他只动了动豆豆眉,尾巴顺着池灿小腿扫了一下,便不动了。
池灿帮它把脖子上的项圈摆正了一点,嘀咕着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他蹲着的时候栽着脑袋,身体完全折了起来,脊背显得很薄,衣领里后颈突出了那块脊骨的线条。他身量都遮不住旁边的伯恩山,只是皮肤被衬得更白了,阳光从玻璃门外洒进来,那一片都反着莹润的光泽。
“池灿。”李景恪从里面出来,在大厅找到他,隔得不远不近地叫了他的名字。
池灿手上明显地顿住,他慢慢站起来,转身朝李景恪走过去,叫了声哥,然后说:“我就来晒晒太阳,等会就写作业去了。”
“之前不是说要拿手机查资料吗,”李景恪把手机递给了他,说,“查到小狗这里来了。”
池灿抿抿嘴角接过手机,指尖和李景恪的碰了两下,李景恪抬手摸到他的颈侧,把粘上的狗毛拿走了。
池灿咽了咽喉咙,见四下没人,才忍不住想要贴过去,但门外突如其来变响的脚步声让池灿瞬间停住了,有些慌张,往后退一步扭头去看。
雕刻师傅不紧不慢从外面推门进来,小酥肉立了立耳朵,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师傅有些年纪了,肤色黝黑,他朝李景恪点了点头,又看见池灿,寒暄道:“弟弟放假了,是不是要考大学了,周末不补课啊?”
池灿修正了自己的姿势,依照李景恪以前的介绍喊道:“高伯伯。”
“不补成绩也还好,”李景恪站得很直,目光在池灿身上停留了片刻,面色如常地说,“不用我操心。”
“那就好啊,”师傅在木桌上找着雕刻花样的草稿,问道,“对了景恪,上回那批料子全盘完了,你那块宝宝佛那么久了是不是已经送出去了,之前拍了照留了底稿吗,我好存个档。”
李景恪微微皱眉,走过去说:“起货后你没拍估计就没有,晚点我一起发过来。”
一时间仿佛被一石激起了层层涟漪,池灿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没动。
他起初猛然兴奋了一秒,感觉已经猜到李景恪要送什么,但只需冷静片刻,就会发现这和他无关,该送的早送了,而不需要他求。
李景恪撑着手臂偏头看向他,神情有些复杂,没想到就这么突然地让池灿知道了。
李景恪还没说什么,伸手要去搭池灿的肩膀。
“我去写作业了。”池灿不明显地避开了,喃喃说道。他没看李景恪,然后径直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
雕刻师傅全然不觉,哼着小曲朝李景恪招招手,往工作间里去了。
李景恪看着被池灿关上的那道门,忽然有种被忤逆的感觉,却没有发火的理由。
他顶了顶腮,低笑了一声,从烟盒抽了根烟夹在手里,推门而出前经过那条懒洋洋的小狗,俯下身勾着项圈用力摸了它一把。
第50章 十二月七号
池灿回到办公室里迅速地关上门,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听见没有脚步声过来,松了口气但同时心里空落落的,一个人缓慢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他看着桌面上摊开的参考书和课本,密密麻麻一堆字,仿佛又晕字了,感觉学习还是那么的痛苦。
学习一直都很痛苦,能掩盖痛苦的好像大多和李景恪有关,现在它暂时失效了。
从前他想要夸奖,感觉李景恪能因为他产生一些情绪波动、开口夸夸他是件难事;如今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不是从前没长大的小孩了,不是考试考好了就非得要个奖励傍身的,而李景恪确实只有池灿一个弟弟,会跟他拥抱,偶尔接吻,不介意池灿那些逾矩的举动,睡觉时不再只有一道仿佛难以撼动的背影。
池灿很深地运着呼吸,吐出胸腔里那点郁积的空气,掏出李景恪的手机看了看,密码四个1然后滑动解锁。
李景恪的手机桌面一向简洁干净,短信和微信那些池灿都没去点开过。每次李景恪都直接让他拿来用,似乎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也相信池灿不会乱翻。
池灿一只手握起了笔,刚开始真的只是查资料,他输入了这次自己期中模考的成绩,比对省内往年不同批次的录取分数线,再具体到那几所有名的高校,最后查了一遍风城市州内的学院学校。
离顶好的还差着一点,比中间的又还有余。
池灿紧锁眉头,心情被更具象的东西牵绊住了,这分数似乎高了不好低了也不好,他既想留在风城又自发地对更好的学校充满向往。
思绪万千地捣鼓了好一会儿,池灿冲着桌面又发了阵呆,手痒地把手机重新拿回来,点进了搜索框里。
宝——宝——佛。还能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池灿垂眼瞧了几张图片,觉得平平无奇,也不知道李景恪把这东西送给谁了。
既然是已经发生了“那么久”的事,小桔姐从没带过这样的饰品,而程宁言听说去年就结束休学出国去了……
池灿打止了某种猜测,讨厌这些庸人自扰的感觉。
他的手指重新悬在空中,当初被大鹅咬伤的地方连疤痕都不明显了。他用另一只手把屏幕捂了捂,回想杨钧曾经的问题,经过这么久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影子。
男的和男的怎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景恪。
李景恪每天都和池灿在一起,无论对池灿怎么做,池灿好像都能接受,也很想要。
手机上突然蹦出来的视频却依然让池灿骤然眯缝起眼,慌忙按死音量键确认没开声音,然后在胆战心惊里偏头挪开了视线,和第一次在杨钧家看赤裸裸的毛片时一样,心灵还是那么弱小,容易被震撼和摧残。
他很快退了出去,心脏突突跳动着删除完搜索框里的搜索记录,却在追去网页记录时忽然停住了,然后直接关了手机。
不知过去多久之后,池灿将草草写得差不多了的卷子和其他书本一起收进书包,打算按原计划提前独自回去。
再看时间,才下午三点左右。
他背上书包,出门前盯着摆放在桌上的李景恪的手机,哪怕此刻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脸有些烫。
而这期间李景恪不知道去了哪里,都没回来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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