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势欺兄(16)
“不算特别急，先吃午饭吧。”叶璨抬手给他看两份外卖，“我怕你听完吃不下饭。”
叶自明失笑，心里大概有数了，答应道：“行，过来吧。”
总裁办公室连着一个有桌子有床的休息室，叶自明用内线告知周助理不用管他的午饭了，带着叶璨进休息室一起吃了午饭。
叶璨觉得自己压着叶自明陪自己用了午餐，自认为姿态做足了，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昨天我喝醉了，你……嗯，既然你照顾了我半夜，我也不想欠你什么，今天就把这人情还了。”
叶自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饶有兴趣地问：“你准备怎么还？哥哥好像不缺什么。”
他一旦穿着正装坐在办公桌后，即便说话的口吻是温和的，也显得气势逼人，叶璨提高了声音，努力让自己的气场听起来能和叶自明分庭抗礼：“话别说得太满了，等会儿你恐怕要求着我帮你！”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叶自明道：“点开听听吧。”
叶自明依言点开了录音，只听见一阵衣物摩挲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在走动，背景传来模糊嘈杂的歌声，叶璨的声音不耐烦地问：“到底要去哪儿谈啊？”
一个男声回答他说：“快到了快到了，那边有个监控拍不到的地方……好了，就这里。今天你不会要刷你哥的卡吧？”
叶璨理所当然地说：“怎么了？我一直都是刷他的卡啊，不然我用什么？”
……
……
……
叶自明听得出来，那个男声是叶自荣的声音。他能猜得到叶自荣会找叶璨说些什么，他原本觉得，叶璨对接手整个叶家大约没什么兴趣，但未必不想拿一份红利，他可能会听一听叶自荣父子的提议，但多半事后就不会理会他们，因为叶自明不觉得他们时至今日还能拿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夺权方案。叶璨一向头脑清楚，即便四年前，心智还不算完全成熟的时候，他也没有听从叶广承的建议，而是直接问到了叶自明面前。
也有可能叶璨确实太恨他，即使知道二叔家没什么胜算，也会答应叶自荣的提议，给自己添点乱也是好的，叶自明自认有能力处理这些乱子。
这些可能性叶自明都考虑过一遍，但是他独独没想过叶璨居然录下了和叶自荣对话的过程，过来放给他听……这件事超出了叶自明最好的预料，他抬头看向叶璨，叶璨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一愣，不自在地说：“看我干什么？感激的话等会儿再说，你听得专心点行不行！后面我给你套出来一个关乎你公司存亡的惊天大秘密！你们公司有内奸！”
叶自明笑道：“你怎么还剧透啊？”
叶璨不想再开口打断录音里的谈话，闻言气鼓鼓地瞪着他，似乎是在用眼神责怪他的不严肃。
叶自明愈发想笑，但是他转念一想，无论如何都要尊重弟弟的劳动成果，还是端正了表情。
两人坐在桌子的两边，一起听完了这段密谋，叶自荣的嘴还算严，但在叶璨装作不经意的旁敲侧击的刺探下，内鬼的范围其实已经被缩到很小了。
叶自明拨出去一个内线，嘱咐周助理去查一个人。
不过五分钟，周助理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怎么样？”叶璨期待地问，“查到了？是不是很重要的职位？”
是一个刚招进来没多久，不拿工资，没有机会接触任何机密的实习生，而且因为表现不佳，人事部已经内定下个月要开掉了。
叶自明犹豫片刻，表情凝重地点头道：“是一个特别核心的职位，你做得很好，帮了哥哥大忙。”
第二十章 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叶璨要是有尾巴，现在大概已经翘到天上去了，他得意洋洋又故作矜持道：“你看你，一直看不上他们，差点阴沟里翻船吧？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个送佛送到西的计划，只要你答应……”答应什么呢？叶璨卡壳了，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有人要害叶自明而坐视不理，从一开始就准备帮他，还真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咳，只要你让我高兴了，下周你该出差出差，留一个能用的助理给我，等你回来，我就已经把那对父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叶自明一顿，打消了自己动手斩草除根的念头——比起自己动手，他更加乐意接受叶璨的帮助，这样听起来会更亲密一些。于是明明只要打几个电话就能办成同一件事的叶自明，一心一意地琢磨起怎么讨好弟弟来。
“那你怎么才会高兴？”叶自明问，“哥哥今天下班给你去买东泠大学的章鱼烧好吗？”
叶璨说：“不要。”
“你玩的手游最近出新卡了吗？哥哥给你充钱？”
“我最近不怎么玩手游了，都是骗叶自荣的。”叶璨顿了顿，用一种新奇的目光看向叶自明，“你也知道抽卡手游是怎么回事吗？”
叶自明失笑：“哥哥也不是很老吧？我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也都在玩啊。”
叶璨这才恍然地想，对啊，叶自明其实和他是同辈人。和叶璨不一样，叶自明一直念到硕士毕业，算一算，其实他走出校园也不过才几年而已。可是在叶璨眼里，因为父亲不怎么过问，他其实算是由叶自明抚养长大的，长兄如父的概念一直刻在他心上，他极少把叶自明当成同辈，更多的时候是把叶自明和叶广承、叶广继他们划到一个辈分里面的，这也让他自我感觉那个从青春期起就生出的隐秘念头更加的不论和禁忌。叶自明总是走在叶璨前面。他上小学的时候，叶自明已经在上中学，他上了中学，叶自明早就考进了大学，好不容易他也是个大学生了，叶自明又接了父亲的位置，成了万人之上的集团总裁了，他们俩好像总是隔了一段距离。
可是现在，叶璨总算追上了。他们是平等的两个拥有各自事业、经济独立的成年男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叶璨慢慢地说：“有一件事我小时候一直不敢问你……你能陪我打游戏吗？”
“这有什么不敢问的？”叶自明微微惊讶道，他不禁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教育方针——叶璨从小就不爱出去玩，除了上学就喜欢待在家里，叶自明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拦着他不让他玩游戏，正相反，叶璨人生中第一台游戏机还是叶自明奖励他期末考试成绩优秀给他买的。
叶璨嘀咕道：“哪有小孩邀请家长一起打游戏的。”
“哥哥是哥哥，什么家长。”叶自明看上去想伸手摸一摸叶璨细软的头发，不过总裁办公室不适合这么温情的场面，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不允许坐在两端的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他只能含笑说，“傻乎乎的。”
“你就说行不行吧。”叶璨道，他有点怕叶自明拒绝，忙不迭地加了一句，“不答应我的话，你就要自己去头疼二叔他们了。”
“今天回家就陪你。”叶自明说，忽然想起叶璨的手柄上一次被自己摔了一个，“等哥哥下班了先带你去买一对新手柄。”
“还以为你忘了这件事呢。我要最新款。”
叶自明是真的差点忘了，叶璨记着是记着，但是那天叶自明好像动了真火，叶璨到底还是有点怕的，也没主动提过。不过，叶自明居然知道联机要用手柄……叶璨用全新的目光看着叶自明：“你居然真的懂一点游戏啊，我还以为你只和那些挺着啤酒肚的老总们一起在酒桌上谈生意的时候才有共同话题呢。”
叶自明无奈道：“你到底对你哥哥有什么误解？我还没到三十岁，又不是不用智能产品的老头子。”
“是啊！我今天才意识到！”叶璨有点兴奋地说，“那你想看我们工作室做的游戏吗？还没做好，但是已经有个小样可以玩了。对了，我可以帮你下一个《耀灵》，看在你给我买手柄的份上，我可以带你玩……”
他正说着，叶自明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来。
叶璨一窒，一下子被拉回到现实中。他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叶自明的工作时间，而自己一时兴奋之下，在叶自明的办公室里喋喋不休地说着要和他一起玩什么，叶自明会不会觉得他很幼稚不懂事？
叶自明接起电话，只简单回了一句“知道了，让他上来”。
有人要来找叶自明，叶璨有点蔫，愈发觉得自己刚才失态了，讷讷道：“那我先走了，下班你回来接我吧。我……我回去盯着北美那边的开发进度，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bug报上来……”
他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自己的工作，好让叶自明知道自己也是有在努力干正事的。
叶自明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那边是凌晨，怎么会有进度？不是说要给我下游戏吗，公司的网比家里快一点，你就在这下吧。”
他办公桌上有一台台式电脑，叶自明刚把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给叶璨，他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叶璨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准备去休息室避一避，叶自明一手压在他肩上没让他动，对门外的人道：“进来。”
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一摞文件进来了，她显然没料到办公室里还有第二个人，愣了一秒才出声道：“叶总……？”
“这是我弟弟。”叶自明自然地说。
叶璨从小被叶自明带着接触各个阶层的人，很能撑得住场面，这个人是叶自明的下属，他不需要站起身，但叶自明主动开口介绍了他，说明职位不太低，于是叶璨矜贵又礼貌地一点头：“您好。”
“原来是小少爷，您好您好。”中年女人连忙说。她是财务部的经理，要汇报的工作属于集团机密，原则上是只能叶自明听的，见叶璨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又试探着问：“叶总，那我……现在汇报吗？”
叶自明冷淡道：“不然呢？你是进来参观的吗？”
财务部经理连忙说：“抱歉，我现在就开始。”
她正翻开文件，就听叶自明用和平时说话完全不一样的温和的语调说：“开机密码是我生日加你生日。”
“我知道。”叶璨理所当然地回答。
他的电脑也是这个开机密码，他们两人十几年来一直习惯共用很多家里的电子产品，所以把两人的生日组在一起稍作变动，用作他们的惯用密码。
财务部经理下意识地讨好领导：“您和小少爷感情真好，我和我老公也是用生日合在一起做密码……”
叶自明和叶璨同时抬头诧异地看着她，财务部经理自己也惊觉这话好像不太对劲，赶紧语无伦次地补救道：“所以说……呃，早就听说您和小少爷感情好……我是说……今天一看果然是好……”
叶自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来我的办公室就是聊这个的？”
财务部经理慌乱地道了歉，开始汇报工作了，叶璨自顾自地看着下载进度条，看上去没受什么影响，实际上脑子里不停回响刚才财务部经理刚才说的话。
我和我老公也是用生日合在一起做密码……
是这样吗……一般结了婚的夫妻才会这么做吗……
叶璨有点精神恍惚，直到叶自明下班带着他去买手柄的路上都没能缓过来，他不敢去看叶自明，觉得自己可能是疯魔了，因为这会儿他一看叶自明那张冷峻英俊的脸，脑子里就自动跳出来两个大字——老公。
“小璨，回神。”叶自明轻轻捏了捏叶璨的后颈，“到了，看看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