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洗发水或沐浴露的香气,幽幽袅袅,很不合理地穿透满室的食物气和酒气,飘入陈迹的鼻息间,让他恍了下神。
刹那间,周遭一切远去。
只余一缕茉莉芬芳。
再回神时,关雪息已经离开了。
陈迹愣了下,好像突然被人抽走了两秒记忆,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以傅洋为首的看客们发出巨大噪声,陈迹用力清空脑中杂念,才终于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哎哟关雪息,你骗鬼呢?没亲到啊!”
“这还能借位?”
“重新来重新来!”
“不准糊弄!”
关雪息气定神闲地坐回原位:“你们这群王八蛋,差不多得了。”
节目进行到这,确实也差不多了。
但傅洋他们放过关雪息,有人不想放过。
大家吃饱喝足,下一个节目是聚会必不可少的真心话大冒险。
众所周知,玩这个游戏不是因为它好玩,而是因为可以夹带私货,问一些平时不方便问的话,整一些平时整不了的人。
桌上空盘都被撤走,只留下甜点和酒水。
李冰嫣打开一副扑克牌,讲了一下玩法规则。
很简单,每人分一张牌,谁的点数最大,谁拥有惩罚人的资格。相反,谁的点数最小,谁就是被惩罚的对象,要从“真心话”和“大冒险”里选一个完成,不配合的人罚酒三杯。
受酒精影响,关雪息的脑子越发不清醒,连运气都变差了。
——也可能不是他运气变差,是李冰嫣冲着他来,故意作弊。
第一轮他就中招了。
关雪息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黑桃三,而李冰嫣扬了扬她手里那张红桃K。
傅洋在桌面下轻轻踢了踢女朋友的脚,暗示她别为难人,叫他也难堪。
李冰嫣不为所动,问关雪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关雪息道:“真心话吧。”
李冰嫣上来就出大招:“如果你和段绵在大学相识,不涉及影响高考的问题,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关雪息怀疑是段绵本人授意的。
但以段绵的性格,应该不会让她故意这么做。
关雪息心里有答案,他觉得会。
他对段绵很有好感,如果在正确的时间相识,和她交往有何不可呢?
但他不能当众这么回答。
他和段绵的事情才刚告一段落,不宜再藕断丝连。
关雪息选择不答罚酒,倒满三杯,利落地喝下去,继续第二轮。
李冰嫣虽然作弊,但演戏演全套,第二轮和第三轮的结果都比较随机。
但到了第四轮,她又忍不住了。
关雪息再次中招,吸取前车之鉴,这次他选了大冒险。
但大冒险也没好果子吃,李冰嫣今晚打定主意要为闺蜜出头,叫他在好友列表里选一个最有好感的女生打电话。
关雪息谁都没选,又被灌了三杯酒。
他身边的陈迹一言不发,脸色越发冷下来。
但关雪息已经喝得头晕目眩,注意不到别人了。
他嘴巴这么硬,一点东西都挖不出来,李冰嫣不甘心,一轮一轮地继续安排剧本,傅洋拦都拦不住。
轮到关雪息第三次中招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氛已经不太对了。
大家都开始沉默,李冰嫣也有些犹豫。但一想到段绵被拒绝后伤心欲绝的模样,她心里的气就消不下去。
她心想,关雪息为什么不早拒绝绵绵?偏要吊着她?吊了那么久,把她一颗心高高抬起又重重摔下,他很得意么?
李冰嫣放下扑克牌,问关雪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
关雪息话没说完,猛地被人拉起。
陈迹拽着他的手腕,不顾满桌人吃惊的表情,硬是把他拖出包间,往楼下走去。
“……你干什么?”
关雪息人都喝懵了,起身一动,更是头昏脑涨分不清东南西北。
眼前的世界在打晃,陈迹冰冷的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似乎生气了,但不是冲着刚才那些人,而是冲关雪息。
“你就那么喜欢她?”陈迹讥讽地说,“第一轮,你不会答‘不会’吗?第二轮,你随便找个女生打过去应付一下游戏不行?你演情圣给谁看呢?”
“……”
关雪息每个字都听懂了,但这些字连成句子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酒精把聪明的他变成了傻瓜。
夜风幽凉,关雪息站都站不稳,一阵风过,他便摔到陈迹身上,直不起腰了。
陈迹不得不抱住他,脸是冷的,怀抱是热的,关雪息本能地往更深处钻,喃喃道:“我要回家。”
陈迹抱着他没动。
关雪息下命令:“你送我回家,听到没?”
“你家在哪儿?”
“你不是知道么?跟了我那么多次还没记住?”
“……”
陈迹沉默了一下,问:“楼号?”
关雪息在他耳边念了几个数字。
陈迹道:“你喝成这样,回家不会挨打?”
关雪息趴在陈迹的肩膀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他潜意识里似乎知道自己需要人照顾,搂着陈迹的腰,邀请道:“我妈不在家,你来陪我睡。”
第25章 深深地吻
陈迹带关雪息离开的时候,傅洋追了出来。
这时他们已经上车了,隔窗一望,傅洋被远远地甩在车后,眨眼间没影了。
出租车上应国庆节的景,播放着喜气洋洋的《好运来》,醉意熏然的关雪息嫌难听,指挥司机:“叔叔,换一首。”
司机大叔是个自来熟,见状乐了:“你小子,成年了没?喝这么多酒不怕你爸揍你。”
关雪息道:“我爸死了。”
司机被他唬得一愣,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人家伤心。关雪息却得意一笑:“骗你的。”
陈迹:“……”
或许这是个笑话,但陈迹和司机都没笑出来,只有关雪息陶醉于自己那惊人的幽默感,笑了半分钟。
陈迹怎么也没想到,喝醉的关雪息竟然是这副模样。怎么说呢?活泼过头。
不过不奇怪,哪有醉酒者还能保持和平时一样的端庄自矜,他这样已经算酒品很好了。
车载音乐换成一首网红流行歌,关雪息跟着哼了两句,再次指点江山:“叔叔,你品味不行,这首都烂大街了。”
司机嫌他难伺候,但应声切了歌。
这次换成了一首粤语歌,是关雪息没听过的。
他根本听不懂歌手在唱什么,却操着一口蹩脚的粤语全程跟唱,发音不准,还跑调,偏偏唱出了在红馆开万人演唱会的巨星风范。
司机五体投地,笑得差点闯红灯。
陈迹很可能受过专业的训练,依然不笑。
他只盯着关雪息看。
关雪息并没有唱太久,一首完毕就安静下来。他似乎累了,把陈迹的肩膀当枕头,歪头一靠,闭上了眼睛。
他的脸已经红透,是酒精染的色。浓密的睫毛垂下眼睑,鼻尖沁出一层薄薄的汗,嘴唇微张着,呼出灼人的热气。
陈迹被他触碰到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僵、发烫,像要融化。
直到半边身体完全麻掉,失去知觉,出租车终于抵达目的地,停下了。
陈迹如释重负,扶关雪息下车。
关雪息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要讲礼貌了,潇洒地冲司机一挥手:“叔叔,再见!”
司机忙于接新单,可能是没听见,一脚油门飙出去,没回应他。
“什么人啊!”关雪息不满地瞪了一眼车屁股,脾气老大。
现在他眼前只剩下陈迹一个人,天大的脾气也只能发泄在陈迹身上。他被扶着也直打晃,不肯好好往前走,拽了下陈迹的衣摆说:“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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