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嘉明便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脱掉上衣,他对着镜子侧过身压平耳廓看过敏的部位,不是很看得清,那红疹生得隐晦又巧妙,像他不能言明的心思,手指触摸上去,有一串极细小的凸起。
用凉水冲完澡,感觉痒得好受了一些,他决定自己涂完药膏再出去,刚打开浴室镜柜,就听到敲门声,沈惟安在外头说:“你洗完了吗?我进来了。”
岳维崧看着镜子里光着上半身,就围了条浴巾的自己,赶紧说:“稍等一下。”抓起刚刚拿进来的干净T恤胡乱套上,还没穿好,沈惟安就已经扭开门进来了。
见着眼前的人慌乱套衣服的样子,沈惟安笑了笑,说:“一起住了那么些年,什么没看过?你在我面前还介意这个干什么。”
以前是不介意的,岳嘉明想,在知道自己喜欢你以前,甚至,在你跟梅谈恋爱结婚以前,都不介意。
他只笑了笑,对着镜子擦了擦濡湿的头发。
“我看看。”沈惟安靠在洗手台前,两人的身高相仿,体型曾经也相仿,只是后来的岳嘉明越来越瘦,现在看起来整个人比沈惟安薄了一圈。
他垂着头,刚刚冲过澡的身体微凉,浴室里连水汽都没有,沈惟安皱眉:“你不会用冷水洗的吧?”
“嗯。”岳嘉明淡淡点头:“这样舒服。”
“还当自己十几二十岁小伙子呢,”沈惟安笑说:“现在天气凉了,还是尽量不要冲冷水。”
“喂,”岳嘉明也笑了:“你好啰嗦。”
“不过,”沈惟安一边拆药膏,一边说:“讲真的,你看起来跟二十来岁没什么区别,那次在机场看到你,我一下就想到我们大学刚毕业那会,你跟我说拿了个美国的offer,要过去工作,我开车去机场送你,那天你也是穿一件卡其色的风衣,一模一样。”
岳嘉明沉默数秒,突然说:“就是那一件,是同一件。”
沈惟安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不是隔了太久,他的记忆有些偏差,只觉得跟记忆中的很像,但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件,而岳嘉明说:“就是你送我的那件。”
那件巴宝莉的男款风衣,他没穿过几次,从伦敦去纽约,从纽约回登虹,如此而已,十年来被他仔仔细细地保管着,这么多年过去,已经不那么新了,却更熨帖。
浴室里突然陷入静谧,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很“重”的东西出现了,岳嘉明自认为一直将它藏得很好,然而这么多年无法见人的心思哪怕露出几缕,竟也是让人无法承受之重。
他回国已经这么些日子,这期间一直忙着处理沈家和集团的各种事,关于两个人,并没有好好坐下来闲聊过,如今只不过这么几句闲话,就泄露了自己的心。
这样不好,岳嘉明想,于是故意轻松地甩了甩头,将耳后靠近沈惟安,面对镜子撑着洗手台说:“不是要给我涂药吗?来吧。”
沈惟安将药膏挤在指尖,一股浓烈的薄荷香气涌出来,“可能会有点刺激。”
岳嘉明知道,这种药膏药效好,但刺激性强,抹上去会有刺痛感,他用过。
沈惟安凑近他,沾着药膏的指尖抹上他的而后,那里的皮肤软薄而透明,泛着粉红,沈惟安突然顿住,不无惊讶地说:“嘉明,你这疹子范围又扩大了。”
他的指尖又碰了碰,这次换成了震惊:“好像我碰到哪,它就窜到哪,怎么会这样?”
岳嘉明也怔住,镜子里两人的神色是不同程度的难以置信,岳嘉明赶紧垂下头,心里突然认证了一件事,他这具身体,比他想象得更为敏感,沈惟安的每一次触碰,都会给他带来应激反应。
少年时代明明不是这样的,那时他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上学,经常胡闹地睡一张床,从来没这样过,怎么过了这么多年竟然发展成这样?
岳嘉明此刻脑子有点乱,能想到的解释只能是,他对眼前的这个人的感情压抑了太久,已经到了随便一个触碰就会引起身体的“地震”的地步。
这太可怕了。
他默默深吸一口气,拿过沈惟安手中的药膏说:“我自己来吧。”
自己的手涂抹上去,没有产生任何继续扩散的过敏反应,岳嘉明这时候侧过身,已经能看到红色的疹子扩散到了脖子上,就方才那么短短的一小会。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沈惟安问:“为什么只长在这里?”
岳嘉明怔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经历过方才令人头皮发麻的静谧,他绝对不会把真实答案说出口。
而沈惟安不依不饶,手指又触上了他左边脸颊:“不如我们来做个实验,看看是不是跟我有关。”
岳嘉明一句“别这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惟安的指尖已经顺着他左边脸颊滑到了脖颈,跟着,肉眼可见的,那一串被触碰过的地方飞快地变红,一串新的疹子跟变魔术一样地出现了。
岳嘉明实在觉得羞耻,然而沈惟安随之闷声笑了几声,感叹道:“岳嘉明,你现在,对我过敏啊?”
作者有话说:
忍不住还是写了点哥哥们,我得收手,不然新书写啥……
第85章 那个梦是真的
“是只对我过敏吗?”沈惟安问。
岳嘉明实在羞于回答,便低头胡扯:“不是,其他人也是。”
“你是说,你现在只要有人碰你,你就起疹子,就过敏?”沈惟安有些难以置信:“明明以前不是这样……”
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问题他问了好几遍了,岳嘉明躲不过,一个谎言的开始会扯出无数个谎言,他只能越说越大:“去了美国后有点水土不服,那时候开始的吧。”
“噢……这么多年啊,”沈惟安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你之前的男朋友,他碰你也这样?”
岳嘉明想说那只是约会对象,但他已经开始扯谎了,只能扯到底,点头说:“对,没法跟他有亲密行为,他受不了,就离开了。”
沈惟安像是被这个说法给震住了,楞了好一会,岳嘉明自己涂完右耳后,又涂左侧脸和手腕,然才觉得那颗紧张的心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看着沈惟安,心里有些抱歉,又觉得有些心酸,两人在浴室待得太久,他想出去,沈惟安却拉住他,跟着又赶紧松开他手腕说了句:“对不起我忘了。”
岳嘉明:……
沈惟安隔空指了指他耳后,说:“那里也……对不起。”
岳嘉明一愣,沈惟安说:“那时候我不知道。”
什么?岳嘉明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在加速。
明明这个时候应该反问:“哪时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样他所怀疑和脑补过的,那个不确定的吻就能水落石出,然而他却像是站在某个真相的边缘,却又不敢伸手揭开。
沈惟安看看自己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这个得治,既然不是先天的,就有能脱敏的办法,改天我跟你一起去看医生。”
“不用了……”岳嘉明下意识就想拒绝,去看医生就意味着无法说谎,就意味着他只对沈惟安一个人过敏的事实要被揭露,他接受不了。
于是说:“这个不重要,也不影响我的日常生活,反正我也没有亲密对象,不需要跟人接触,而且最近你刚回来,小玉马上要离任,你要接手集团,事情一大堆,没必要浪费时间……”
“重要,”沈惟安言之凿凿:“谁说不重要?以后我都不能碰你了,这还不重要?”
岳嘉明哑口无言,明明又该他反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碰我?”却又一次梗在了这里。
“我去约医生,就最近,一起去看。”沈惟安说。
收拾好东西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岳嘉明脸上和手腕上新的疹子又被发现了,沈鸣玉嚷嚷道:“岳哥,你又出新疹子了,怎么这么严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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