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40)

　　“几点了知道吗？不回来我睡了。”

　　“回……回，等我！”

　　这是喝了多少酒，游逍忍不住训他，“游老二，你知不知道自己还没满18岁？”

　　“快了，快了。”

　　电话就挂了。

　　游逍不担心他不回来，在外面游弋睡不着，就算喝醉了倒头睡，半夜醒酒了也要往回赶，必须看看他爸爸。

　　游逍愁的是他明年万一考到外地的大学可怎么办？

　　提着分好的垃圾出去扔，这么晚了依然很热，板凳跟在他身后刚探出头就热的缩回去了。

　　离家最近的垃圾桶在胡同中间的活动场，这个时间外面已经安静下来，游逍却远远看见靠墙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他没在意以为是有人在纳凉，等走近听见声音才发现是柳梦和她妈白姨。

　　游逍听见抽泣的声音就站住了脚步，怕她们有事，遇见了尴尬。

　　白姨没过几分钟就走了，柳梦还在，游逍见她在旁边的休息椅子上坐下，然后安静的夜晚里就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

　　游逍走了出去，柳梦刚点燃烟准备抽，见到他吓了一跳，一口烟呛进肺里咳嗽起来。

　　游逍认真扔完垃圾，过来在她身旁坐下，轻拍她后背，“你抽烟？”

　　柳梦缓过来了，深吸一口气，又抽了一口烟娴熟的吐出烟圈，笑着问，“很奇怪么啊？”

　　“只是没想到。”

　　柳梦高高的盘着头发，细长的脖颈更是优雅美丽，她转脸冲游逍调皮的笑，“吓到你了？”

　　“没有。”游逍答。

　　柳梦静静的抽完一支烟，站起来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回来坐下，状若无意的问，“你刚才看见我妈了？”

　　“嗯，我担心你们不方便就没过来。”

　　路灯的光线有种白生生的冷，所以柳梦的笑容也是冰凉的，“没什么不方便，不就是那些事嘛，我都习惯了，你们应该也习惯了。”

　　游逍没办法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确实，整个胡同的人都习惯了。柳梦的爸有个坏毛病，喜欢打老婆，柳梦小时候他也打，现在不敢了，但偶尔脾气上来了还是打她妈。

　　今晚的柳梦和平时文静优雅的样子不太一样，她一直笑，眼睛里却满是悲凉，“游逍，你……”

　　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她忙抬手擦了，继续说，“你知道吗？相比于我爸，我更恨我妈。我恨她懦弱，恨她糊涂，恨她被打了一辈子却还舍不得离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律师吗？我想保护她，带她脱离泥淖，然而呢？她竟然说舍不得？逍儿，你说她舍不得什么呢？”

　　她回头楚楚可怜的问游逍，眼睛里溢满泪水，嘴角却依然是笑着的。

　　游逍心疼，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梦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你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医生：今天没我，不开心。

 

第31章 吵架

　　游逍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他们都回到了小时候，一群孩子在胡同里奔跑，吵闹着要去放风筝, 让他爸给扎，他爸扎的风筝比外面买的更结实漂亮。

　　他爸问他们想要什么样儿的，游逍说想要蜻蜓，王元浩说要长蜈蚣，郑黎说要和游逍一模一样的蜻蜓，杨伊伊跳起来双手比划说要个最漂亮的大蝴蝶，柳梦在后面不说话, 她戴着两个小兔子的发卡, 人也和小兔子一样可爱。

　　他们催着她赶快说, 柳梦想不到该要什么, 急的都哭了, 最后是他爸蹲下来问, “给我们梦梦做一个大飞机，想去哪儿就飞去哪儿，好不好？”

　　柳梦笑起来, 高兴的答应，“好。”

　　然后他爸就给柳梦扎了一个超级大的飞机风筝，和真的飞机一模一样, 柳梦爬不上去，他们几个叠罗汉把她送上去, 柳梦骑在上面，一阵风吹过, 飞机就钻进云彩里不见了。

　　他们等啊等, 等的天都黑了, 也没见到飞机再回来。

　　游逍醒来时天还没亮，梦里害怕难过的情绪还没有散去，他翻身趴在床上，放纵自己坠入这种无力挣扎的宿命感里，短暂的想要逃避。

　　空调有些冷，他想着该关一会儿，却怎么也伸不出手，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他反应了几秒钟猛的坐起来，瞬间清醒了。

　　已经9点了，他爸每天早上7点多就醒，昨晚游弋喝醉了估计也醒不了，这会儿他爸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随便套上短裤和体恤往外跑，拉开门见他爸正坐在客厅里吃饭，游逍愣了一下问，“谁做的饭？”

　　“啊！”

　　“游弋起来了？”

　　厨房里响起游弋的声音，“早起了——”

　　游逍松了口气，坐下时才发现自己刚才太着急把拖鞋穿反了，偷偷换了过来。

　　餐桌上摆的还挺丰富，白粥、豆浆、油条、烧饼，都是外面买的。

　　游弋端了盘咸菜出来，只穿了条内裤，游逍无语，“你这内裤穿的挺委屈啊？”

　　游弋说：“外面太热了，我出门回来先凉快凉快。”

　　游逍起猛了，现在吃不下，就只喝了豆浆，看他们爷俩儿吃得那样香羡慕不已。

　　“你作业写完没？”

　　游弋不满，“哥你太没劲儿！”

　　“马上就开学了，我昨天看群里，你们班好多同学都在补课，要不咱们也去补习班补补化学和英语？”

　　“太子放奴才一条生路吧！”

　　豆浆都喝完了游逍想起来自己没刷牙洗脸，先去洗手间洗漱没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刚刷了几下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游老大，游老二，你们的妈妈回来了──”

　　是王欣丽的声音，她有一副亮嗓子，说话语气又脆声，永远一副中气十足，活力四射的样子。

　　听见她声音，游弋丢下手里的烧饼进屋了。

　　王欣丽进来只见到游喜明一个人在客厅吃饭，她问道，“怎么现在才吃饭？”

　　游喜明记得她，不过分不清她是谁，只记得有这个人，他笑呵呵的招呼，“吃！吃！”

　　“我吃过了。”王欣丽说道，“明哥，我给你买了新衣服，你试试。”

　　她提了个大包，拿出一件体恤要往游喜明身上套，屋里响起砰的一声，是门撞在墙上的声音，游弋从屋里出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衣服给扔了，“我爸有衣服，不穿你的。”

　　“嗳——你小子干什么？”王欣丽大声喊。

　　“我爸不用你买衣服。”

　　“小兔崽子你发什么神经！”

　　……

　　游逍在洗手间听见声音，随便刷了几下牙，洗把脸就出去。

　　“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人的争吵暂停了。

　　“昨天晚上。”

　　王欣丽今年40岁，却完全看不出年龄，她个子高，有一米七左右，穿了件白色的休闲T恤和牛仔热裤，两条腿又白又直又长。扎着高马尾辫，身材也保持的很好，体重常年保持在一百斤，从后面看像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正眼看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她如果跟游弋关系好，娘俩儿走一起，说是情侣都有人信。

　　游逍看了看她的大包，说道，“又买这么多衣服。”

　　王欣丽把包打开，“去海南怎么能不购物，你们仨都买了。”

　　为了方便装，包装都已经拆了，她一件件往外拿，像是要摆地摊。

　　他爸被一个蓝色透明荧光的包吸引，拿过去研究。

　　这么骚气的包应该是给游弋买的，游弋却不领情，沉声问，“你跟谁去的海南？”

　　王欣丽冷笑，“你不是不理我吗？一大早来就板着个臭脸，你管我跟谁去的。”

　　游弋脑子转的很快，“二院那个医生没去，你又找了其他男人！”

　　他没有疑问，直接用了肯定的语气，可见心里认为他妈就是这样的人。

　　王欣丽真的生气了，一甩手里的包，指着游弋骂，“你是不是觉得我真不敢管你，无法无天了！老子是你妈，生你养你不是让你来气我的，你管我跟哪个男人一起去的？老娘想跟谁去就跟谁去，想跟几个就跟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