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师, 起这么早啊。”顾屿硬着头皮跟喻冉打招呼,努力在自己略显尴尬的脸上扯出一丝微笑。
“你也起很早啊。”喻冉呼吸有些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顾屿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冷静扯谎, “我在晨跑!”
喻冉看向顾屿,视线在他的身上缓缓扫视了一遍,轻轻一挑眉梢, 似笑非笑地问:“穿成这样跑步?”
“……”
喻冉继续不给面子地戳破顾屿的谎言:“而且选手的露营地在另一边,你这晨跑跑得是不是太远了一点?”
顾屿张嘴想要继续找借口, 就听喻冉随口道:“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顾屿搔了搔脑袋倒也没有否认。
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去营地,原本是想回去求助沈染轩的, 没想到意外遇到了喻冉。听喻冉的语气显然是知道路的, 于是也顾不上尴尬不尴尬,顾屿抬起头, 冲喻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厚着脸皮问:“那能麻烦喻老师指个路吗?我赶着回去。”
喻冉被逗笑了, 无奈地轻轻一摇头,说:“走吧。我送你过去。”
顾屿一惊,赶紧摆手说:“不用了, 老师只要简单指个路就行了。”
喻冉却说:“这边有很多岔路, 还是我带你过去吧。”
顾屿不放心地问:“不会耽误老师吗?”
喻冉笑着摇摇头, 对顾屿招招手, 说:“走吧。”
顾屿嘴角一弯, 心情愉悦地跟了上去。
顾屿刚刚还急着回去, 可是这会儿倒也不着急了,和喻冉慢悠悠地走在露营地的小路上。机会难得,顾屿觉得自己应该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于是一路上一直在主动挑起话题。
“喻老师有晨跑的习惯吗?”
“嗯,”喻冉背着手慢悠悠地边走边解释,“前几年工作比较忙,生了场病,医生说我的身体素质不是很好,要加强锻炼,所以从前年开始被家里人逼着跑步。”
顾屿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紧张地问:“老师生病了?严重吗?”
喻冉似乎是对于他过度的反应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想,微笑着解释说:“没事,不严重,现在已经好了。”
顾屿这才放心了一些。
喻冉侧过脸看他,突然问:“你喜欢跑步吗?”
顾屿下意识摇头,全然忘了刚才还用了晨跑这个理由来应付喻冉,老实回答说:“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喻冉似乎也没有意识到,不紧不慢地跟顾屿讲述了起来,“我最不喜欢的运动就是跑步,平时还喜欢赖床,晨跑这项运动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不过我哥和我爸都有晨跑的习惯。那次生病之后,我回南城父母家住了半年,那半年我每天被他们拉着一起晨跑。一开始我连两公里都坚持不下来,而且他们五点就起床跑步了,这个时间点简直要我命,每次磨磨蹭蹭到六点才出门。不过后来跟着跑了几个月之后渐渐地就没那么抗拒了,反而从中找到了一些乐趣,久而久之就坚持下来了。”
顾屿听得很认真,但他关注的重点不知不觉就偏了。他没有仔细去听喻冉说得晨跑的乐趣,而是在观察他在最开始抱怨家里人强迫他一起晨跑时候的语气,虽然是在抱怨但是语气还是幸福的。
喻冉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在微笑的,就好像笑容已经长在了他的脸上,和他的皮肉融为一体了一般。而且他的笑容无论何时无论对着何人都是真诚而温暖,并不是逢场作戏的敷衍假笑。可是明明在刚出道的那些年,这个笑容沉静而温柔的男人还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大男孩,慢热而内向,上节目永远躲在熟人身后,就像只胆小的小松鼠。
那种笑容是只有在生活幸福的人的脸上才会流露出来的。
喻冉的身世早已不是秘密,顾屿很早之前就了解过喻冉的养父母一家,知道这一家都是很温柔的人,对待喻冉也很好。喻冉能走出幼年的阴影,这一家人功不可没。而且喻家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家庭旅游,喻冉偶尔会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他们一家人出游的照片。顾屿从来不会错过,每一次都会将那些照片翻来覆去地看。看着照片上的一家人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脸上流露着同款幸福的笑容,他都很难说清楚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看到哥哥如今生活得这么幸福开心自然是开心,但是开心之余,内心深处又有那么一点的伤心和嫉妒。
心口突然泛起一阵酸涩,顾屿赶紧用力眨了眨眼睛。喻冉还在跟他分享和家人一起晨跑的趣事,他看着他,忽然忍不住问:“你…家人对你好吗?”
喻冉分享趣事的声音消失了。他转过脸看顾屿,表情是意外的,还有些不解,显然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顾屿也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面上一慌赶紧低下头急声道歉:“对不起老师,是我失礼了。”
喻冉又恢复了温柔的笑脸,不在意地说:“没关系。”
顾屿却是更加觉得歉疚,把头垂得更低了。
喻冉了然地说:“你之前有说过是我的粉丝,那应该是知道那件事情的吧。”
顾屿抬起头无措地看着喻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喻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家人也对我很好。”
顾屿这才扯起一个微笑,安心地喃喃了一句:“那就好。”然而藏在这句话背后的那抹不易察觉的失落只有他自己知道。
天光逐渐亮了起来,小路两边的路灯也熄了,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营地的轮廓,估计再走个五分钟就能到了,同时也意味着他和哥哥短暂的同行路也即将走到终点。
顾屿有些不舍,他想起了那日和沈染轩说的那番话,有一瞬间很想不顾一切地直接将真相统统告诉喻冉,但好几次话到嘴边又都停住了。
其实顾屿每一次望向自己时的欲言又止喻冉都有看在眼里,但是看他一副纠结得要死的表情就识趣得装做没看见。不过几次之后,他实在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他如此难以启齿,于是在顾屿又一次朝他看过来时,他也转过脸,淡笑着直视住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睛:“有话要问我?”
顾屿动了动嘴唇,想要否认,但最终还是默认了。
喻冉便大方地表示:“想问什么就问吧,憋在心里也不好受。”
顾屿迟疑地点点头,默默吐出一口浊气,又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才将那个折磨了他十几年的问题问出口。
“你……恨你的妈妈吗?”
顾屿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就紧紧地盯着喻冉的表情,因此并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原本完美无缺的温柔笑容出现了短暂的裂痕,不过又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
喻冉显然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个问题,转过脸盯着他看了很久都没有再说话。久到顾屿开始不安,已经做好了道歉的准备了,他终于开口。
“其实这些年,我遇到过很多人带着各种目的跟我打听幼年的经历,他们的关注点各不相同,有些人好奇我那个从来没有露面的亲生父亲,也有些人他们的关注点在我被虐待这件事情上。只有你问我恨不恨她。”喻冉说完冲顾屿笑了笑,问他,“知道为什么他们从来不这么问吗?”
顾屿摇头。
喻冉告诉他:“因为他们都已经默认了我肯定是恨她的。”
顾屿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喉咙就像是被人用力掐住了一般,无比艰难地才说出话:“所以你恨她,对吗?”
喻冉笑而不答,反问他:“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恨吗?”
“我……”顾屿没了声音。这一刻他想起的不是喻冉的遭遇,而是自己前十几年有如金丝雀一般时刻被监视被掌控的人生,他想起了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
他实在无法把对那个女人的感情简单定义成是爱还是恨,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时不时还会梦到她,梦到以前和她相处的种种,这些梦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有幸福,也有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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