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吧申吧!”秦舟头发一直没剪,半长不短的,他抱怨,“省得天天撸我头,我又不是猫。”
柏知望两手掌在他脸上一拍,一挤,笑着说:“可不就是小花猫,还是个近视的猫。”
这天之后,柏知望开始准备繁重的语言考试和申请材料,很少再有大块时间跟秦舟这么逗乐子。
柏知望语言天赋很好,国际会议上可以对答如流,但他毕竟不像秦舟从小世界各地跑,所以在家免费蹭了秦老师挺久的口语课。当然,每次课堂结束免不了一场以身相许,这些暂且不表。
后来柏知望如愿以偿去了藤校,获得丰厚的劳动报酬,去过很多富商云集的酒会和论坛,通讯列表中存上不少科技公司和赞助商的电话,跟各行各业的精英相谈甚欢。一趟远门获得这么多社会资源,不可谓不划算。
可惜异国恋没想象中那么简单,临分开前他们信誓旦旦说对感情没影响,实际上哪哪儿都费劲。
两个人都很忙,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别说三个月见一次,最忙那会他们大半年都没能见上面,纯靠电话消解。秦舟每天把手机带在身边,但凡有声震动都能给他开心坏了。
每晚七点秦舟会跟柏知望打越洋电话,那会柏知望才刚洗漱完,秦舟就把手机架在旁边,边聊边干自己的活,时不时对着话筒“啵”一口,表面上黏黏糊糊,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柏知望第一个学期结束前,跟秦舟约好了暑假回国见面。
秦舟满心期待地天天给日历本标红心,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亲手学做了一桌的菜,还把柏知望回来后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以前他们都爱看舞台剧,剧场是约会必去的场地。秦舟先订了七月中旬的话剧票,再买好暑期档合家欢电影,还预约了特别火爆的网红餐厅,学着学生时代来次小别胜新婚的重逢。
秦舟特意给家里腾出一块地毯的空地,挑了三首非常色气的背景音乐,打算跟柏知望在家里跳两支舞顺便酱酱酿酿。
结果在一切都安排好以后,柏知望突然来电话,说暑假有别的安排。
“那你不回来了?”秦舟当然失望,但他也知道肯定事出有因,谁会不愿意见男朋友,所以他尽量不让柏知望听出自己在生气,“为什么啊?”
柏知望非常抱歉,他已经试过很多种调课方法,但还是不行:“真的对不起,我这边新加了好多节课,Final都是在暑假,实在没时间……”
这么正当的理由,秦舟不可能不理解,他善解人意地说:“没事,你好好准备,等你闲了我去找你也行。”
柏知望抱着歉疚,提高了两个人通话的频率,不能作为补偿,好歹能多听听秦舟的声音。
但柏知望一直没敢说,其实他回不去的原因不光是专业课。
在接触过那么多的各行精英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一条路走到黑有多傻。就像秦家人说的,他有这么高的平台,能接触最热门、最有前景的技术,周边一圈研究人工智能的大佬,他死磕文保这一个方向着实有点浪费。要真按部就班地走,他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得到秦间邢律们的青眼。
于是,他改掉了主修,虽然它们和原方向都在同一框架下,但毕竟应用面更广,要补的课程也更多,而且事情几乎都挤在暑假,跟秦舟的约定只能泡汤。
秦舟没多过问柏知望的项目,只当是他在为即将开启的敦煌之旅在做准备,并不会多想怎么会有突然激增的工作量,最多就是因为见不到面而闷闷不乐。
他一个人跑到订好的餐厅吃饭,预约的情侣套餐已经退不掉了,挨过饿的人可看不了粮食浪费,撑着也要吃完它。
当时附近全都是成双结对的小情侣,只他一个孤苦无依,吃个饭倒把自己吃得委屈了。一些负面情绪蔓延开,秦舟越吃越憋闷,忽然肚子开始剧痛。本来他还没在意,结果痛感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他拿不稳手机,人也差点摔出去。
好在手机里还保存着其他联系人的电话,秦舟趁自己疼得不能动之前,不知道把电话拨给了谁。
对方几乎没耽误一刻地接通送他去到医院。秦舟当时疼得意识都快不清醒,听不清来人是谁,只知道这个能无时差接电话并迅速赶到现场的人,不会是柏知望。
第24章 咱们回家
送他就医的同事叫宣瑞,当时正好在餐厅附近。他是美研院书画组成员,比秦舟大两届。秦舟初来乍到,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宣老师”。他们正在合作一个课题,所以下午刚结束电话会议,没想到晚上就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秦舟突发急性阑尾炎,开了刀。
宣瑞在病床边忙前忙后,秦舟心里过意不去,让他早点回去,自己请了护工过来,还承诺说以后会请宣老师吃饭。宣瑞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先走。
空荡荡的医院便只剩下秦舟一个人。小时候他也是这样面对惨白的灯光和房间,只不过那时的空间更大、更瘆人。
秦舟住院以后还是会每晚跟柏知望通话,但没说自己开刀的事。一是憋着气,二是觉得他知道也无济于事,又不能打飞的立刻过来,何必徒增彼此的牵挂。
那时候视频电话还没非常普及,加上并不稳定的通话信号,柏知望很难发现异样,照旧分享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两个人的分享内容差异很大,秦舟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只谈见到哪批高等级画作或到哪个展馆聊下一个策展人,至于工作社交的不耐烦都一概自己消解掉。但柏知望会聊烦心事,甚至偶尔爆出几句粗话,跟平时彬彬有礼的他截然不同,秦舟觉得他说脏话的样子很性感。
随着毕业季来临,秋招也开始了,两个人聊着就聊到就业越来越难上。科研院的人才安置补贴砍了一大半,而且硕士已经很难进来。
柏知望感慨道:“还好我进得早,不然咱们当时可能都没窝了。”
秦舟这边刚换完吊水,肚子上的伤口正疼得厉害,只能意思性地应付两句。
柏知望听声音以为他困了,问:“我吵到你了吗?如果不想听的话,咱们就明天再聊。”
“没,你接着讲。”好不容易的说话机会秦舟怎么会放过。
柏知望便继续讲:“杜清你还记不记得?”
“跟你一起赴美进修的那个新人?”秦舟把他跟前半句话连起来,得出结论,“怎么,他因为降补跟你起冲突了?”
“没,这倒不至于,文件在他们面试以前就下来过,他肯接受这个待遇才入的职。”柏知望叹口气,“他只是最近有跳槽的想法。”
秦舟皱眉:“现在各大院所都是这个趋势,他往哪跳待遇应该都差不多?”
柏知望无奈道:“是啊,所以他不准备转行了,想去初创公司闯闯。这边有几个年轻创业家对他印象都不错,他们聊得也挺投机的。”
秦舟皱眉:“签约时都谈好薪资了怎么还要走?我听你说他很有研究头脑,入职应该也不是为了那点安置费吧。”
“一开始确实不是,可他妻子最近去做检查,发现已经怀孕几个月了。”柏知望解释,说普通人总有各种各样的难事,“孩子生下来肯定要上户口、看学区,但以他现在的积蓄待遇又买不到好板块的房子。
“孩子要么就跟着他继续租,上集体户口,要么就只能去板块不好的新房。他岳丈家为了这事闹得鸡飞狗跳,让他赶紧解决学区问题,否则这个孩子就不要了。”
秦舟听着这些,觉得又憋闷又无可奈何。他跟柏知望不需要考虑孩子,但毕竟看过房,对板块比较了解:“可是,那些板块附近也有二三梯队的中小学,已经不错了。”
柏知望叹气,“有是有,但房户一致总比房户分离的家庭优先级高。而且,谁不希望孩子能去更好的的学校呢?”
秦舟不解道:“我只是觉得,干嘛要为了一个学区闹成那样,经济承受范围就在那里……你跟杜清上的学校其实连二梯队都算不上,这也并不耽误你们成为很优秀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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