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进看他的目光近乎慈祥了:“知道我们通常什么时候买股票么?”
苏小乐抬起头,虚心求教:“什么时候?”
“想投资,或者想狙击,”沈钰替他说出了答案,“你拿着大笔资金,做个只看短时涨跌的散户,还是个跟着‘股神’不带自己脑子的散户。知道‘韭菜’两个字怎么写吗苏小乐同学,你就差把俩字儿贴在脸上了。”
言进:“还可以用另四个字代替:人傻钱多。”
“别刀了别刀了,”苏小乐在刀淋箭雨里捂住膝盖哀嚎:“孩子已经傻了!”
嚎完后苏小乐道:“他推荐的还是有涨过的,只是后来,嗯……涨的时候我信了他是大神,还买了点他的基金。”
沈钰:“你加了什么所谓的推荐群?”
苏小乐点头。
沈钰拿起手机:“基金名给我。”
苏小乐说了名字,沈钰一查,好么,无牌照无备案,妥妥的光着身奔跑。
“非法集资,我帮着举报,不用谢。”沈钰一通操作后放下手机,“你也算是多方面体验了回资本市场的残酷。自己造的孽自己只能受着,以后再想做事,身边这么多人,你都可以先咨询咨询,放着资源不用也是一种浪费。”
“我不敢了!”苏少爷被狠狠上了一课,体会了资本世界的险恶,被打怕了,“我本来想扩张我的个人工作室,这回意识到自己不是个管公司的料,真不敢了。沈总,要不然你投资我,我给你打工吧呜呜呜呜!”
苏小乐自己是个设计师,手艺人,有个自己的小型设计团队。言进听完了他遭受毒打的历程,生了兴趣:“什么工作室?”
“设计……嗐就是首饰珠宝,”苏小乐道,“我们团队走的是古香古色国风路子,一直想做个自己的品牌,但内啥,团队大家都和我一样,只会设计,管不了别的。”
这次试水也是想打个基础,看看自己管理能力,结果出来,信心没了。
言进:“我妹妹也是干这行的。”
苏小乐:“啊,这么巧!”
沈钰闻言看了言进一眼,既然提了这个话头,姓言的不可能没有下文。言进看苏小乐亮堂起来的表情就道:“嗯,她的设计团队也很专业,软磨硬泡想让我给她投资,我没立刻答应。”
“啊?为什么?”
苏小乐不能理解。他方才和沈钰开的口半是说笑半是认真,他已经充分意识到自己不适合管理公司,他就适合出一部分钱,然后作为设计师干活,沈钰可以当股东可以管理公司,简直是不要太棒的人选。在苏小乐看来言安安是言进亲妹妹,这有什么不能支持的?
“刚还在说你学会了,”沈钰无奈,“生意是生意,私情跟公事分开,你那几个合伙人朋友不是好例子?这回之后你们还能做朋友?”
苏小乐噎住。他既然发现了员工回扣吃得厉害,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开除人或者追回钱财,都把这些关系户得罪了,他们不满意,自然要在拉自己进门的老板那儿诉苦,这些人也就跟苏小乐生了龃龉。
半晌后苏小乐不得不苦笑着承认:“做不成了……我也不想再跟他们来往了。”
苏小乐在生意流程上不通事,但也不是挨了打还不记教训的,有些东西一点就通:沈钰这么说,看来也是不会随随便便投资自己了。
苏小乐蔫巴巴道:“那你们能给我点建议……”
言进:“所以你要说服投资人。”
苏小乐心情跟过山车似的,转弯太快以至于愣住:“啊?”
“拿出能让投资方动心的是基本。安安做了几次方案了,你要不跟她探讨探讨再来沈钰这儿试试,你们是同行,应该能说到一块儿去。”
“对!方案!”苏小乐醍醐灌顶,“沈钰你等着,我这就去脚踏实地来,咱们就按流程走,该怎么办怎么办,等我!”
沈钰明说:“不满意我可会拒绝。”
苏小乐大方一摆手:“没事没事,给我点建议也是好的。你说得对,人脉资源也要用起来,大佬就在我身边,不学白不学!”
苏小乐从言进这儿拿了言安安的联系方式,吃过早饭就告辞了,沈钰看着言进:“你是知道安安缺什么,所以才让苏小乐跟她联系?”
不然言进能这么积极?心底算盘指不定多响。
“放心,我可不是给苏小乐挖坑,品牌真能做成不也是他的愿望?他和安安可以合作,互惠互利的局。他们要是谈不拢当然就作罢。”言进道,“你说着公私分清,实际上没法放着他不管吧?”
“我没有兄弟姐妹,苏小乐算我竹马,跟亲弟弟没什么差。”
沈钰话里就是提醒言进别打坑掉苏小乐的主意,本来言进也没打算欺负他:“他运气好,”言进说,“他爸爸没打算让他接手公司吗?”
“嗯。”沈钰点头,“他尊重苏小乐的意思,会给他留些家底,公司也留点股份给他吃分红就好,苏叔叔是个豁达人。”
有言利那样糊涂做爸的,也有苏父这样的慈父。
苏小乐阳光乐观,脾气好教养好,偶尔莽撞些,有做人的底线不会犯大错,敢直视自己缺点错误,愿意去相信人,对人好,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邻家大男孩。
“苏小乐这性子,难怪你能跟他做朋友。”
沈钰和言进身上有太多已经丢在记忆长河中,再也找不回来的美好,这些干净又纯粹的特质,吸引着他们这类已经缺失的人,怀念又羡慕。
若是他们能双亲健在,维系着某些美好的日子,大约也能无忧无虑长大,可惜时至今日,他们已经连这样的梦也不会做了。沈母走的时候沈钰太小,才五岁,母亲在他脑海中已经模糊了,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很多都已经记不清,小时候越是伤心,越不敢去回忆美好的画面。
在沈老爷子大儿子去世前,沈钰跟少爷们的生活并没有交集,直到沈老爷子接管沈钰的教育,给他换了学校,这才在新学校里认识了苏小乐。
那时沈钰刚到上小学的年纪,上个学校的板凳还没坐过几回呢,就匆匆转校,沈默还掏钱给伍小忘也转了学,哦,当时还叫伍忘。
年纪小的孩子,大多活泼好动,就算内敛些,也带着小孩子的天性,纯真乖巧,沈钰曾也是这样,如今在孩子堆里,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于是他伪装的第一课从这里开始,装作自己还是个喜欢笑的孩子。
三年级时,学校跟另一学校合作搞了个运动会,沈钰在运动时当天请了假,回来时就听苏小乐急切叭叭着嘴,扒拉他们年级的惨败。
“不是人,简直不是人!”苏小乐情绪激动,“单人项一大半的冠军全是他,要不是某些项目时间冲突他不能参加,他没准能全包!我们年级这次丢脸丢大了,那人怎么这么厉害啊!”
苏小乐嘴里的“他”是外校三年级的,此次出尽风头,沈钰错过了没看见,苏小乐以拳击掌:“哦对,那人名字也很奇怪,叫‘严禁’,我们从广播里不断听到,就一个想法,怎么不干脆严禁他参赛呢,这才符合他名字嘛!”
“严禁?”沈钰第一反应也是这两个字。
“对,奇怪吧,谁取这样的名啊,大家开始听到报幕还有笑的,后来……笑不出了。过分,这人就很过分!”
苏小乐看起来很想把‘严禁’骂得狗血淋头,但教养让他说不出脏字,还有就是小学三年级词汇有限,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词。
伍忘探出脑袋来,拿过纸写字:“不是‘严禁’啦,是这两个字,我去看过他名字的。”
纸上用稚嫩的笔画工工整整写着两个字:言进。
“啊,”苏小乐也凑过来看,“是这两个字啊。”
沈钰想起来了:“是他。”
“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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