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响起,高大的男人身穿衬衫西裤,西装外套搭在手肘,踏着皮鞋快步走过来,“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你们这样的叔叔婶婶?”
他身上带着一股急行过后的热意,可眼神又那样的冷峻,形成一股恍若冰山之下藏着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的奇妙气场,让几个中年男女下意识退了两步。
程景曜直接略过他们,看了眼手术室,又看向楚岚和叶云轻:“谁给爸主刀?”
楚岚:“张副院长。”
程景曜点了点头,稍稍放下心。
微胖的中年男人看向他,舔了舔唇,声气不足道:“我、我们是你父亲的堂兄弟。”
程景曜在上前一步,将叶云轻和楚岚挡在身后,“据我所知,你们的父亲和我爷爷才是堂兄弟,但从我太/祖父那辈起,亲兄弟就分家了。”
几个中年男女对视了一点,矮瘦点的那个男人说:“你不认,但你父亲会认。”
“就是,我儿子进世耀上班的时候,大哥分明说过都是一家人,让他好好干就会有机会当老总。”
程景曜却冷冷道:“前提是好好干,不是因为他姓程。如果你觉得不对,我现在就可以让他滚蛋。”
微胖的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了了,先前说话冲归冲,但还控制着音量,这会儿直接嚷嚷起来:“你凭什么做主?你爹还在呢,你就想做世耀的主了?”
叶云轻狠狠皱了下眉头,对对方的行为感到生理性厌恶。
高瘦的中年女人又拉了他一把,似乎觉得自己这种着急忙慌来问财产怎么分配的做法并不掉价,大声嚷嚷才掉价,低声斥道:“小声点,闹起来像什么样子。”
程景曜冷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能做世耀的主,轮不到你操心。我父亲早就写好了遗嘱进行了公证,就算哪天有个万一,也绝对轮不到你们。”
几个中年男女怔了下,对视一眼,表情讪讪。
高瘦一点的女人讪笑道:“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就是担心大哥的身体,才过来看看。”
“就是,谁、谁问你遗产的事了,我们可没提。”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我们就先回去了,大哥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回头手术成功了告诉我们一声啊。”
叶云轻微微侧过脸,看着他们贴着墙灰溜溜地离开。
确实,没有人问遗产的事。
但如果不是楚岚说她和程徽已经离婚了,那个矮瘦的男人也不会着急地问一句“财产怎么分谈妥了吗”,从而暴露他们内心真正在乎的东西。
也许会假装担心地在这里守到程徽手术成功,然后在他病床前掉几滴眼泪,以求博几次好感,让程徽走的时候能稍微惦记着分他们一点东西。
哪怕是一丁点,他们也赚到了。
只是哪怕给了再多,这样的人心里恐怕都不会满足。
程景曜揽着楚岚和叶云轻在手术室外的休息椅上坐下,搂住楚岚的肩拍了拍。
楚岚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谁家没有几个见钱眼开的亲戚,这些人妈压根没放在眼里。”
所以除了那句“离婚了”,她压根就不爱吭声搭理他们。
楚家的情况比这还糟糕,她是家中独女,从进入公司到继任总裁,直到现在,不知道受过多少非议和攻讦,想拉她下马的楚家亲戚只多不少,可她不但把位置坐稳了,还把天岚集团越做越强。
于是楚父在临走之前,执意将原先的“天澜”集团的“澜”,改成了和她同名的“岚”,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我的东西,就是留给我女儿,谁也抢不走。
和程徽联姻是她坐稳位置的关键一环,所以即便他们在二十年前就离婚了,也没有对外公布消息。
可不管她和程徽离没离婚,都有那些自以为是的“程家人”,觉得她是外人,不安好心,就像今天他们对云轻的态度一样。
她拍拍叶云轻的手,“就是让你受委屈了。为老不尊的东西也有脸对你嚷嚷,什么玩意儿!”
叶云轻笑了下,“没事妈,我也没放在心上。”
程景曜伸长手臂,从后边越过楚岚,抚了抚叶云轻的背,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时,童舒气喘吁吁跑过来,手里拿着水和热饮,递给楚岚和叶云轻等人。
手术一共进行了四个小时,中途程景曜和叶云轻、楚岚和张婶分批去吃的午饭,但都食不知味,很快又回到手术室门口等待。
万幸,手术还算成功,程徽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观察术后的恢复情况。
里边暂时不让探视,楚岚就让程景曜和叶云轻去接吞吞和盛云霄,回家吃饭休息,晚点再过来换她。
童舒开车,程景曜在后排握着叶云轻的手,紧紧地攥着。
一如十八年前,六岁的他和五岁的叶云轻在花园角落里,看着保姆听楚岚的吩咐,把程徽从国外寄回来给她的礼物丢掉,私下谈起他们离婚的真相。
那一刻他从震惊到失望,从失望到愤怒,也像现在这样,紧紧攥着叶云轻的手。
“我真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跟程先生离婚?按理说在一块这么多年,大少爷都那么大了,小少爷也有了,也不是没有感情,怎么就离了?”
“哎哟,就是有感情才过不下去。程先生那样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根本不知道珍惜咱们小姐,一年有三百天不着家,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偏偏在怀小少爷那年开始闹离婚?”
第77章 官宣第七十七天
十八年前的楚宅花园, 年长的保姆对年轻保姆说:“这事啊,要怪就怪程先生,和他家那个倒霉亲戚。”
“您给我讲讲。”
“就之前有一回小姐和程先生吵架, 回娘家来了,程先生追上门一个劲道歉, 听着那意思是, 是咱们小姐先提的离婚, 他不想离, 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年长的保姆道:“小姐怪他老是应酬不着家,程先生就说咱们小姐不理解他, 不相信他。后来估计是逼急了,口不择言问咱们小姐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啊?”
“就是程先生那倒霉亲戚,看见咱们小姐一个人去做产检, 转头和程先生说了。程先生自己也糊涂, 因为小姐怀孕了不告诉他自己一个人去做产检就起疑心, 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你说哪个男人能糊涂成他那样, 连自己哪天回过家碰过老婆都不记得。”
年轻保姆惊讶道:“这、这该离!我瞧他这么多年一直给咱们小姐寄礼物, 还以为他是个好的呢!”
“可不是嘛,咱们小姐哪能受这样的委屈?于是更闹着要离, 说是打掉孩子也要离。程先生知道孩子是自己的, 更不肯离了, 说什么程楚两家还少一个继承人啊, 为了孩子也不能离啊, 反正就是不肯。”
“什么人啊?说半天没说到点子上, 连道歉也不会, 合着咱们小姐嫁给他就是为了生继承人?”
“就是说这姓程的糊涂啊!瞧着是个精明人, 家务事上蠢着呢。”年长的保姆道。
“不过咱们小姐也不舍得打掉孩子, 就说咱们楚家的孩子咱们自己养,不劳他操心。”年长的保姆说着,叹了一口气,“但咱们小姐生孩子不就得养胎休产假嘛,公司这头顾不上,程先生就说他帮忙顶着,倒是也像个男人,就暂时没离。”
“那后边怎么又离了?”
“还是程先生作的呗,咱们小姐给小少爷取好的名,程先生非要偷偷改姓程;咱们小姐一边顾公司一边照顾孩子本来就辛苦,程先生非要插手,想着借孩子讨好小姐,反而因为马虎害小少爷发烧……”
“后来又提离婚又吵,小姐每次被他气回娘家,他就支使大少爷来请。吵了好几年,他们两个估计也烦透了,小少爷三岁的时候,终于离了。正好大少爷高中毕业,打算出国留学,程先生也就跟着去国外了。”
年轻保姆气愤道:“离得好!我们小姐多好一人,不管是自己清清静静还是包养小白脸都好,不用受这儿窝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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