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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乌云密布的清晨,一道又一道蛛网状的闪电不断滑过天际,雷声轰鸣不止,大雨倾盆而下,白云山地区迎来了一场暴雨。
别墅内烧烤和啤酒的气味尚未散去,客厅、走廊、KTV室等地散落着一些零食塑料袋、烧烤签子、酒瓶。
又一记闪电劈过,走廊里的灯灭了一盏,昏暗光影里走来一个脚步显得有些虚浮的姑娘,正是朱秀,她的酒像是还没有醒。
走到浴室门口,她停了下来。手掌按上浴室门,那里贴着一行提示:【门锁已坏,无法反锁,进入前请敲门,谨防里面有人正在使用】。
朱秀并未多看这行提示。大概是因为头晕,她站定、垂着头好缓了一会儿,再一个用力试图将房门推开。
可朱秀并没有成功,门背后似乎被胶带一类的东西黏住了。
酒醒了几分,朱秀下意识觉得不妥,后退几步后,去敲响了人事王玥然的房门。
这间别墅一楼大部分都是KTV、台球厅、棋牌室这类娱乐用房,唯一的两间住房一间被朱秀占据,另一间则是王玥然。
片刻之后,王玥然睡眼惺忪地跟着朱秀来到浴室门口,两个人合力推向房门,黏住房门与墙体的密密麻麻的粗胶带总算脱落开来。
王玥然率先踏进房中,摸索到墙边开关打开来。
只听“啪”得一声,雪白色的灯光将整个浴室照亮,两个姑娘盯着眼前的一幕愣了好一阵,先后爆发出两声足以惊醒别墅里所有人的尖叫——
浴室内,瓷白的地砖被混杂着水的血液淋成了淡淡的粉,偌大的半圆形浴缸则被浓稠的血液灌满。脏器、数块碎肉、几根手指、一只半截泛白的脚就那么飘浮在血液上。
浴缸中央躺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她肢体完整,两条腿伸出来,雪白肿胀的两只脚悬在浴缸外,两只同样惨白的手则轻轻放在了浴缸边缘。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奇怪的甜腻味道,一群蚂蚁正缓缓往浴缸边缘爬去。
在浴缸正上方的墙上贴着一张防水纸,上面印着一行红字:“杀掉你,然后吃掉你。吃不掉的部分也要包裹着我死去。我的身体里有你,身体外也有你。你陪着我,我陪着你,我们就这样一起死去……”
这一幕看上去就像是,被鲜血、尸块、脏器包裹的少女化作了最可怕的恶魔,她杀了人,并放干了那些人的血。
死者的脏器、一部分肢体被她拆解后扔进大浴缸,最后她将那人的血液注满浴缸,借着鲜血完成了一场诡谲的自我溺毙。
尖叫声响起的时候,许辞在二楼自己房间的浴室内。
照例,涂抹、吹干皱纹胶,再戴上一副眼镜,他为自己做了伪装。
等他有条有理地收拾好所有东西,房门被敲响了。
“谢总,你醒了吗?”
是商管经理潘匡的声音。他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许辞问。
“死人了!楼下浴缸有好多尸块……那什么……”
平时跟商户们交涉时巧舌如簧的潘匡有些语无伦次,显然凶案现场的画面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疑似有人淹死在了另一个人的血液中。
他活了小半辈子,想都没想到过这种事。
“报警了吗?”
“报了!”
“让大家都在客厅集合等警察,别乱动任何东西。我马上过去。”
“好的谢总——”
“让大家别乱发微信或者朋友圈,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你们北水店还有下一轮暑期大促。集团更有新业务在做融资,这种关键时刻不能出任何漏子。”
尽管潘匡不了解集团层面的事儿,但商场的情况他了解。有人死在这间别墅,昨晚住在这里的北水店员工们全都有嫌疑。如果这件事被竞争对手大肆渲染,说他们北水店的员工中有一个杀人分尸的变|态凶手,他们的生意一定会受影响,搞不好自己的年终奖都要泡汤。
“诶,好,我明白。多谢谢总提醒,我这就去转告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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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早。
“祁臧啊祁臧,不是我说你……
“你的情商和涵养,真的对不起你这张脸!”
这是从锦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内传出的咆哮。
副局长荣勇长着一张马脸,眼睛轮廓狭窄,鼻子宽大,本是喜感的长相,愣是被几十年的刑警生涯练出了一身吓人的气势。
此刻他右手抓着一杯养生红枣枸杞茶,正凌厉着一双眼,拿出逼问嫌疑人的架势对待面前规规矩矩站着的后辈。
把茶杯“砰”得往桌子上一放,他横眉怒道:“我听婉婉说,昨天她有心约你去听小提琴音乐会,你居然睡着了?”
站在荣勇面前的人身材高大修长,五官轮廓很深,长得硬朗帅气,天生有一双很招桃花的深情眼。
美中不足的是他没好好梳头。微卷的头发在头顶翘了一些起来,出门路过卫生间的时候,被他从水龙头接了点水随便抹平,现在又现了原形。
亏得他的脸足够好看,不仅能让人对头发问题忽略不计,还居然觉得他有些痞帅。
此人正是市局刑侦三支队的队长祁臧。
所谓“婉婉”,是荣勇的夫人苏敏敏费心为祁臧介绍的相亲对象。在荣勇看来,人姑娘哪儿哪儿都好,祁臧简直不识抬举。
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祁臧,荣勇再补充道:“干我们这行的,加班多、危险大,挣得也就那样。有姑娘愿意跟你处,你就烧高香了。这第一次见面,多重要啊,怎么就睡着了啊?你说说你这……
“明明也是浓眉大眼漂亮小伙子一个,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女朋友?一点风情也不解!”
祁臧非常诚恳地回答:“音乐会那玩意儿,真听不懂啊。”
“你不懂但你可以装啊,假装很享受,这不难吧?”
荣勇端起茶杯就想砸,千钧一发之际想起这是老婆大人给自己做的爱心养身茶,这才赶紧放下。想到这里,他看向祁臧的表情就更怒了。
祁臧不疾不徐往即将发怒的老虎屁股上踹了一脚。“啧,我们人民警察,怎么能撒谎骗姑娘呢?这样不好。”
“你——?!你这小兔崽子!!”荣勇几乎气笑了。
祁臧也笑了。“师父,我这不刚熬夜半个月忙完一场大案子么。实在太困了。那小提琴慢悠悠的,真的催眠,不能怪我。”
祁臧带着手下人辛苦了半个月,刚破获了一个大案子,还没休息一天就被迫参与了相亲……这不小心睡着了,好像也情有可原?
向来体恤下属的荣勇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吭声了。
非常会察言观色的祁臧赶紧顺杆子上爬,一把端起人桌上的一杯豆浆走人。“知道师父心疼我。我早饭还没吃呢。谢了!”
荣勇:“…………”
顺利回到大办公室,祁臧端着豆浆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其实有自己的办公室,不过还是觉得坐在大办公室跟大家一起办公方便,那小办公室基本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
确实没来得及买早餐,坐下来后祁臧打开抽屉翻找了一下,找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半袋饼干,凑合着啃了两口,发现有点潮了,不过还算香甜。
哪知没吃两口,他这吃早餐的兴致就被影响了——
一股一言难尽的恶臭从前方飘了过来。
祁臧放下饼干眯起眼,走到前方李正正的位置时,很是发挥了刑侦人员的专业素养,迅速锁定恶臭来源,一把拉开李正正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抽屉的臭袜子。
这阵子大家都没少在办公室过夜。李正正换了的袜子没洗、没扔、也没带回家,就那么堆在这里,时至今日总算酝酿出极其强劲的恶臭,在祁臧拉开抽屉的刹那,相邻有三桌的柏姝薇女士立刻跳了八丈远。“什么生化武器?”
李正正抬起头,发现祁臧正抬起下巴盯向自己。他看似不修边幅,该严肃的时候绝不含糊,板着脸看人的时候尤其唬人。“你现在去洗,或者我帮你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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