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7)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老大。你的脸色看起来，有哪个不长眼的是要准备好倒霉了。”

　　“我有东西要你查，要动用到警察资源。”伽利欧说，“不要让组里的任何人知道。”

　　林克斯，同时也是组里人脉最广的交际花。伽利欧要的是他家附近街道的监控。他特地把时间说宽泛了一些，以免林克斯好奇去看视频，从而找出那个背叛者。伽利欧希望越少的人知道这件事越好。

　　“没问题。”林克斯拿起伽利欧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摸不到打火机，凑上来对着伽利欧嘴里的烟点烟。

　　伽利欧对上他狡黠的绿眼睛：“……打火机就在烟旁边。你眼睛是只看得到女人奶子吗。”

　　林克斯点着了烟，吸了一口：“说什么呢，我不是在看着你吗。”他笑起来，“等我消息，”

　　伽利欧说着“尽快”，目送他离开了办公室。

 

第6章　两个有罪的男人和一个精明人

　　接到林克斯的视频电话时，凯恩刚睡着。曾经在军队里时——那是他成为拳击手之前——他练就了一秒入睡的能力。但显然在有心事时不管用了。因而当他被电话吵醒时，他肚子里窝了一包火。

　　“你还真悠闲啊，”林克斯上来就说，“还有时间睡觉。”

　　凯恩不耐烦地说：“有什么屁快放。”

　　画面里，林克斯托着腮，饶有兴致：“到了我最喜欢的推理环节了。根据你多年的习惯来看，白天睡觉只有一种可能性——你要值夜班。”

　　凯恩：“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这算什么狗屁推理。”

　　“别急啊，这只是第一步。我还掌握了一些内部消息。”他说“内部消息”时口吻非常神秘，“比如，老大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发生在半夜。所以，他需要有人帮他值夜，给他一些安全感。”

　　凯恩眉头皱了起来。这只狡猾的狐狸故意起头说这个，绝对是有他的目的的。

　　林克斯微微颔首，笑容变得耐人寻味。低声说：“有人潜入了老大家里。那个家伙还有点脑子，不仅屏蔽了老大家的监控，还避开了所有的街区监控。但他不是很有经验，还是留下了证据。不是那种擦边的证据，而是压根逃不掉的铁证。你猜那是什么？”

　　凯恩的嘴唇绷得紧紧的，没有回答。

　　林克斯：“这街上，尤其是富人区，每家都装了一种监控，就是和警方联网的电子猫眼。我一和瓦伦迪警官联系，他就把伽利欧每一个邻居的猫眼视频都给我了。那些猫眼都是直接对着大街的，只要有人经过就会录像。我一个一个点开，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啊……怎么办呢。这个录像要是交到老大的手里，老大该多失望多痛心啊。”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请你去给他值夜，可真是引狼入室啊，凯恩。”

　　凯恩全程安静听着，感到自己的青筋暴起。他理解了为什么住得离他这么近的林克斯要特地给他打视频电话——如果是当面，他现在已经被揍了。

　　在否认与承认之间犹豫了片刻，凯恩直接说：“说吧，你的条件。你既然先来找我，你总是有条件的吧。”

　　林克斯：“我就是感兴趣，大晚上的，你偷偷跑去他家干什么？”

　　凯恩：“多少钱？”

　　林克斯：“我们兄弟那么多年了，你不会以为我想勒索你吧？都说了，我只对你的目的感兴趣。”

　　凯恩：“我劝你不要管闲事。只有这个我是不会说的。要钱可以，其他免谈。”

　　林克斯：“别那么无趣啊，你知道我嘴很紧。何况，就算要我帮你打掩护，我也得知道你干了什么吧。”嘴很紧当然指的是正经事。在八卦上他的嘴和坏了的水龙头没两样。

　　凯恩说：“你把视频交给他，我不仅会丢工作，还会丢命。但我也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交不交随你的便。”说完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林克斯：“……”

　　凯恩按照约定，在晚上十点来到了伽利欧家。他在门口犹豫了一秒，手指按在了识别器上。下一刻，显示认证通过。门打开了。

　　我的权限还没被删除……白天伽利欧也没有特别的反应……是林克斯那混蛋还没有把视频给他吗……凯恩惴惴地想着，走进了屋子里。

　　浴室的水在响。凯恩隔着门喊了一声，得到了伽利欧的回应。听起来一切正常。凯恩于是走进伽利欧的卧室，帮他铺床，并在他的床头细心地准备好烟、酒和水。对着第二天的行程表，提前帮他准备好衣服挂在一边。

　　伽利欧围着浴巾走了进来，关照他：“你今天在我床边值夜。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凯恩觉得自己什么也不问，就太假了：“有谁可能会来？”他问。

　　“总之，任何人。”伽利欧不愿透露任何细节，这情有可原。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凯恩想。伽利欧躺下时，都还没到十点半。凯恩说：“今天这么早睡吗？”

　　伽利欧：“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困，感觉眼睛睁不开了。我先睡了，明天七点叫我。”

　　说完头一歪，就睡着了。凯恩试着叫了两声，没有叫醒。

　　被下药了……？

　　凯恩沾了一点水杯里的水尝了尝。果然。应该是某种安眠药。是比尔那小子吗？还是别人？

　　凯恩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又遇上这种事，差点把玻璃杯捏碎。他重重在伽利欧床边坐下，枪上膛抓在手里，倒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这位不速之客没过几分钟就来了。正大光明地推开伽利欧的卧室门——然后就被冰冷的枪管顶住了。来者赶紧举起手，凯恩瞪着他：“林克斯……？你这混蛋！你过来干什么！”

　　他用气声骂道。

　　林克斯用正常的声音回答：“来挖掘老大的秘密。”他用脚顶开门，在枪管下走了进来，“没关系，我下了药，他不会醒过来的。”

　　话音未落，就被凯恩拽着后领摁到了墙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克斯的表情毫无紧张感，料定凯恩不敢在老大的卧室里把他一枪毙了。

　　“我就是好奇，那天你偷偷跑进老大的屋子，做了点啥。既然问你问不出来，我就自己来看看，就是这么简单。”

　　“这不关你的事！”凯恩低声威胁，“再不离开，别逼我把你扔出去！伽利欧的房间是你想进就进的吗。”

　　林克斯说：“好一个双重标准啊。你想进就进来了，却把我扔出去。”

　　凯恩怒从心头起，却又没有道理可讲，硬着头皮说：“没错。”

　　“你半夜潜入老大的房间也可以？”

　　“我绝不会再做第二次。”凯恩一字一顿地说，“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绝不会，第二次。”林克斯喃喃重复，同时目光越过他，望向了他的后方。凯恩一惊，回头，看到伽利欧坐在床上，正看着他。

　　凯恩的脸变得惨白。

　　“另一个闯入者也随时可能露出马脚。”林克斯愉快地晃晃手机。大约一个小时前，他在网上晒了一张药剂照片，配上文字：

　　迷雾森林是不是真管用？这就去试试。

　　并配了个美味的表情，和一根茄子的表情。

　　凯恩看到照片里熟悉的药剂瓶，那是他们用来迷倒伽利欧的麻醉剂，这令他感到窒息而绝望。

　　“是……怎么发现的？”

　　“你说迷药吗，”林克斯嘲笑说，“食物没问题，下一个要怀疑的，当然是空气了。你把药放在空调出风口，很好找的。”

　　凯恩的拳头捏得发抖。

　　伽利欧对林克斯说：“让我和凯恩单独呆一会儿。”

　　林克斯走向门：“贼帮你抓住了，记得我的报酬。”

　　然而，他没有来得及开门，那个门是被人撞开的。冲进来的人杀气腾腾地朝林克斯飞扑过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单手把他压到了地上，就开始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