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走眼(47)

　　——不愧是良哥，居然能把金大少爷迷成这样，两个钟头不见就害相思病，以后还是别大晚上把他叫出来嗨了。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不回消息，乖乖当个妻管严不好吗！

　　与此同时良元还在饭桌上跟老二老三碰杯。

　　少了个老四之后菜一下子多了，因此三个人更加敞开了肚皮吃。良元嗦特辣花甲粉嗦得满头大汗，图凉快用发卡把刘海全夹到脑门上。

　　“良哥，你这发型远看像跳那个四只天鹅的！”老三上厕所回来用掌心搓了搓良元的后脑勺。

　　他想说的是芭蕾舞演员那种把头发整整齐齐全盘在头顶的发型。自从听说良元要在新生欢迎会上表演跳舞之后，每次在电视里看到跳舞的——不管是什么舞，他就会马上联想到“良哥也行”。

　　所以这是一句夸赞的话。

　　然而良元毫不领情地一把拍开他的手：“滚！撒完尿洗手了吗？”

　　老三：“……忘了。”

　　良元：“你他妈拿摸过叽巴的手碰我头发？！”

　　“不是忘了洗是忘了洗没洗！”老三慌忙改口，“现在想起来了，洗过了洗过了！”

　　老二边看老三挨揍边剥小龙虾，很眼尖地发现良元脖子后面有几块红印，一深一浅，不用问就知道是怎么来的。

　　“前几天还没有，还是说被头发挡着没看见？”他犹豫要不要告诉良元让他用头发或者领子挡一下，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说不定是故意露出来给我们看的，毕竟这么猛的老婆别人羡慕都来不及。

　　老二：“良哥，快十点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儿？”

　　良元：“才十点！”

　　老二：“不早点回去陪嫂子吗？”

　　“……噗！”良元呛了一大口冰阔落：“没关系没关系，难得让他守一天空房又不碍事！”

　　老二：“难得？”

　　老三：“这么猛？”

　　良元：“……还行吧！”

　　“但是良哥，嫂子好像不想难得独守空房的样子……”老三指了指良元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兜里微光闪动：“响了好几次了，不接没关系吗？”

　　良元这才听见手机震动，但是印象里他没有给金钰留过手机号，两人一直都是用微信联系。

　　“嫂子催你回家呢，快接啊良哥，别不好意思！”老二老三还在一边起哄。

　　老三：“要不要给嫂子打包点小龙虾回去？”

　　老二：“重新要份五香的吧。”

　　“别吵……”良元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149.

　　金钰按照老四给的地址找到西郊的老房区。

　　良元住在这种地方对他来说并不意外，因为这一带除了廉价矮房就是别墅区和受白领喜欢的单身公寓，而良元怎么看都不像是租得起新式公寓的人。

　　金钰陆陆续续在这里生活过七八年，从来没去过东桥以西的区域。没理由去，不熟，本来也不喜欢鱼龙混杂的地方。

　　但是一想到良元就住在这里，他觉得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挺有意思。比如今天碰到的那两个自说自话的家伙，看似粗俗实际交流起来并不讨厌，除了张嘴闭嘴乱用称呼。

　　——当然，这点并不是他们的错。

　　金钰绕了半天才找到地方停车，看了眼手表，十点不到八分。这个点良元应该还没吃完饭。

　　他摸出手机想给对方发条消息，刚打开微信却又改变主意，想看看对方突然在家门口看见自己的反应。

　　——大概会心虚，然后装傻，再扯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蒙混过关。

　　——随便他怎么样，反正都有理由狠狠教训他一顿。

　　停车的地方离良元住的22号楼有点距离。

　　金钰沿着绿化带往前走，忽然余光里闪出一点火星。

　　一个穿夹克衫的中年男人边打电话边从他身边穿过，空气里立刻漫起一股浓浓的烟味。

　　前方高能预警！

 

第57章 150-152 良叔叔

　　150.

　　金钰不喜欢烟味，因此有意放慢脚步跟那人拉开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同一栋楼。

　　刚开始他并不是很在意那男人，毕竟这楼里起码有五六十家住户，然而在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金钰停下脚步，心跟着狂跳了一下。

　　那动静太大了，大概是有人用脚猛踹铁门发出的声音，紧随其后一声歇斯底里的爆喝：“良元！出来！”

　　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很响，隔着一层楼的距离清清楚楚传进金钰的耳朵。

　　没有回应，屋里大概没人。

　　砸门声和咆哮声零零碎碎交替持续，没有人出来呵斥询问，甚至没有人开门看一眼，周遭住户似乎已习以为常。

　　金钰缓了好几秒钟才又继续上楼，在三楼的楼梯间内停步观望。男人已停止踹门，骂骂咧咧地靠在墙边用打火机点烟，身上衣着齐整，举止虽然狂躁但并不像是喝醉了酒的人。

　　尽管对良元家的事略知一二，他依旧难以相信这是一个父亲会对儿子做出的事。

　　——所以，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对方抽完半支烟后又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依旧没有接通。金钰突然意识到他拨的可能是良元的手机号，下意识地打开微信看了眼，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自己发的那句 “别老是用猥琐表情包，我会觉得你就长这样。”

　　按理说看到这话对方应该会马上炸毛才是，这都没反应，不会是压根没看到吧？

　　想要的不来，乱七八糟的未读消息倒是不少，一打开微信提示音就 “嘟嘟” 地响。金钰怕引起男人的注意忙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上了四楼，与此同时底层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脚步声到了三楼停顿两秒，然后拐出楼梯间。

　　男人口齿不清地呵斥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接着良元的声音在楼道末端响起：“有话进屋说。”

　　151.

　　门打开又合上了。

　　金钰回到三楼，默默地在楼道口站了许久。

　　他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该不该掺和良元的家务事，不管以什么身份似乎都不该掺和。

　　但是屋里隐约传出的咒骂声令他无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从这儿离开。

　　一直以来良元对于金钰来说是一个不怎么 “具体” 的存在，正面是鲜活的，背面却是一片模糊。他所认识的，或者说能够掌控的只是对方擅自闯入他的生活并呈现给他看的那部分，其余他不知道的，只要不去窥探就永远藏在阴影里。

　　当然，他也可以收起好奇心只享受鲜活的那一面，可是他做不到。

　　此刻良元侧对他站着，背后那团模糊的黑雾散开了，阴影里有另一个人在低头抽泣。相同的打扮，相同的面孔，却跟亮处的那个良元判若两人。

　　金钰死死盯着他，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如同第一次发现对方眉角的那块疤痕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样，现在他只想冲到那阴影里去，站到他面前，让他对着自己抬起头来。

　　.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到了良元家门口。细看那铁门下方掉漆十分严重，信箱上还有一块凹陷，不知道是不是像刚才那样被反复踹出来的。

　　屋里的争吵愈演愈烈。

　　一开始是男人单方面的咒骂，而后不知说到了什么，良元的声音忽然大起来，紧接着一串惊天动地的撞击声，像是人和重物一起翻倒了。

　　金钰握住门把手。门应该没锁，稍微用点力就拧开了，但他犹豫片刻又松开力道。

　　——进去之后呢？

　　——那或许是他不愿意给我看到的样子，他的痛苦，他的伤痕的源头。影子之所以成为影子是因为它背光，那强行走到影子里的自己又能带给他什么呢？

　　门那头传来两记响亮的耳光，良元叫起来，声音马上被男人的怒吼盖住了。

　　“看你那不要脸的谄媚样！好好给你钱不要去外面舔别人？你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说我的吗！自己没本事卖儿子巴结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