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天马行空地聊着,辛酉岿的助手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凌霁要是方便的话现在过去试个镜。
狄影不理解:“这老爷子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大元旦的也不让人放个假,什么镜非要在今天试?”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赶到指定地点。
出乎意料,辛导选的试镜点是一个日式庭院,满院白雪无人踏足,西南角栽满绿竹,西北角搭了个古朴的温泉水景,竹筒随着蓄水的多寡上下摆动。
辛导和老友,这部剧的制片和副导演,以及几个不认识的人早早到场,坐在屋檐下喝茶闲聊。
狄影一进院子就发表感慨:“辛爷爷,您也太会享受生活了,这可比我家那蜂窝煤强多了。”
辛导板起脸:“什么蜂窝煤,这孩子说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见到凌霁后,又是另一副慈祥和蔼的态度,跟没见过他的人介绍:“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孩子,你们看看,模样合不合适?”
大家齐齐打量凌霁:“不愧是辛导,我打眼一看觉得就是他了。”
制片比较严谨:“外型确实加分,不过这个角色最重要的是气质吻合。”
“这个好说,戏服我都带来了。”辛导冲着那边的人招手,“带他进屋,换个装。”
狄影:“还没试戏呢,这就定妆?”
“你不懂,这个角色,要的就是个造型。”
趁凌霁进屋换戏服的工夫,狄影了解了一下情况。
辛导这部戏筹备了小半年,其他演员早早都定了下来,就剩这一个角色迟迟物色不到合适人选。眼瞅着就要开机了,不然辛导也不会一见凌霁就开口邀请。
制片人此前几乎把圈内适龄的男艺人都给辛导过了一遍,没有一个能入他老人家挑剔的眼。
而凌霁那段时间戏约被经纪人管制,外面的剧本压根递不到他手上,所以没进入备选名单。
这个角色出场时间不多,但戏份十分重要,是剧中的气氛担当。
其中有一幕重要的戏是雪景,正好今天下雪,辛导就想赶紧把人叫过来看看效果。
制片人大吐苦水:“你不知道,辛老那些要求,根本就是反人类。要求演技自如,又眼神清澈。演技自如,初出茅庐的小鲜肉肯定不行,可我就没见过几个戏龄两年以上的演员眼神清澈。”
“可不是嘛,”狄影开玩笑附和,“一般像我这种演过好多年的老戏骨,眼神早就沧桑了。”
大家正有说有笑,换好戏服的凌霁从里屋出来。
谈笑声齐齐掐断,辛酉岿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一直帮他参谋演员的老友也抚掌惊叹:“合适,合适,这就是老辛要找的人。”
辛导也兴奋不已,命人找来一根翠绿瘦竹。
“我看你的身段,像是练过的,有没有现成的动作,随便比划几下看看。尽力就好,不要有心理压力。”
凌霁站在院子中心,堪堪握住竹子一端,不动声色地掂了掂,以自身为圆心,用竹子划出一段弧度,做了个起手式。
竹子在空中虚晃一圈后,平平砸向地面。这个动作看似刚硬,内劲绵柔,控制不好力度会当场断成两截。
但凌霁手里的竹子在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弹起,上下晃出几道残影,震动空气带来风鸣。
积雪拔地而起,将阳光击得粉碎,裹挟着腾空倒翻的凌霁簌簌下落。
飞雪、绿竹、穿青衣的人,逐渐融为一体,在场众人叹为观止。
在众人惊艳的视线中,只有狄影的眸色在渐渐加深。
因为他想到了凌霁是在什么样的境遇下学会了这些本领,无法露脸的龙套工作机会有限,只有不能露脸的武打替身能多带来一点收入。
虽说是因祸得福掌握了些技能,但想到凌霁为了生计咬牙练功,王魄就更罪不可恕。
凌霁舞完一套雪中弄竹,收底的动作气势拉满,眼神凌厉。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凌霁胸口因剧烈运动而起伏,视线偷偷越过C位的辛导,落在狄影身上。
狄影立刻调整好表情,冲他比了个拇指。
凌霁收势,模仿武侠人物做了个揖:“献丑了。”
辛导招手把人叫到跟前:“孩子,你是在哪学的?”
凌霁如实回答:“在古装剧组跑龙套的时候,跟武术指导学了几招。”
“好样的,这个角色非你莫属,回头让制片同志找你经纪人细谈,这个事就这么定了,千万可不能反悔!”
凌霁恭顺地垂下眼:“多谢辛老赏识。”
辛导还是很激动,连带着把狄影也夸上。
“小影这次还真是给我带来个宝贝。”
狄影一语双关地说:“不是宝贝,也不会带来见您。”
凌霁下去换衣服,换好后被告知狄影在跟辛导私聊,又等了一阵,狄影才出来,容光焕发。
“你跟辛导说什么,用了这么久?”
狄影笑得不怀好意:“当然是讨论你带资进组的细节。”
凌霁脸板起一瞬,又恢复如初。
“以辛导的地位,出品方只会抢着投资,没可能接受演员带资进组。”
“啧,”狄影遗憾,“调戏不到你,少了好多乐趣。”
他收起嬉皮笑脸:“好吧,其实我是跟辛导商量,想跟组学导演。”
凌霁惊讶:“你要做导演?”
“不是为了你才临时产生这样的想法。”
狄影不想让他有负担,把实情一股脑说了出来:“你还记得,辛导在寿宴上说,我的演戏是他教的,早在我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抱在腿上看人演戏了?”
凌霁点头。
“他潜移默化启蒙我的不是演戏,而是导戏,我很早就有自己做导演的念头,之前也抽空在修课。辛导是导演界泰斗,能跟着他学习是千金难求的机会。”
“那你不用拍戏了吗?”
对于演员,作品数量也很重要,太长的空档期容易让观众忘记他的存在。
不过进山一进就是十个月的狄影显然不在意这种事。
“我打听过了,你那个角色出场时间不多,满打满算拍一个月,正好够我在剧组蹭个实习导演。”
狄影正经不过三句话:“做导演潜规则演员就更理所当然了,到时候你要是表现不佳,就让你晚上去我房间,由本导演亲自给你讲戏。”
他在凌霁恼羞成怒的边缘疯狂试探,像一只买好拐杖的长腿海鸟。
辛导跟老友说笑着出来,见到他俩招呼道:“走,今天过节,你姐在家里准备了不少好菜,去家里吃饭。”
狄影顺嘴调侃:“原来辛爷爷还知道今儿个过节,还以为您要拉着大伙元旦加班。”
“小影这张嘴啊,是真的碎。”
凌霁虽没说话,但深表赞同。
倒是老友笑着替他找补:“狄影也就在你这话多,你没看他搁外边,记者问十个问题他就回一个字。”
他的话虽然夸张了点,但也非完全虚构。
辛导却嫌弃地一摆手:“他啊,我从小看到大,舌头能打几个卷我都知道。在镜头前装模作样,惜字如金,那都是现在的年轻演员,叫什么来着?拗人设!”
狄影被逗乐:“您懂得还挺多,平时不会也上网冲浪吧?”
说起人设这个事,辛导有铺天盖地的不满。
“你说说这些年轻人,让他们演戏没有演技,表演起人设来出神入化,戏外演得比戏里还逼真。像凌霁这样的可塑之才要是能再多一些,我也不用整天发愁影坛后继无人。”
到了院门口,狄影主动帮辛导拉车门。
“凌霁脸皮薄,您都把人夸得不好意思了。”
“是我的错,不能把人想得都跟你一样,不说了不说了。”
到了辛导家,只有辛导女儿辛姿丽一个人在,斐札楠不见人影。
“姐夫呢?”狄影随口一问,他管辛导叫爷爷,管辛姿丽叫姐,在她面前叫斐札楠姐夫,在斐札楠面前叫他大哥,辈分称呼就是这么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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