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亲无故的感觉并不好受。至少,你母亲的初衷是为了你。”
“顾少爷,你不是我,何必与父母关系如此?”
也正是因为江忱的话,他和程思萍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而从江忱不告而别后,程思萍动用人脉去查江忱的下落却无果,后来每每提及江忱,都深表惋惜。
在他的记忆里,程思萍一直都很喜欢江忱,就连留江忱在顾家过夜,最初也是程思萍提出的建议。
除了她以外,顾家与江忱见过面的人,就只有他的父亲顾宸和叔叔顾宇。
那是他第一次与顾家在金融界的合作伙伴见面。当晚的名流宴会上,原本请来的钢琴师因故无法出席,负责人因为认识江忱,以高价邀请他临时出席演奏。
演奏结束后,江忱就已无声离席,别说是记得名字,怕是在场的商界巨头连他长相都没能看清。
那会儿他和江忱才刚刚交往,两人对这场见面都深感意外。江忱离席时,他原本想去找他确认,却因此引起顾宸注意,向他问起江忱的身份。
他自然是没说实话。
当时正值深冬,下着大雪,江忱在酒店外等了他整整三小时,身上衣服很单薄,等到他终于出来时,看到江忱一个人孤单地站在雪地里,脸都被冻出了一抹绯色。
他顿时觉得很心疼。
“干嘛等在这儿?”他忍不住问。
他其实想对他喜欢的人说,他明明可以选择先回家的。
谁知江忱却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因为刚才某人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一走了之,他一定会很失落。”
那天他没忍住,在雪地里亲吻江忱,却并不知道这一幕究竟有没有被后来离席的人看见。
房间里的气氛僵持不下,两人都没说话,像是生怕惊动什么。
就在这时,顾燃的手机铃声响了。打来的正是不久前被他派去调取酒店监控的人。
“顾总,酒店当天的监控无法调取。”
顾燃瞳孔剧烈地缩了一下:“无法调取?”
“是的,顾总。当天宾馆内外所有监控记录都已经被销毁,宾馆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声称当天监控没有出问题,很可能是系统遭到了入侵。”
顾燃的手一瞬收紧,手指被捏得泛白。
酒店的监控无法调取,意味着无法证明贺萧楠对江忱所做的一切是强迫。一旦江忱和贺萧楠的聊天记录曝光,就会坐实江忱主动邀请贺萧楠开房的事情。
这样的丑闻曝光,对绯闻双方都很不利,但贺萧楠那个疯子,难保不会鱼死网破,以此来威胁江忱。
“那么当天酒店的监控呢?”
“同样如此,”对面的人一顿,迟疑道,“另外,顾总,我们查到贺萧楠似乎在与北宸娱乐走签约程序。”
“北宸娱乐?”顾燃皱眉,“他与星芒娱乐解约了?”
“这正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贺萧楠与星芒娱乐并没有传出任何解约传闻,而和北宸娱乐的签约流程也只走了一半。”
顾燃脸色阴沉了下去。
只走了一半?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签约流程是一星期前开始走的,到昨晚却突然中止,是公司高层突然之间驳回的。”
听到这句话,顾燃沉默了下去。
如果说贺萧楠敢做那些事,是北宸娱乐借的胆子,那么公司突然驳回他的签约,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贺萧楠所做的事,触怒了公司高层,决定中止签约。要么,就是专程做给自己看,让贺萧楠暂时避过风头。
“审批人是姜婉?”
“的确查到了姜秘书的操作记录。”
姜婉是程思萍的秘书,在北宸娱乐工作了十五年有余,是程思萍最信任的人。
又是一阵沉默。
“昨晚你们在宾馆,找到贺萧楠的手机没有?”
“暂时还没有。手机很可能还在他身上。”
“想办法调查贺萧楠的通讯往来,如果他手中持有昨晚的照片,立刻销毁。另外,查清楚除他以外,有没有其他人从他那里拿到过照片。”
“是,顾总,我立刻去办。”
顾燃挂段了通讯,侧过头看江忱,手机攥得很紧。
“是她做的?”语气里隐忍着一股怒意。
江忱从床边起身,对上他目光:“顾少爷,你很想知道真相是吗?”
他没有想过能瞒一辈子,但也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时刻说出真相。
紧接着,就听江忱说道。
“我没有拿你母亲一分钱。”
声音很轻,落在顾燃心头,却如同一声惊雷。
他怔怔望着江忱,某个在心底藏了很久的猜测一点一点浮出心头,如破开平静的海面,看到那之下汹涌的暗潮。
没有拿过他母亲的钱,自然意味着——他的母亲曾经想要给江忱钱。
因为父亲欠债的缘故,江忱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所有的开销都是他一人兼职承担,从不接受多余的一分钱。
送钱给他?那是侮辱。
“高考前不久,我母亲重病,阿姨……”江忱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换了个称呼,“程总她找到我,愿意用六百万换取我和你分手,而那笔钱,正好够治我母亲的病。”
顾燃倏地望着他,手指捏得泛白。
九年。
这个答案他等了九年。
怎么会没有想到呢?九年前看着江忱错过高考,搬家,不告而别。自己彻夜找他,不是没有想过和自己的家人有关。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继续怀疑下去呢?
他曾经对江忱承诺,如果有一天分手,一定会不顾一切追回他。可是,他却让江忱等了整整九年。
九年有多长?
他与江忱交往,也不过半年的时间。
九年里,他进入A大念表演系,后来又出国读了三年金融,并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公司。期间开过三场演唱会,参加综艺十部,拍摄电视剧九部,电影十五部。
而江忱呢?
他复读一年,以第一的成绩进入A大,成为A大建校以来无人不知的校草和学神,他的入学成绩至今都没有人能超越。
他的每场演唱会,座无虚席。
他演戏虽然不及自己专业,但却足够敬业,以至于与他合作过的导演没有一个不对他刮目相看。
不同的却是——
这条路,他走得比自己辛苦百倍。
顾燃突然很想问自己一句。这九年里,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江忱垂下眼睛,声音里似乎藏着一抹苦涩。
“程总找到我母亲,让她劝我拿那笔钱,我拒绝了。”
“高考那天,母亲重病需要手术,我在病房外守了一整夜,因此错过高考。”
“后来你都知道,我转学去了三中,复读一年,考上A大钢琴系,大一的时候签了星芒娱乐,发行第一首歌曲,之后正式成为歌手。”
他的叙述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指尖没入掌心的部分陷得深了几分。几秒后,平复了心情,又接着说。
“大二结束时,宋导找我拍《暖夏》,那是我第一次拍戏。”
“大三那年拍《温柔岁月》,录制主题曲,并在年末的演唱会上弹唱。”
“之后的几年,基本都在唱歌,偶尔会拍戏。参加的综艺虽然不多,但的确是有意避开你。”
“今年年初,宋导联络我加入《表象》剧组,我没想到另一个主演会是你。”
一句接着一句,那些无数粉丝追捧的履历,其实都在网络上有迹可循。直到——
“参加《七日心动》是公司的意思,为的是与你解绑cp。而第二期录制,公司给了我选择。”
听到最后那句话,顾燃的心猛地收紧。
参加《七日心动》第二期录制的那天,他本没有想过江忱会去。无论是江忱微博的回复,还是节目组给出的暗示,都表明江忱无意录制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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