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给这个小孩买过棒棒糖,用自己的工资,没有报销。那时候她还年轻,三十不到,刚休完产假回来,会有一点感情泛滥,看着贺言,也会想起家里的女儿,虽然家里不是很富裕,但起码有爸爸和妈妈爱她。
她在福利院里度过了几个月,最后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小孩监护权已经转到了福利院,还被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她准备离开,最后一次,她依然让贺言画画,这个小孩不再像最开始那样连笔都不会拿了,他用了很多支彩色笔,画了一个很大的棒棒糖。
这是她帮助过的众多零落人中的一个。
终于看完了,张丽对女儿说:“该去做作业了。”
女儿不太情愿,她又催了两遍,才回了书房。她在客厅里,把茶几上的零食渣滓都清扫进垃圾桶,又想起那个哭泣的女孩和那位不懂教育的母亲,或许也在城市的另一个房子里看着这场直播。也许他们还没有和解,也许贺言未来的路途并不会多么顺畅,也许自家小孩那岌岌可危的物理成绩下一次就要不及格,不过,管那么多呢,收拾完洗个澡,就该睡觉了。
“你抓那些彩纸做什么?”崔远洵问。
“好玩嘛。”
“那这样呢?”崔远洵另一只攥紧的手伸到贺言的头顶,然后松开,彩色的碎纸散落在贺言的头发里。
贺言有些愤怒地喊起来,小狗一样晃着头抖落碎纸,他想如果不是公众场合,真的会给崔远洵一拳,可能还是照脸打。
算了,大好的日子,不要破坏气氛。
“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崔远洵在他对面问他,“打算怎么过?”
贺言说:“写个三万字让粉丝理性追星千万别集资别打榜别控评别开小号艹数据,转一万条人x日报的微博。”
崔远洵现在听得出来这是在开玩笑了,继续问:“还有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生日的那一天,贺言开着车,摇摇晃晃绕着山路,一路开进某个小镇的深山老林里。
这里面有个佛寺,并没有多少人,走进去不但不收门票,甚至没几个人搭理。他以前选这个地方,仅仅是因为收费便宜。
寺庙里的一面墙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佛龛,贺言步伐很快,鞋踩在石头地板上,声音清脆,他找到那个在牌位上的名字,点上香烛。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口罩都没有摘下来,停留了几分钟,就准备离去。但却并没有往大门的方向走,而是往寺庙更深的地方走去。
这个佛寺本来就是建在山上的,往里走草木葱茏,贺言找到了一棵树,不知是什么动物,在古老的树干上留下了创口。
在他补的诸多电影里,有一部的结局就是这样的,男主角在吴哥窟找到了一个树洞,说出秘密,然后封存起来。
在风的声音刮过这片林子时,也带走了贺言说出的话语,没有人听到,他蹲下去,手上沾了泥土,又在树上一抹,把秘密封在了这里。
崔远洵在车里坐着,车窗摇下来了一半,他可以望见这个小城被山包裹住,可能就是因为太偏僻,才显得格外山清水秀。
“走啦!”贺言说着,已经开门坐了进来,“好累啊,回程你来看行不行?”
崔远洵便去了驾驶座,但他却还是会时不时地不太开窍,过分认真地问道:“这样就很累吗?我怎么听说新的剧组赶进度要拍好多场夜戏。你要不要去体检一下?”
贺言打了个呵欠,对着后视镜笑:“喂,我今天精力不济,到底怪谁,你不知道啊?”
其实倒不是真的累,但看着崔远洵心虚得好几次都没有打火成功,不失为一种乐趣。
狭窄的山路上有对面来车,那边的司机骂骂咧咧,用方言嚷嚷着,还十分没有道德地鸣笛。
在嘈杂声音里,贺言闭着眼睛,又决定说一句真话。
“崔远洵,我感觉碰到你真是把我的人生搞得特别混乱,什么说真话,完全狗屁,我最讨厌的就是真性情明星。”
“草你妈的会不会开车啊!”对面车道的人在骂。
“但我现在觉得,或许真的可以遇到一个人,可以把什么话都讲出来。”贺言说完后半句。
遇到那个人,甚至可以稍微松开手,不再死抓着曾经以为仅有的东西不放。
司机还在持续骂街:“傻X!你冚家铲啦!你笑什么?!有病啊!”
贺言在后座,也乐不可支地,大笑了起来。
“就是这些材料,交过来,我们会帮你申请低保的,这两个月应该就会通过了。不过你最好还是要找一份工作,就业培训的表你填一下,到时候就可以参加免费的培训。”
“孩子?已经帮你找过啦,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福利院说没接收过,早就没了。怎么你还指望他来给你养老啊,想多了真是。”
“你要走了?那我这还要接待群众,就不送了,就业技能培训会通知你的,记得来啊。出狱了就好好生活,如果实在有困难也可以来反映。”
“再见。”
而这个时刻,或许就是喊卡的瞬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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