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迈克的声音在二楼响起:“先生,坏掉的门把手在二楼,你上三楼做什么?”闻言那道走到一半的脚步声顿了两秒,才重新往下,紧接着,一个憨厚又陌生的男性声音响起:“啊哈哈对不起,这栋房子太大了,一不小心就迷路了。”
江宓后知后觉,出了一身冷汗,当下也没了作画的心情。他连连给秦海楼发了N条短信,希望对方早点回来。
秦海楼是回来了,他能够应付粘人的男孩,但他总有要出门的时候,尤其是在一个灯红酒绿的夜晚。
他脱去了白日束缚人的三件套,外套懒懒搭在胳膊肘,身上仅着一件纯黑衬衣,手腕换了一块水蓝色新表,因他身材高挑、肩宽腿长,这一身打扮不输给电影明星。最上面一颗衬衣扣子还解开了,透着一股迷人的禁欲气息,仿佛从精心拍摄的画报上走出来的人物。
江宓穿的是睡衣,看到男人这副模样,表情微微一愣,面上当然还是一副傻傻的样子。他凑前几步一闻,惊觉男人居然还喷香水了。
原主似乎是敏感体质,不适应过于强烈的气味,江宓鼻腔嗅到这股香味,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打完喷嚏后,他问。
“哥哥,你要去哪里?”
“晚上有人生日,去庆生。”秦海楼回答了他,长腿一伸,绕开了他,江宓问:“我也要去。”他把睡衣脱了,准备给自己换一身衣服。
“你知道,那里大人晚上是要干什么的吗?”秦海楼目光奇异地盯着他,嘴角有几分好笑,仿佛玩世不恭的大少爷。江宓又不傻,听这口气,八成是一个未成年止步、成年人打发寂寞的地方。
江宓有一瞬间懊恼,自己这个未成年人加傻子的人设,不然他绝对寸步不离。他装作自己听不懂,拽着男人的衬衫袖子道,“哥哥陪我看电视,不要去。”
他的房间就在旁边,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电视机,他拽着人,想让对方去自己房间。
这一个简单拉袖子的动作,秦海楼有瞬间失序,随即他觉得荒唐,硬起心肠扯开了袖子,低声说了句,“别闹,回去睡觉。”
他觉得这傻子过于粘人了。有好几次,他都在想秦严崇曾经到底是多放任江宓,才会让他这个秦老爷子的代替品出现后,这傻子继续习以为常的赖上他。
因为无法阻止这个男人出去花天酒地,江宓心有点堵,他脱口而出道:“我讨厌你!”
教育心理学里讲过,父母一味的溺爱会惯坏孩子,当对方要求得不到满足后,对方会对监护人升起讨厌、幽怨甚至仇恨等情绪。
秦海楼不以为意,反笑道:“很多女人都讨厌我。”尤其是知道他性取向之后。他想表达的是,讨厌他的人多如牛毛,少年这句赌气话,他不会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他腹部就挨了一拳,诚然,这一拳并不痛,像是怒气腾腾的小孩在对家长闹别扭,却让秦海楼感到意外,心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异样。
仿佛这孩子听懂了,还为此心生了醋意。
这一个晚上,秦海楼魂不守舍,他前往聚会地点,抽了一根香烟,给了喜气洋洋的寿星一个礼物之后没有逗留,驱车回来了。前后不超过二十分钟,已经破了他在会所流连的最短记录。
以往听到他的车引擎声,少年的身影就出现在二楼落地窗,一开始秦海楼还不适应,后来三番两次下来,便也习惯了。可这一次他驱车回来了,还特地按了两三下喇叭,二楼都没有出现身影。
换做其他人,可能会以为傻子去洗澡,去画画或者去睡觉了。
但不知为何,秦海楼下意识却笃定,对方生气了。
第62章 人比钢琴重要
秦海楼上了三楼,敲响傻子的房门,没有人回应,只有沙沙沙的声音,疑似人正在房间里作画。秦海楼甩了一下表,淡淡强调了一下时间与自己的牺牲,“我只去了二十分钟,很快就回来了。”
“你门不打开,我怎么陪你看电视。”因先前那股异样的情绪,秦海楼自我感到,隔着紧闭的房门,哄着一个智商不高的傻子,他拥有前所未有的耐心。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份耐心究竟打哪来的。
然而卧室里边的人并不领情,理都不理。
门纹丝不动。
秦海楼没有多说,他换了一个策略,吩咐厨房做了一顿夜宵。
“小少爷,吃夜宵了,是您最爱吃的鸡腿。”迈克喊话,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见到门外笑吟吟的男人,傻子愤愤的放下餐盘,把自己五颜六色的手指,在秦海楼的黑色衬衣上蹭干净。
秦海楼有点洁癖,抓住那胡作非为的小手,下意识探究道:“告诉我,你在生什么气?”他仿佛有点理解,又不是很理解,话音刚落,腹部又挨了一拳。
迈克帮忙打圆场,用小心翼翼的口气道:“小少爷可能是太寂寞了,之前老爷每周才去疗养院一趟,现在能跟家人生活在一块了,难免就会想闹别扭、使性子,博取一点存在感……”
秦海楼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身为一个成熟理智又善解风情的成年人,他没沾染过情爱,但懂的不少。这傻子某种表现,比起家人之间的闹别扭,更像是一种情人般拈酸吃醋的表现。这个猜测闪过脑海,下一秒又被秦海楼本人推翻了。
他笑一笑,觉得有些荒唐,各种意义上的荒唐。
“我以后每天晚上不出门,都陪着你,行了吧?”他低声许诺道,放开掌心里钳住的细瘦手腕,少年低着脑袋一声不吭,另一只手还锲而不舍地把手心的蜡笔往男人黑色衬衫上蹭,仿佛那不是一件价值百万的西服,而是随处可见的抹布。
秦海楼也不知道,这幼稚的男孩到底听懂没有。
一个身体足够成熟的成年男士,夜晚不可能没有应酬和聚会,而他愿意为了这孩子推掉所有行程,足以证明这个男孩才降临他生命一段很短时间,所作所为却已经足够影响到他。
“如果实在推不开,那我就把你带上,可以吗?”越说越多,始终还是得不到回应,如果不是自己腹肌能感受到手的力量,秦海楼都觉得,这孩子原地站着睡着了。
“为什么不说话?”终于秦海楼抬起对方的下巴,映入眼帘的是男孩脸上一个巨大的笑容,黑色眼眸也亮晶晶的,仿佛奸计得逞,正闪烁着智慧地看着他。
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个笑容击中,秦海楼大脑“嗡”了一下。
在这短短几秒,他一向沉稳有力的心脏以超越往常的频率跳动,一种名为情感的东西破茧而出,仿佛前尘中刻入骨髓的记忆在苏醒。秦海楼也很清楚,这个单纯又狡诈的笑颜,可能只是一个少年对于半路出现的兄长一种占有,但微妙的……他根本无法拒绝。
—
当天晚上,秦海楼陪着江宓看了一宿的电视,直到快十点了,他把人哄睡了,才回到自己房间冲澡洗漱。
等他一身水汽推开少年房门时,少年已经睡着了。身子柔软地陷在缎面凉被里,只露出小半张脸,和一小截在黑暗中依然白得耀眼的臂膀。轻轻的呼噜声响起,几张画和蜡笔凌乱地丢在地上。
秦海楼看了一会儿,帮人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才抬腿走回书房,他还有几封电子邮件要查看。
书房是秦老爷子生前使用的,半个月前曾经命案现场,可血迹一擦,所有物件焕然一新,仿佛曾经的一切不复存在。书柜上满满当当罗列着精装书,封皮颜色各异,数量数以千计,唯独一本外国文学《TheOldManandtheSea(老人与海)》,被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秦海楼有印象,在疾病缠身那两年,秦严崇颤颤巍巍老朽的手,常常捧着这本书,念叨着里面的经典台词:“一个男人他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他也许想如同小说主人公那样拥有不屈的精神,那个男人也许以为自己的精神能战胜病魔,获得奇迹。事实上,死神的镰刀比想象中还要残酷无情。警方那里的调查陷入了停滞,秦海楼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哪个面善心狠的好兄弟送了老爷子一程,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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