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是贺轶鸣无奈里略带着笑意的声音:“你自己打车?想都不要想。李女士刚刚打电话给我下达了重要指示,说你脚崴了,让我不要让你多走动,接送上下班。她还要时时刻刻查岗证实我有在接送你而不是敷衍她。”
“拜托,这位温姓残障人士,给我个机会吧?”
温照斐几乎可以想见贺轶鸣在电话那头垂着狗狗眼可怜巴巴地跟他商量的模样,笑出声来:“你换个称呼,你才残障呢,我只是崴了脚而已。”
“行吧。”贺轶鸣说,“温大美人,温高富帅,晚上赏个脸上一下我的车?”
贺轶鸣都这样求他了。温照斐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只是端着架子,故意吊了贺轶鸣一会儿:“嗯……我觉得吧……”
“祖宗,你还想觉得什么?”贺轶鸣压着嗓子笑,“我妈说要拍到你在我车里的照片才算打卡完成,就问你离谱不离谱?她把她药房里的打卡上班制度拿来活学活用对我。”
眼见着贺轶鸣是真的要急了,温照斐终于肯松口:“行吧。贺司机,小贺,我今天七点下班,不见不散。”
“司机说他想吃你们公司对面的ladym。”贺轶鸣笑道,“你在ladym等我吧。”
ladym是家甜品店,事实上贺轶鸣并不喜欢甜品,也不知道贺轶鸣是怎么记住他们公司对面有家甜品店的。于是温照斐小声抱怨:“你这是在诱惑我犯罪!吃甜品会胖!”
贺轶鸣笑起来,低低的笑声经过电话的失真处理,带上了一些似有若无的磁性:“没事,你买了我吃也行,你就在一边看着呗。”
温照斐气得挂了电话,可转念又想起来,ladym的抹茶千层很好吃,而且他很久没吃了,合该他请贺轶鸣吃的,如果贺轶鸣不吃,他还可以吃两份。
第二十三章 在无边的宁静里很想你
贺轶鸣以滋补为名隔三差五请温照斐吃甜品,眨眼间请了大半个月。虽说吃甜品跟脚踝的恢复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还让温照斐胖了两斤,但温照斐的脚却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能够正常走路了。只是这段时间总吃太多,晚上不太消化,容易闹失眠。
比如今晚,温照斐半夜里醒了一次,从枕边摸出手机,顶着刺眼的光看清时间,发现是凌晨两点半。
时间不早了。
温照斐从床上爬起来,想去厨房倒杯温水安抚一下自己的胃,然而开门走到客厅,发现客厅吧台的垂挂灯开着,下面放着一台电脑,人却不在。
他揉了揉眼睛,随口喊了声:“贺轶鸣?”
站在阳台的贺轶鸣回头,食指和中指间扣着根烟。
“你在阳台干什么?”温照斐端着杯子走过去,“你喝热水吗?我给你倒点?”
他没戴眼镜,尽管度数不深,稍远的距离看着还是会有些费劲。直到走近了他才看见贺轶鸣手里夹着的烟,有些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你抽烟。”
“没有瘾,不常抽。”贺轶鸣朝他笑了笑,这时候温照斐才闻到那股子烟味儿,从贺轶鸣的身上飘过来,若有若无,“熬夜加班,抽根烟清醒清醒。”
“怎么不在房间加班?”温照斐说。
“网不太好。索性就出来了,你家太大了,下回记得装俩路由器。”贺轶鸣又低低地笑起来,吸了口烟,转头往窗外吐了个烟圈,“胃不舒服吗?还不快去喝点热水。”
其实没有不舒服,就是突然失眠。年纪大了之后睡眠质量就会显著下降,当然也有压力的原因在,不过贺轶鸣看起来比他压力更大,而且肉眼可见地憔悴。
“没有。”温照斐否认,“我失眠了,反正也睡不着,看电影吗?我房间网好一点,你可以去那边工作,我顺带陪你一会,看看电影看看你写代码说不定就能睡着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贺轶鸣匆匆把烟头摁在烟盒上让它熄灭,兴致勃勃地问道:“看什么?”
“《星际穿越》?”温照斐装作随口一提的样子,“看外国电影容易困,尤其是对白没几句,配乐也很阴间。”
这么有名的片子,被温照斐毫不留情面地瞎形容了一通,贺轶鸣笑出声,趿拉着拖鞋端着电脑去了温照斐房间。他不是第一次进温照斐房间,但却是第一次发现温照斐房间有投影仪,整个床对着的一整面墙都是幕布。在床和衣柜的中间,还摆放了懒人沙发和绒毯,看上去专为投影而设计。
“你平常经常看电影吗?”贺轶鸣问。
温照斐含糊道:“还行。”
投影仪苍白的光落在墙面上,虚弱地照亮温照斐的脸,愈发显得温照斐轮廓清晰好看。贺轶鸣低下头写两行代码,忍不住看坐在他身边的穿着真丝睡衣的温照斐,他抱腿坐着,一小截白皙瘦削的腿露出来,像一节玉做的藕。
说实话,贺轶鸣又想抽烟了,心里爬上一种极轻微的渴求,在血管里抠挠着管壁,让他觉得痒,需要抽烟来平息欲望。
温照斐看得很认真,贺轶鸣遂也不再打断他。电影播放到男主飞入太空,瞬间静了下来。
“不要温顺地走进那个良夜。”
“激情不能被消沉的暮色淹没。”*
……
作为标准理科直男,还是曾经幻想过自己去当理论物理学家的那种,贺轶鸣对这部电影熟到能背出来的程度。他没抬头,自然也没看见温照斐的迷茫,在心里默念着台词,随手敲了两行代码,然后听见温照斐没来由地轻声呢喃:“高肆也抽烟。”
这一刻温照斐有些轻微的幻觉,仿佛是某一个深夜高肆演出回来,打开房间里的灯,让他睡意全无,然后抱着他坐在懒人沙发上一起看电影。温照斐作息规律,因而从来没把这部电影看完过,他总是在高肆的怀里睡着,然后被高肆放在床上。
睡觉前他刷到了高肆的朋友圈。高肆发了他在梅里雪山看日照金山的照片,文案是:在这无边的宁静里很想你。想也不用想,这条朋友圈必然仅他一人可见,温照斐嗤笑一声,午夜梦醒却朦朦胧胧地在想,如果没有分手,他们是不是会一起去看日照金山呢?
这个念头可笑到温照斐也不敢置信这是他能想出来的问题。
他看见贺轶鸣抽烟,就会想起高肆也抽烟,还会故意把烟圈喷在他脸上,看他皱着眉头徒劳地挥赶着烟,然后在烟雾缭绕里笑起来。
所以,所以他才会邀请贺轶鸣去看电影。
贺轶鸣说:“那你抽吗?”
温照斐很平静地摇头:“不抽。”
甚至还有点讨厌烟味。
他每次跟高肆谈及自己讨厌烟味,高肆总浑不在意地笑笑,然后一切照旧。
那不是一段很好的爱情,却是一段很辛辣的爱情,像烟草味。
“我建议大晚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贺轶鸣看了温照斐的脸好一会儿,温照斐脸上的失意肉眼可见,都不必猜。这让他感到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舒服,“科学研究表明,晚上容易情绪波动瞎想,还会导致冲动消费。”
即便他下意识宽慰了温照斐,却仍然还问出了那个多余的问题:“你不会还喜欢高肆吧?”
“我没病。”温照斐说,“你喜欢你可以去追。”
贺轶鸣不置可否。
又过了一会,温照斐解释道:“你别瞎想了,我就是半夜梦到一些往事不开心了而已,倒也没有你想的那种情根深种,因爱生恨,哀怨缠绵……你还有多久才能去睡觉?”
温照斐其实是困了,这片子真的很催眠,不适合他,和高肆一样。
但贺轶鸣总觉得他在欲盖弥彰,一个真的没有什么想法的人也不会无端提起过去,但这是温照斐的事,与他无关。他偶尔也会不太想听温照斐的不愉快往事。于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工作任务,说:“还有一会儿,你要困你先睡吧,我出去写。”
说着他便想关掉投影仪,只是一时之间没找到投影仪的开关在哪里。
“没事。”温照斐斯毫不客气地发表他的睡觉通知,“我睡了你自便,给你让半张床,工作完你就上来睡吧,记得帮我把投影关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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