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30)
陈冬阑点点头,把校服放下了,迟疑地问:“你不打篮球了吗?”
虽然下雨,但还有室内体育馆开放。
袁渊没听清:“什么?”
陈冬阑摇头:“没什么。”
袁渊没有再追问,他撑开伞,先一步跨下教学楼的台阶,将伞凑在屋檐的边缘,对陈冬阑说:“来吧。”
陈冬阑心脏跳得很快,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轻了不少。他走进伞里,碰到了袁渊的肩膀:“谢谢……要不我来撑伞吧?”
袁渊比了比两人的身高:“我比你高,还是我来吧。”
陈冬阑没说话。
两人往前走,积水淹过了陈冬阑的脚背,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不少。
就在这时,袁渊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走近一点,要不遮不住你。”
说完,把手放开。
陈冬阑轻声说一声谢谢,脑袋却因为这一触碰而变得晕乎乎的。
雨势这么大,他们一路走到地铁站,陈冬阑的袖子却没怎么湿。
下班下学的点,车上人接近爆满。陈冬阑和袁渊站得很近不是碰触在一起。
陈冬阑努力地往后靠了靠,怕两人一旦贴近,自己剧烈的心跳就会被察觉到。
“你平时都一个人回家吗?”袁渊突然问。
陈冬阑愣了愣:“是……”
“我们搭一趟车,你怎么不跟我一起走,也能做个伴。”袁渊说。
陈冬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我一个人还好……”
袁渊不说话了。
他家很近,过不了几站就要到了。袁渊提前跟陈冬阑道别:“我先走了。”
陈冬阑点点头。
袁渊把伞递过来:“你拿着伞吧。”
陈冬阑摆摆手:“那你怎么办?这伞本来就是你的,我没关系。”
袁渊把伞柄硬塞到他手上:“有关系,你拿着。”
地铁降速了,到了袁渊下车的那一站。他没急着走,说:“以后每天上下学,我们都一起吧。”
陈冬阑鼻子酸了:“你不打篮球了?”
地铁停下。袁渊下去之前回过头来说:“不打了,以后每天都陪着你。”
陈冬阑用力点了点头。
袁渊笑了笑,消失在车门外。
多么好啊。陈冬阑想。
明明这么好,他却一直哭,怎么都停不下来。
袁渊迷迷糊糊地翻身,没在身边摸到陈冬阑。
他们每晚睡前都会拥抱在一起,虽然睡着睡着会分开,但始终贴在一起,稍一伸手就能摸到彼此。
袁渊一下清醒了,房间黑乎乎的,显然还没到该起床的时间。他扭开灯,撑起上半身打量,不仅床上没有陈冬阑,整个房间也没有。
“陈冬阑?”
没有回应。
他翻身下床,鞋都没穿,赤着脚进洗手间,人没在。
出了房间,客厅没人,餐厅没人,厨房也没人。他抓了一把头发,心里跟火烧一样焦灼。
他几乎是跑着到了阳台,啪的打开门,入目的是陈冬阑趴在栏杆上的背影。
他的心重重落了回去。
他走上前,从背后把陈冬阑整个抱进怀里,抱怨道:“你大晚上出来吹什么冷风?吓我一跳。”
陈冬阑动了动,想回头看他:“你怎么醒了,我影响到你了?”
陈冬阑的肩膀冰凉,估计已经在这呆了不短的时间。袁渊边给他捂热边说:“对,你不在我身边,影响大发了。”
陈冬阑转过身,把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对不起……”
袁渊亲他的发顶:“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没有。”陈冬阑透过他的肩膀,隐约看到家中主卧亮起的暖光灯光。
“我只是……”他说,“做了一个好梦。”
第26章 番外三
这一次的假期,袁渊和陈冬阑回了A市,各自参加自己的高中同学聚会。
本以为一个晚上都会分开,陈冬阑和同学们从酒店转战ktv,坐在沙发上吃果盘,思索着要早点溜掉。
突然有一个人凑了过来,叼走了他手上的西瓜。
昏暗的灯光下,陈冬阑扭过头,看到袁渊眼底盛满了笑意。
“你怎么在这里?”陈冬阑又惊又喜。
“嘘。”袁渊把手指放在唇上,搂过陈冬阑,极快地在他脸上啾了一口,“我偷偷过来找你的,别让你们班的人发现。”
他在陈冬阑班上也有不少熟人,如果被发现了,少不得要喝个酩酊大醉。
陈冬阑跟着他压低声音:“你太打眼了,肯定会被发现的……”
袁渊笑弯了眼睛。ktv里声音大,他贴着陈冬阑的耳朵说:“所以你得把我拐走。”
陈冬阑被他吹热了耳朵,刚想问他怎么拐,就被袁渊拉起来,两人弓着腰,鬼鬼祟祟窜出了包厢。
逃离了ktv红红绿绿的灯光,陈冬阑松了口气。他问:“我们现在去哪,回家吗?”
这个家指的是袁家。他们回A市,十有八九会和二老住在一起。
袁渊摇摇头,一路驱车去了两人旧日的高中。
看着逐渐变得熟悉的街景,陈冬阑感叹:“没怎么变。”
“哪有没变?”袁渊给他指了指校门口的石狮子,“这个已经换过了,以前它的胡须不在这个方向。”
陈冬阑看着袁渊一本正经的分析,忍不住笑了。“我们要进去吗?现在应该进不去了。”
过了下晚自习的点,门卫已经准备落锁了。
“我去试试。”袁渊凑上去,对着门卫充分发挥自己的职业优势,成功说服门卫放他们进去,但是只有半个小时。
袁渊拉着陈冬阑的手跑起来:“我们抓紧时间。”
夏夜的风微凉,但彼此的手心总是这般滚烫。
“嗯。”陈冬阑回握住他的手。
他们一路跑到了以前的教学楼下,楼梯间已经彻底锁住了,没办法进去,袁渊只好打消了去教室的黑板上胡乱涂鸦的念头。
陈冬阑则看着楼前那棵五层高的大树,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说:“以前我常常在这里偷看你。”
“啊?”袁渊站到树下,往楼上看,什么也看不清,“这里怎么看得到?”
“你有时会走到走廊上吹风,这个时候就能看得比较清楚。”陈冬阑说起这回事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像偷窥狂?”
袁渊摇摇头,搂过陈冬阑的肩,吻他。
他的爱人在讲述过往钟情于他的细节,还有什么比这更动人?
“还有呢,你还在什么地方偷看过我?”一吻过后,袁渊得意地问。
陈冬阑被吻得心砰砰直跳,艰难回想:“嗯……我以前还躲在楼上看你打篮球。”
“还有?”
“……在树后面看你跑步。”
“还有?”
“在……在食堂看你吃了三大碗饭,吃得满嘴都是饭粒……”
“嗯?”袁渊觉得有哪里不对,“不会吧,我吃饭很注意。”虽然说得理直气壮,但袁渊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有没有不经意间在陈冬阑眼里留下这样的丑态。
陈冬阑笑出声来:“这个是骗你的……”
袁渊无奈地用额头顶了顶他的脑袋:“你学坏了。”
陈冬阑笑得更厉害了。
他们靠在一起,夜空中繁心闪烁,气氛静谧。这让陈冬阑产生了倾诉的欲`望,他说:“有一次,中午下了很大的雨,你趴在桌上睡,没关窗,我路过看到了,就冲进去把窗关上了。”
袁渊愣了愣,心脏像是被人揉了一把。他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你,我记得那天,我睡着睡着就热醒了,还在心里狠狠骂了那个关窗的人。”
其实他压根就不记得。高中三年,那么多个日夜,他还没有把陈冬阑放进心里,所以眼里也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