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如故(3)
张景表面挺淡定,说的有条有理,其实说的什么他根本就没过脑子,你现在问他上一句说的什么,他一定一脸茫然地看着你,说不出来。
季东勋从头到尾也没说过几句,张景说什么他就说“可以”,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张景脸上,短暂停留一瞬,然后转开。
看起来真的就是好久不见的旧相识,也仅此而已了。
“那就先这样,季总,回头我把合同打出来传真或者扫描给你都行,设计上的事我不明白,细节你跟我们工作室另外个人再敲。”
季东勋看着他:“嗯。”
张景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他以为对方依然会是一声“嗯”,但他却听见性感的嗓音沉沉地问:“你急什么。”
这四个字让张景刚有点平静下来的思绪瞬间就又乱了。
他一下子就想起以前无数个要分开各自回宿舍的晚上,他会一把扯住自己的胳膊,皱着眉不太高兴地问:“你急什么?”
张景呼吸一窒,觉得自己从心尖开始蔓延丝丝落落的疼。
他说:“我还有点别的事,就不耽误季总时间了,合作愉快。”
他想伸出手和季东勋握一握,但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伸出手。
张景走得干脆,甚至没再抬头看过一眼。出了大楼他直奔自己的坐骑,扣上头盔,开了发动机拧了两下油门,动作一气呵成,让人看来是说不出的帅气。
回到工作室的时候他给自己买了包烟,在门口抽了两根才进来。
白奇问他:“谈怎么样了?”
“挺好啊,一会我拟一份合同一签就完事。”
“辛苦了,”白奇扔个他个棒棒糖,“这个月不能再接活了,忙不过来,做完手头这几个再说吧。”
张景点头,“行。”
自从张景谈合同回来就有些魂不守舍,白奇看了他几次,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别人弄完手里东西都下班了,最后就剩白奇和张景两个人。一个活没干完,一个坐椅子上发呆。
白奇看他一眼,问:“你魂丢了?”
“嗯?”张景看着他眨眨眼:“你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我问你是不是魂丢了。”
张景没答话。
过了很久,他走过来,拄着桌子问:“上回你说的那个,就要介绍给我认识的那个男的,他找着对象没呢?”
白奇扬起眉:“你什么意思?”
张景笑得没心没肺的,“我感觉我最近有点寂寞,缺爱了。他要没找着人你把我微信给他吧。”
第四章
“--季东勋!”张景手揣在兜里,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下巴,牛仔裤运动鞋,阳光帅气闪瞎人眼。他扯着嘴角笑得坏坏的,几步跑上前去用肩膀撞了撞前面的人。
季东勋看着他,笑问:“干嘛去?”
“打球啊,”张景咬了咬拉链,眼睛里带着勾的,“你干嘛去,我下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季东勋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捏了捏,“下午上课忘带手机了,怎么啊?想我了?”
张景耸耸肩:“不要脸。”
季东勋笑了下,搭着他的那只手把人往自己这边揽了揽,凑近了轻声问:“那不想?”
张景扭开头没说过,但嘴角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地扬起来。
俩人分开的时候季东勋说:“宝贝儿别忘了,今天星期五,一会儿我下课直接去篮球场找你,然后带你出去吃饭。”
张景瞬间心就长了草安定不下来了。
星期五啊。
星期五……咳。那今晚一定又是个火热的夜晚。
张景简直走着路都要飞起来。
……
然后他就真的飞了起来。画面一转他就飞到了楼顶,他看见季东勋在天台上画画,他想凑近了看看他画的是什么。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能离他越来越远,到最后甚至要看不见了。
心中的恐慌蔓延开来,张景伸直手臂想抓住他的人,他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季东勋--”
然后张景也真的这么喊了。
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耳边好像还回荡着自己的喊声,急切,渴望,和痛苦。
他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直直瞪着天花板。心脏还在噗通噗通狂跳,那种抓不住恋人的恐慌感还在持续。
张景抹了把脸,当初那些纷纷乱乱又一下子冲进脑袋,他使劲按着太阳穴,可是头还是疼得厉害。
他光着脚走进浴室,开了水龙头直接把头放在下面冲。冷水浇下来让他冷静了不少,心中呼啸着的执念也渐渐安静下来。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湿着糊在脸上,水不停往下滴。帅,也性感。但很狼狈。
这就是当初在季东勋身边的自己。爱的太过了,总是弄得自己一片狼藉。
他随便扯了条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后仰躺在床上。
连着两晚梦到他了,这不是个好兆头。张景又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个人,见一面都要被人拦三道的季总。他和梦里的季东勋完全不一样了,梦里面他热情冲动甜得腻人。今天那个人显然不是的,他沉默寡言,冷静禁欲。
张景今天说了那么多,但他从最开始想说的其实只有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然而他不可能问出这句。
他翻个身把自己蜷成一团,然后闭上眼继续睡了。
别想,别做梦,别犯贱。
……
第二天张景起得有点晚,他去上班的时候办公室的人已经全到了。门口的玲玲看见他进来,笑着打声招呼。
“嗨景哥,今天搞这么帅,有活动啊?”
张景外套一甩搭在肩上,笑着说:“你这么问我该觉得我平时不够帅了。”
“帅帅帅你最帅,”玲玲接完水回自己座位了,“天天看着你我找对象都困难了。”
白奇问他:“起晚了啊?”
张景坐自己那拿出盒牛奶喝,“嗯,昨晚缺爱睡不着觉。”
白奇翻翻自己抽屉,扔给他一盒饼干,“我把你微信给他了,他没加你?”
张景眨了眨眼,漫不经心地说:“好像加了,我没注意。”
白奇习惯了他什么都不走心的状态,也没搭理他,这几年他一直都这样,常年说缺爱,但又从来不见他真的找人。
别人都忙,张景就坐在自己椅子上嘎嘣嘎嘣吃饼干,一口饼干一口牛奶吃的挺香,一边看着别人埋头干活。吃着吃着把自己都吃乐了,感觉自己像个大地主。
张景常年胃疼,从中学开始就有的毛病,天冷时候尤其严重。吃了早饭就能好一些,但他总不记得吃,也懒得去吃。所以办公室经常有人备着零食等着投喂他,他一按肚子就有人翻抽屉,这么多人总能给他翻出点粮食来。
张景吃完一盒饼干,最后一口牛奶也吸干净了,收拾收拾划拉进垃圾桶。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白奇,“哎昨天下午那个合同我让你跟他们联系你联系了吗?”
白奇盯着电脑屏幕,说:“没有啊,忘了。你给他们发过去吧,等他们说细节我再上你那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