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ABO(49)
程梓心情很好,叶知禾却有心事想。他答应在外面吃饭是有原因的,为了这个原因他需要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外面还在下雪吗?”叶知禾问。
程梓点头,把菜和肉放进锅里涮,“是啊,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我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开车送你回去,你爸也真是的,就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
叶知禾说:“他有问我要不要和他一块出去,是我说不用了。我今天和人有约。”
程梓再次把目光落在他身上,“这样啊,你出来玩,那你朋友呢?已经回家了?”
“他有点事没能来。”叶知禾回看她,是一点点地看,把人看得十分细致,他一定在哪里见过程梓,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了。
“你一个人在外面呆了一天?”
“我在楼下图书室写作业。”叶知禾回答,程梓停下筷子拿起旁边的啤酒喝。
“我也不是很饿。”程梓说,“不然我们说说话吧。”
这正合叶知禾的意,“你上次说要给我讲讲我爸以前的事。”
“对,那从哪里开始讲呢……”程梓低下头想了下,“嗯,从你这个年纪讲最合适,你爸读书的时候偏科很严重,明明最适合文科却选了理,我听你爸说你也是理科?”
叶知禾点头,“我历史和地理不行。”
“你爸爸是看着聪明,实际特别闷,学生时代就不爱说话,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所以我这次过来见到他还挺惊讶。”程梓一边喝酒一边讲,“他话一套一套地往外说,我真的惊讶,当然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变了很多……也对,那时候太小了,懵懵懂懂的什么事都不懂。”
“小程阿姨是什么时候和我爸认识的?”
程梓也忘了,需要眯起眼仔细想,“那太早了,早到我有点忘事,第一次知道你爸,我可能刚上初中。”
叶知禾愣了下,程梓笑,“你当是怎么回事?我和你爸差了六岁。”
“那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经过别人介绍啊。”程梓把煮得烂熟的土豆片夹起来放进碗里却没吃,“你很好奇你爸以前的事,他真的一点都没跟你讲过吗?”
叶知禾摇头。
程梓说:“那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不爱说话也不擅表达,你要真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他,他会说的。”
“他不会。”叶知禾说。
程梓把土豆从碟子里夹起来,蘸了厚厚一层料也直接放进嘴里,咸得直咽啤酒。
叶知禾看着她,忽然说:“以前家里有一个很大的铁盒。”
他比划了一下大小,比完发现不对又缩短距离。原来盒子没有多大,只是小时候他人小觉得铁盒又重又沉,铁皮是苦的涩的味道,冰冷冷装着一些旧物。
“里面有掉了皮的日记本和别的一些很旧的东西……”或许不是本子,只是几张活页的纸,他记不清了。
程梓闻言沉默一下,“那时候手机还都是小灵通,上学不是每个人都用,别人给他写的信,他也给别人写。我上学时候也常常写……他还留着?”
“没有了。”叶知禾说,“后来搬家,就没有了。”
程梓透过雾气看他,说:“土豆有点咸了。”
叶知禾从锅里捞了捞,“好像煮没了。”
程梓又笑,“那一会儿少放点,我蘸料蘸太多了齁得慌。”
两个人吃吃喝喝,程梓喝了两瓶啤酒,到最后叶知禾出声:“你喝酒了,今天得打车回去吧。”
程梓一拍脑袋好像才想起来似的,“那咱俩打车吧,我送你到家然后再让司机送我。”
叶知禾想拒绝,程梓又说:“你爸爸让照顾好你,没看着你到家门口我不放心。”
“我不是小孩子了。”叶知禾说。
程梓点头:“对,所以你更该让我放心啊。”
外面的天黑透了,铺在地面的雪却亮得刺眼。程梓一边走一边提醒她身后的叶知禾,“小心点,当心路滑。”
坐上出租车,程梓转头看旁边的叶知禾,“闹别扭了?”
叶知禾也看她,眼睛那么有神,不避开别人的目光反叫别人想躲避。
“没有,我爸也是这样的。”叶知禾说,“我都习惯了。”
程梓沉默了,半路上终于开口说:“有些事不是我该讲的,我没办法说。”
“那有什么是可以说的?”叶知禾问。
程梓歪过头,“你爸爸以前不会做家务也不会做饭,他现在会了吗?”
“嗯。”
程梓笑道:“这就对了,他为了你什么都会了,你还怕你问得问题他不回答吗?实在不行就死缠烂打啊,他可是你爸。”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叶知禾想了想说:“其实那个铁盒我打开过。”
今天晚上很冷,叶知禾身后的雪似白昼,头顶的天却是黑的。
“除了信还有照片,很旧很旧,我想不起里面的人是什么样子了。”
叶知禾弯下身,那一刻程梓忽然意识到这个孩子真的不小了,不是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样子,也不是三岁那年软软糯糯的一团,他比自己高了那么多。叶知禾十六岁了,提醒她事情已经过去十六年。
“我们有些相像的地方。”叶知禾忽然笑起来,眼睛弯弯地勾起,“我总觉得你很熟悉,但是你们都不肯告诉我,那就算了。”
车门关上了,叶知禾往回走,一步一步走得认真,雪还是不停,他伸手把帽子戴上,进了电梯给蔺深发消息:[我到家了。]附带一张举手欢呼的卡通表情。
而出租车上程梓盖住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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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禾回家后洗了个澡,放在床铺上的手机已经响过两遍。他看到是蔺深的电话号码就回拨过去,电话立刻被接通,急冲冲地,“怎么不接电话?”
“刚刚在洗澡没听到。”
蔺深缓了语气,“今天下雪天黑得早,你出去干嘛了?”
叶知禾把毛巾盖在自己脑袋上,“你这样说话真的很像家长。”
那边沉默几秒,再开口居然是深刻的反省:“我会改的。”
“我就是随口一说,知道你是关心我。”叶知禾隔着毛巾揉自己的脑袋,左一下右两下。
蔺深难得没有反驳,坐在窗边,窗户大开着,室内冰冷一片,只有床头的一盏灯亮着,照不亮整个房间。他垂眼睫毛盖下一片阴影,半边脸隐在夜色之中,“这样就很像我父亲。”
“也很正常,我也挺像我爸的。”叶知禾说完又补道,“别人说的。”
蔺深敏感道:“什么别人?你发小吗?”
叶知禾说:“是我爸的朋友,一个阿姨,但是她好年轻,看着像姐姐。”
蔺深:“你爸的朋友就是阿姨。”
叶知禾:“我没说不是。”
蔺深:“不是姐姐。”
叶知禾乖乖应声,“好的。”
蔺深又放轻声音:“出去做什么?吃饭了?”
“嗯。”
“我是问你去做什么了和吃过饭没有,这是两个问题。”
“出去吃饭啊,和那个阿姨一起。”叶知禾说,“她和我爸爸很早以前就认识,我有事想问她。”
“那问到了吗?”
“完全没有。”
蔺深默了默,“要给我说说是什么事吗?”
叶知禾喜欢听蔺深讲话,尤其语调慢下来,温柔地像读一首诗,实际是想着他这个人。
叶知禾说:“明天和你说,秘密共享。”
蔺深低下头神色柔和下来,“好。”
“相对的,你也要和我说你的事情。”叶知禾提醒道。
“嗯,明天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