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妥协(6)

　　电影闪过一帧帧回忆画面，夏日的艳阳盘旋落下光斑，一闪刺目的亮光恰好打在宁烨苍白的脸上。
　　陈佑安仓促的停下来，看着怀中人紧闭的眼，有泪珠缓缓淌下。
　　宁烨哭的悄无声息，却让人感受得到他的绝望。
　　察觉到陈佑安停下动作，宁烨睁了睁眼，从朦胧的水雾中瞧出去。
　　陈老板泄气的翻身坐起来，莫名的有些烦躁，拍了拍宁烨的后背，又安抚似的将手摸上他柔软的短发。
　　“跟着我这样让你不开心么？”陈佑安抽身离开，随便裹了浴袍，叼了根烟又回来了，坐在沙发旁。
　　他拿了打火机回来，却不自己点，塞到宁烨手上，扬了扬头。
　　啪嗒一声，火星在暗室中亮起，带着燥意，打破了沉闷的静谧。
　　宁烨突然就鼓起勇气来，轻声说，“陈先生……您下次可不可以……温柔一点，我身体很痛，很难受。”
　　他的手拉过陈佑安没夹着烟的另一只手掌，贴到自己腰侧，那里有掐出来的陈旧淤青，已经泛出暗黄发紫的颜色，是上一次陈佑安来之后留下的。
　　宁烨身体很瘦，却很匀称，一层恰到好处的皮肉覆盖着腰侧深部有力的腹肌，摸上去手感极好。
　　陈佑安拿手反复摸了一会，看了看那块淤青。他突然恍惚想起，宁烨今年不过十九岁，正常男孩上大学的年纪。
　　跟自家的弟弟一样大，陈佑安心里涌出奇怪的念头，深吸了一口烟，凑过去亲了亲宁烨。
　　宁烨被呛到，咳得眼睛发红，被**过得嘴唇也泛着水光，透出漂亮的粉红色。
　　陈佑安掐灭了烟，第一次对包养的情人感到了一丝惭愧。他们钱货两讫，可是他似乎应该对宁烨更好一点。
　　电影恰至高潮，男主角跑过操场，陈佑安认出那是自己公司最近当红的小明星。
　　他念头一动，“想不想去拍电影，宁烨。”
　　声音透着磁性的低沉，烨字的尾音拖长上扬，带着岁月赋予的成熟。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宁烨的名字。
　　陈佑安只是随口一问，他包养的很多情人都是本就签在他的公司，带着目的来的。
　　陈佑安一向不反感这样的交易，他享受年轻鲜嫩的肉 体，小明星们得到向上爬的通天梯，等到哪一方累了倦了就一拍两散，不怨不念。
　　宁烨跟他是为了给母亲治病，陈佑安自知唯有这个情人，他包养的手段不怎么磊落，便也想着格外宽容一些。
　　几秒钟的沉默，男主角都要跑到女主角身边了，宁烨才开口，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我……我想去，谢谢……陈先生。”
　　暗光下，宁烨带着亮光的眼睛望向陈佑安，带着温润的暖意。
　　他想要凭自己赚钱，还债也好，给母亲看病也好，如果不再用陈佑安的钱， 陈先生跟他的关系会不会纯粹一点？
　　陈佑安自己又把烟点燃，吸了一口垂下眼睛。
　　好像不管宁烨答不答应，他都不会多满意。
　　当初包养宁烨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却在几个月的相处过程中喜欢上了跟这个小情人相处时候的轻松愉快。
　　宁烨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干净又温暖，带着年轻男孩的酸涩不成熟，像秋天树梢枝头未被雨水打过的成熟果实。
　　他給宁烨的钱足够多，可是这个小情人也跟别人一样，不满足于现状了。
　　留下助理的电话给宁烨，陈佑安不想再待下去，很快离开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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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迫切的想要一些改变。
　　陈佑安的助理是个不算年轻的男人，叫谢岚，宁烨跟他约在凯越国际总部的员工餐厅。
　　谢岚率先取了几份文件出来，十分公式化的解释一遍，整个过程都没有询问宁烨的意见。
　　签好字，宁烨已经察觉出助理的不耐，识趣的准备起身告辞。
　　然而谢岚叫住他，“宁先生，虽然老板没有吩咐，但是为了您的个人发展，公司会有针对您的包装计划，希望您可以稍微注意一下个人形象。”
　　宁烨不解的站定，手下意识地摸上裤缝，侧面有着破洞装饰的裤子让他直接摸到大腿。
　　他这几个月，一直刻意避免花陈佑安的钱，定期打来的钱都被他好好的存起来，除掉母亲治病的部分，剩下的钱宁烨几乎没有动过。
　　现在穿的衣服还是挑以前陪酒时候留下的，很朴素的一套，却仍旧在细微处带着黑色亮片，处处昭示着宁烨曾经的工作，与平凡普通的大众生活几乎剥离。
　　几个月没补染的黑发长出来，发梢搭到睫毛，有点痒。
　　他没想过要浪费钱买新衣服，反正在陈佑安面前，他大部分时候是不穿衣服的。
　　今天的秋日很烈，宁烨换乘了好几趟公交车，出了些汗，头发粘到额头，身上沾着尘土的痕迹。
　　宁烨撩了撩发梢，微抬眼睫看着过路的员工，他们穿着大多正式刻板的黑白色员工制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工作，吐槽上司。
　　他站在这里，如此的格格不入。
　　手心沁出汗，宁烨再次转向谢岚，挤出一个微笑，嘴角却扬不起来，他缩到桌子边，用几不可查的声音小声说知道了，看到谢岚点头，他站起来，加快脚步离开了公司。
　　从公司大楼到山顶别墅有几公里，宁烨打算慢慢走回去。
　　路过一家理发店，门口写着试营业打折，洗剪吹套餐半价，他便拐进去，叫理发师把头发染黑。
　　理发师小哥娴熟的抹上染发剂，洗掉之后拿起吹风机，说要免费给他做个造型。
　　宁烨看着头发被染黑，吹的蓬蓬松松，就像以前每晚上班之前，他都会仔细的打理自己，化上妆，换上夸张的衣服，等待客人点到他。
　　他突然抬手，止住理发师的动作，压了压头发。
　　没化妆的脸色苍白疲惫，宁烨抿了抿唇，他迫切的想要一些改变。
　　路上却接到陈佑安电话，让他等在别墅，晚上陪陈佑安出门，宁烨打消了去买衣服的念头，尽量加快步伐回家。
　　6点刚过，楼下想起车开过的声音，宁烨紧张的扯掉上衣前襟上最后一条流苏，急急忙忙跑下楼。
　　即使这样还是耽误了几分钟，陈佑安摇下车窗，一只手伸出来弹掉烟灰，脸色不太明朗。
　　陈老板事多人忙，最讨厌等人，有一次宁烨去医院看母亲回来晚，就看到陈佑安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没开灯也没开电视，橙黄色的火星在黑暗中闪烁着。
　　那时候，两人关系还没有很亲密，宁烨赔了陈佑安不过一个月，大部分时间也只是给陈佑安做饭泡茶，却渐渐对温柔又强大的金主起了微妙的好感。
　　陈佑安刚刚出差回来，处理掉烦心事，本打算来小情人这里放松片刻，却没看到人，心里窝火，面上却不显。
　　心里盘算着，等把这小鸭子再养熟一点，身体检查和洗标记都完事了，再连本带利讨回来。
　　于是嘴上柔声吩咐，“下次早点回来，不要让我等。”便起身离开。
　　他迫不及待的要去这次出差认识的混血小模特那里了。
　　宁烨带了很多新鲜蔬菜和肉回来，是想给陈佑安做顿好吃的，他张口想挽留，却看出了陈佑安眼里的冷意。
　　陈佑安不耐烦的挥挥手从宁烨身边挤出去，宁烨没站稳，几个超市袋子砸到地上，袋子里的玻璃罐头还砸到脚上，一阵钝痛。
　　他低声叫出来，陈佑安却根本没注意到，他低头看了看袋子，说，“下次饭让佣人做。”便自顾自的走出去，摔上门。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很响，砸在宁烨耳边，似乎鼓膜都被带着震动起来。
　　宁烨蹲**，按住左脚。
　　陈佑安是不是忘了，上次说要吃他做的饭啦……
　　而且，这所别墅只有他一个人，哪里雇过什么佣人。
　　他有时候会觉得，他从来不懂得这个男人，他太过喜怒无常，就像那一天，摔门离开的陈佑安，和握着他的手亲自教他泡茶的男人，似乎不是一个人。
　　宁烨跑下楼，看到陈佑安，这才从不那么美好的回忆中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