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猫综合征(8)
梁易澄回过头,表情有点怔愣。
符朗没在意,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转身迈进浴缸,拿起花洒开始试水温。
花洒打开的瞬间,小白猫被水声吓得浑身一抖,叫得越发急促了。
梁易澄似乎是心疼了,立即把小白猫抱起,轻声安慰:“小白,别怕……”
然而,小白猫挣扎得更厉害了,连爪子都全亮了出来。
符朗皱起眉,说:“当心,别被它抓伤了。”
梁易澄应了一声,想了想,自己也迈进浴缸里,蹲下身,手换了个方向,从小白猫身后架着它的两条前臂,把那两只四处挥舞的爪子抓稳了,牢牢地按在自己身前,说:“来吧。”
符朗点点头,打开花洒便往小白猫的头上浇去。
梁易澄吓了一跳,来不及开口阻止,浴缸不大,他退无可退,只能侧过身护着猫,热水便浇了他一身。
饶是他反应很快,符朗也缩得很快,小白猫依然被兜头淋了点水,登时炸毛了。
“喵!!!!!!!!”
“哎哎哎!小白乖!哎!”
小白猫拼命扭动挣扎,手脚乱挥,梁易澄只顾着竭力控制住它了,一个没留神,手上被抓了一把。
梁易澄痛得“嘶”了一声,但无暇察看伤口,喊道:“符哥!你先把水关了!”
符朗连忙把水关了。
小白猫被梁易澄抱到浴室门边的干燥的地上安抚了半天,才慢慢平静了下来,惨兮兮地低声叫着。
梁易澄心疼坏了,一边轻轻地摸着猫,一边回头对符朗说:“对不起啊符哥,我忘记你是第一次给它洗澡了,给猫洗澡千万不要让它的脸碰到水,一来会呛水,二来它会很害怕的。”
符朗点点头,歉然道:“抱歉。”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一会你从小白的脚开始,慢慢往上浇,千万别淋到它的头了。”
“好。”
安抚好了猫的情绪,梁易澄又把猫抱起,放到花洒底下,稳稳按住。
“喵呜——喵呜——”
小白猫显然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心理阴影了,叫声凄厉。然而梁易澄虽然心软,手却不软,它一点也动弹不得。
符朗打开花洒,小心翼翼地把水浇在猫的屁股上。
“对,慢慢来,别怕浇到我,不要让水溅到它头上就好……”
小白猫被热水淋着后背,挣扎了一会,倒是消停了,只可怜巴巴地叫着:“喵——喵——”
梁易澄松开一手,试了试水温,说:“水可能有点凉了,再调热一点吧。小白乖,别怕……”
符朗依言调高了水温,梁易澄一边低声安慰猫,一边就着热水轻轻地挠着它的背。
过了一会,小白猫彻底安静了。
梁易澄松了一口气,悄悄看了符朗一眼。
符朗微微弯着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往猫的身上浇着水。
浴缸不大,两人的距离很近,那漆黑的双眸如同他泡茶时那般,专注,又迷人。
“喵——”
小白猫低低的叫声让梁易澄回过神。
他的脸上有点烫,可能是被热水熏的。
梁易澄用湿透的短袖用力地抹了抹脸,才指挥符朗关了热水,自己挤了点猫用沐浴露,给小白猫打了一身的泡泡,耐心地给它挠背挠肚子。挠得整只猫都懒洋洋地任他摆布了,这才满意地说:“好了,可以冲水了。”
冲干净之后,小白猫的身形缩小了一大圈,脸都变成了瓜子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梁易澄。
梁易澄心情很好,哼着歌,用大毛巾把小白猫严严实实地裹成一团,嘴上还不忘叨叨:“这位客人,你点的猫球已经做好了,请问你是打包还是在这里吃?”
听见身旁的低笑声,梁易澄也笑了,站起身,把“猫球”递给符朗,又说:“符哥,你家有没有小暖炉啊?吹风机虽然也可以,但是那声音小白可能会怕……怎么了?”
符朗没接,只盯着他的手,扬起的眉慢慢皱起:“抓伤了?”
梁易澄这才感觉到右手手腕上的一阵阵刺痛感,鲜血开始顺着手肘缓缓流下。
见符朗神情严肃,梁易澄连忙摆手,说:“没事没事……”
符朗不答,打开水龙头,抓着他的右手放在下面一阵猛冲,又拿起了肥皂,为他清洗伤口。
梁易澄半边身子都疼得麻木了,另外半边身子还小心翼翼地抱着猫,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挣了挣,说:
“符哥!我没事的!不用冲了!刚刚已经冲得够久了!而且我打过疫苗,真的没事的!先把小白弄干吧!它会生病的……”
符朗的眉皱得更紧了,侧头看了他半晌,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梁易澄连忙缩回已经疼得有点麻木的右手。
他浑身上下湿了大半,半长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也不知是给猫洗澡时浇的,还是疼的,看起来比他手里抱的猫还狼狈。
符朗的脸色更沉了,接过猫,低声说:“你先换衣服。”
梁易澄不敢不从,飞快地换好衣服出来,发现猫依然维持着被裹成一团的样子,被符朗扔在了飘窗上晒太阳,旁边还随意地支着个小暖炉。
见他出来,小白猫转过唯一能动的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还微弱地叫了一声。
梁易澄哭笑不得,正要去把“猫球”拆开,却被符朗拉住。
“先处理伤口。”
梁易澄从小到大最怕看医生,看见符朗的急救箱就怵了,愁眉苦脸地说:“符哥,我真的没事……”
“坐下。”
符朗冷冰冰的语气中,梁易澄敏锐地捕捉到了几分嗔意,只好乖乖地坐下。
符朗抓过他的手,用镊子夹起蘸了碘酒的棉球,轻轻地按在他的伤口上。
“嘶——”
“很疼?”
“疼啊!护士哥哥!你轻点啊!”
符朗短促地笑了笑,很快恢复一脸严肃,仔仔细细地消着毒,说:“碘酒已经是最温和的了。”
碘酒消毒完,符朗又夹起酒精棉球,说:“忍一忍,要用酒精脱碘,会有点疼。”
“嗷——”
冰冷的酒精棉球一碰到手上,梁易澄立即嚎得震天响。
当然,其实也没那么疼。
只是,他有那么一点点好奇,符朗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出乎他意料的是,符朗虽然依然一声不吭,但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两道眉也没有像平时那般皱起。
虽然面无表情,眼里却带着无奈的笑意,还有纵容。
——就像对小白猫那样。
忽然冒出的念头是甜的。
像一块包着毒药的冰糖,在口中缓缓溶化。
淡淡的甜味让舌尖眷恋。可舌根弥漫开的苦涩,足以让他及时清醒。
符朗分给他的纵容,不过是因为他被符朗的猫抓伤了。
梁易澄为自己那一瞬间产生的想法感到羞愧。
无地自容。
被符朗抓住的手,现在更像是被按在了烧红的烙铁上。
梁易澄慌乱地把手抽了回来。
“可以了!谢谢符哥,你衣服也湿了,快去换了吧!我、我先去把小白擦干……”
梁易澄狼狈地站起身,膝盖在茶几的角上重重地磕了一下,他也没敢停留,逃到了窗边。
他捡起被冷落许久的小白猫,慢慢地解开它身上的毛巾。
他的手有点颤抖,因为身后似乎始终有两道视线在注视着他。
他不敢回头。脑中混乱一片,不知是因何慌乱。心却砰砰乱跳着,不知是因何雀跃。
他有些无措,也有些恐惧。
他只不过是想来撸猫罢了,可如今,他浑身上下仿佛都已经不听他的指挥。
小白猫从有些松动的毛巾中挣出了一只爪,就被卡住了,动弹不得,只能悲鸣一声:“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