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李少爷当多巴胺的日子(66)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少女俏皮一笑,打完开水就离开了。
江未低头看烟。
烟和打火机是刚刚在这里抽烟的学弟给他的。父亲烟瘾很大,母亲埋怨了二十多年,对他们兄弟俩的要求是不沾烟不沾酒,江未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抽烟。
只是刚刚他接了卫得得电话出来,碰到那位学弟从教室跑这来抽烟,徐徐烟雾中江未也不知心里面怎么突然有了点好奇。
他站在窗边,沉默了片刻,把烟点燃了。正要放进嘴里,却听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他微微一僵,不由自主就站直了身体,想把烟摁灭,却找不到地方,只得用水冲灭,然后才接起电话,听见那头的声音,他鼻子微微一酸。
“妈妈……”
“未未啊,最近忙不忙啊?”
“不忙的。”
“你声音怎么回事啊?感冒了吗?”
“没有感冒,”江未深呼吸了两下,调整好刚刚突如其来的软弱情绪和语气,“是刚刚打了个哈欠。”
“那就好,这个天可不能着凉。下班了吧?”
“今天在学校呢。”
“哦,妈和你说个事啊。这不小安才考完试嘛,考前他精神一直绷着,一口气都没歇,我就打算和他去你那边玩两天,给他调整下心情,你不知道,这都考完快一个星期了,每天还早早就起床,晚上偷偷摸摸要熬夜,正好到你那儿,你好好说说他。
“当然了你还是先做你自己的事,我和他白天就自己逛逛,晚上正好去给你和小郑煮煮饭收拾下卫生,正好你爷爷送了十来斤的枇杷,还有老母鸡,腊肉,一大堆呢,我给你们带点过来……
“你平时受他不少照顾,这人情呐能还已点是一点,当然了,妈妈知道你们讲朋友感情,人情这种话呢不爱听,但你也不好说这没道理……”
……
弟弟初中毕业了。妈妈和弟弟要过来看看。
夕阳余晖穿过玻璃窗,明明半点也不刺眼了,可江未却觉得有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茫然感无限蔓延。
他走出教学楼,迎面与李无恙相见。李无恙唤他一声,他不做反应地往校外地铁口走去。
太阳未落尽,李无恙的影子依偎在他脚边,不时用侧脸和颈项碰碰他的脚踝,亲昵又眷恋。
他的弟弟们,一个远在故乡,一个跟在身后;一个孱弱,一个健康;一个已十七岁了,一个才十七岁。
可这些都不会是本质的区别,他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
那影子带了太阳的温度,竟有些烫,江未加快步伐,可依旧如芒在背。
他刷卡进地铁站,李无恙没有地铁卡,被阻拦在外,大声问:“哥哥,什么时候,回家?”
江未停下脚步,静了片刻,回头说:“你什么时候从我家搬走,我什么时候回去。”
人来人往中少年是一座静止而坚硬的雕塑,唯有它视线中远去的背影能给它以裂痕。
江未一直没有和家里说明自己已从郑北阳原先的那套房子搬出,为什么搬出去,为什么又不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为什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郑北阳这边,他必须想。
他一点也不想和母亲撒谎,可是不行。
也是在他思索一些理由时,他才知道郑北阳到现在依旧没将那套房子卖掉,而其中一枚钥匙,不知何时被它的主人放到了他钱包的夹层。
郑北阳让他把妈妈和弟弟就安顿在那里,但江未还是觉得不太合适,最终在那附近订了家宾馆。
江妈和至安是在周五晚上到的,江未去汽车站接他们,至安个子蹿上来不少,但整个人还是显得苍白单薄,看到江未远远地就挥手,喊了声“哥”。四周人潮密集,他未摘下口罩,但笑容丝毫没被遮掩。
江妈到过他学校,但至安还不曾,他们先是去学校逛了两圈,经过医院时,江未特地让司机师傅开慢了些,指着对面的医院,说:“那个就是我实习的地方。”
至安好奇地张望着,对哥哥的崇拜溢于言表,江妈神色有些怔然,回忆起有些久远的记忆,最初带着至安求医,真正给到有用的意见,道出点眉目的,就是这里,是在这边医生的建议下去了首都。
到后来这所医院和另外一家医院合并后改了名,是以江未提起时,她也没有想起来,直到“故地重游”,才发现其中机缘巧合。
但此时的心境已大有不同,那些绝望已经过去,大儿子学业有成有着大好前程,小儿子病情控制得很稳定,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江妈欣慰地露出了点笑意。
他们带过来的东西装满了两个大行李箱,到了宾馆后,江妈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小未啊,这里也没个冰箱,这个天好多东西放不住啊,我记得你说小郑家到医院也就十分钟脚程,离这儿应该也不远。你问问小郑下班了没,我们把东西送过去。”
江未尴尬,“他不住这边了。”
“啊?那你一个人住啊?”
“……我也不住了。前阵子搬出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那你搬哪儿去了啊?离医院远不远,室友呢?好不好相处啊?”
江妈一箩筐问题追问,最后都要过去那儿看看,江未险些有些招架不住,“不方便,那边房东不同意带其他人过去。”
“就是看看怎么了,又不是住那儿。”
“他不同意也没办法。”
“这房东也太奇怪了,还有你,都搬那么远去了,怎么还在这里订宾馆。”
“离医院近嘛,我下班了就直接可以过来带你们逛逛的——对了至安,哥最近有些忙,还没问你中考感觉怎么样?”
至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可以。”
江未自然是知道他这么说就是问题不大了,“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主要还是想多看看书,然后预习下高中的课程。不过同学有聚会的打算,但没定下来。”
哥俩聊着天,江妈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但很快忽然想到一些什么,又把江未给揪出来,脸色十分严肃,“我越想越奇怪,怎么你突然就从小郑那边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你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和人家吵架了?”
江未连忙说,“没有吵架,他公司遇到了些困难,本来是打算把房子卖了的。”
“这么严重吗?”
“是啊,我再住那里就是添麻烦了。”
“那搬走是应该的。你没等人家催你搬吧?”
“没有。”
“那他现在住哪儿啊,这些东西给他送过去,工作辛苦更要好好补补了,我估计忙起来都是点外卖的多,外卖多不健康啊。你问问他多久下班,他要是不介意,我去帮他把那只老母鸡炖了。”
“妈——”江未无奈,他知道妈妈对郑北阳一直以来都是又喜欢又感谢。他哪能、哪敢让江妈到郑北阳家里去。
“他住的地方离这儿远着呢,要不咱们先把东西送到他这边的房子那儿吧,那边也有冰箱,然后我让他明天找时间过来拿。”
江妈想了想,“也好。这么晚了,我们再过去都不知该几点了。”
母子三人推着行李箱走了不多远的路就到了,江未看着那扇屋门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从钱包里把那枚钥匙取出,插进了久未转动过的锁孔。
就在那时,江妈忽然往他手上瞥了一眼,先是拧了下眉,而后微微一怔,“阿未,你谈女朋友了?”
江未不解地循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上的银色戒指,瞬间起了一身冷汗,条件反射一般地把手放下,“不是,就是戴着玩儿的。”平时已经戴习惯,根本没留意到戒指,江未有些惶惶不安。出柜是迟早的事,但这个时间点没有缓冲地就揭开一切,后果他不敢想象。
江妈脸色沉了下来。
打开门,如江未料想中的一样,这里不会再有自己的痕迹,当初他搬走时东西都是收拾空了,他把带来的东西放进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