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50)
“您上次见到他们这家人是什么时候。”
“大概……上个月中旬吧,说起来,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人了,是搬走了么?”老头自言自语道,接着又低头看了看那堆摩托车配件,“东西还在啊。”
“他们家的情况您了解多少?”
“他家啊,别提多惨,其实小廷他妈人不错,是个好女人,虽然眼睛不好,但也是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做饭看孩子,她这样,能做到这份上真挺不容易了。”
说着,老头还惋惜地叹口气。
“那她的丈夫呢。”
一提起陆媛媛的丈夫,老头立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睛一瞪,胡子吹得老高:
“不是我嚼人舌根,她男人就不是个东西!吃喝嫖赌抽就没有他不会的,你们也看到我们这边的情况了,没个正经玩意儿,她男人就天天跟着那帮小混混厮混,打架斗殴,聚众赌博,每次都是小廷他妈给他擦屁股,一个瞎子,摸摸索索的过去给人道歉赔钱,谁看着不气!”
“也就是说,家庭关系并不和睦。”于渊随手在记录本上记下老头说的话。
“要不是因为小廷他妈眼睛不好,还用得着委委屈屈跟着这个王八蛋?”说到激动处,老头还拿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
“她男人混就罢了,还经常打老婆,我住在巷子口都能听到小廷他妈的惨叫痛哭,有时候见了她都是鼻青脸肿的,你说她就是一个女人,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至于给打成那样么?”
于渊无奈地摇摇头,接着对老头敬个礼:“那好,今天麻烦您了。”
老头摆摆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要是找到小廷和他妈了,帮我带个口信,就说小廷要的机器人,爷爷给做好了,就等他来拿。”
说罢,老头摇头叹气地离开了。
“于队,怎么着,我们要撞门么?”云骞讪讪问道。
于渊收起记录本,冷声道:“撞,怎么不撞。”
话音刚落,旁边那两位行动派已经飞身过去,一个使劲儿,大门应声弹开,门上的老式锁头就挂在那里摇摇欲坠。
一进屋,一股食物腐烂的臭味扑鼻而来。
“嚯,这味儿。”于渊拧紧眉头,扇了扇。
几人换好工作服,打开电灯,一眼望过去,果然如同那老头所言,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东西归置的非常整齐,擦得干干净净,角落里摆着一辆老旧的儿童自行车,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
“收集下桌上的饭菜,送到痕检那边检测下。”
云骞绕过那几个在餐桌上取证的警员,径直走到阳台。
阳台的晾衣架上晒了一排衣服,老式洗衣机旁放了只水盆,盆中还有几件衣服。
云骞戴好手套将那几件泡在水中的湿衣服拎了出来,看了看:“是儿童服装。”接着他又伸手摸了摸盆底的堆积物,“沙土,从颜色来看,大概是干土。”
“有可能是陆媛媛的儿子赵廷跑到什么地方玩,弄了一身的沙土回来,陆媛媛给孩子洗衣服的时候就不见了。”
“是啊,水中有洗衣粉的味道,但是已经没有泡沫浮于水面,应该是搁置了很多天了。”云骞将衣服装进证物袋,扭头看了看,又转身走向了玄关。
他举起手中的单反相机,对准玄关处的鞋架拍了几张照片,数了数鞋架上的鞋子,摇摇头:“找找看屋子里有没有成人拖鞋。”
几个人立马在屋子里仔细搜过每一寸角落,连床底都看了,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两双本该存在于家中的成人拖鞋。
“那也就是说,陆媛媛一家都是在穿着拖鞋的情况下失踪。”
“临时出去倒垃圾?或者买什么日用品?”苏闻予问道。
“不太可能。”云骞摇摇头,“刚才那位老人说过了,基本家庭琐事都是陆媛媛一个人在操心,她那个不负责任的丈夫怎么可能良心发现主动帮老婆出去倒垃圾。”
“桌上有没收拾已经腐烂的饭菜,水盆里有还没洗好的衣服,家里的拖鞋都无故消失,看来这一家人的失踪都是在他们自己本身都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发生。”于渊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陷入了沉思。
“赵健和赵廷正在吃饭,陆媛媛在洗衣服,当时的场景应该是这样。”
“蓝光试剂带了没。”于渊忽然回头道。
云骞赶紧蹲下身子打开勘察箱翻了翻:“带了。”
“从阳台喷到玄关,用多波段灯照一下看有没有可疑血迹。”
蓝光试剂一种用来检测血液成分的化学物质,它最大的功能在于——即使罪犯处理了现场将现场血迹都擦掉了,只要喷上蓝光试剂再拿多波段灯照过去,一样可以见到血迹的原样。
但检查过,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血迹出现。
“根据现场情况来看,他们一家三口是失踪没跑了,但怪就怪在为什么一家三口同时失踪,而且失踪这么久也没人发现报警,还有就是,如果是被绑架,那么凶手是以何种手段将他们一家骗出去绑走的。”
“资料显示,这家的男主人赵健是个身高一米七四,体重一百五十斤左右的健壮男性,要制服这么壮的男人可不容易,如果嫌疑人是宋赞……”说到这儿,云骞及时打住,小心翼翼看了眼苏闻予,心中有点打怵。
但苏闻予迟迟不开口,云骞又求助性地看了眼于渊,见他用眼神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云骞这才尴尬地清清嗓子,接着道:
“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体型来看,大概和赵健不相上下,但犯罪嫌疑人曾经受过专业训练,灵活性技巧性都远驾于赵健之上,所以制服赵健,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渊点点头:“如果犯罪嫌疑人真的是宋某,那他应该具有非常强的反侦察能力,按理说应该将现场全部规整,制造这一家人是收拾好才出门的假象才对。”
“正因为他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所以他料到警方也会这么想,才试图保留现场,造成‘嫌疑人反侦察能力不强’的假象,模糊焦点,更容易洗脱嫌疑不是么?”
听云骞这么一说,于渊一想好想确实是这样。
“可是他费尽心思制造这么一出臭名昭著的恶性杀人案图什么啊。”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苏闻予终于开了口,“仇富?情杀?似乎怎么也轮不到陆媛媛这一家人身上吧。”
“有两种人没有明确的作案动机,一种是无差别杀人者,另一种是变态或者说精神类犯罪。”
“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会选择陆媛媛一家,实在说不通。”苏闻予急了。
“温组长说过,想通点是在于‘母亲’身上,查一下宋赞的父母信息,要最具体的,身高血型都要。”
赵钦点点头,打开电脑,连接上移动WIFI,调出警局的档案系统。
一阵冗长的沉默过后,赵钦才缓缓开了口:
“宋赞的父母于十五年前双双去世,母亲去世时间早于父亲,他的母亲是一名全职家庭主妇,父亲是徽沅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心内科医生,但是……”说着,赵钦缓缓抬起头,“他父母在警局销户的死因,并不是他自己所说的肺癌。”
“啊?不是死于肺癌?”于渊愕然。
“不是,母亲是死于车祸意外,父亲是自杀,而当年宋赞母亲车祸的肇事者,就是他父亲……”
“你是说,宋赞的父亲开车撞死了他的妻子然后自杀?”
赵钦点点头:“大概是这样。”
“理由呢,撞死妻子的理由呢?”
“这个,我哪知道,档案里并没有明确说明,当时去警局销户的是宋赞,那时候他才十二岁,没有人带,自己去的。”
于渊“啧啧”两声,无奈摇摇头:“这么听听,怪可怜的。”
说着,于渊又转向苏闻予,用那种近乎审视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质问道:“你和宋赞交好这么多年,这事他就一个字也没和你提起过?”